沈卿说他会受伤是因为涉足了红鸾的地区。
简单来说是因为诸城受的伤,这些天沈卿也没少拿这件事来压着诸城。
诸城拿着晚上要的符咒,看沈卿倚在窗边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想法,皱了皱眉。
沈卿看着外面,有些懒散,“我身体还有点不舒服,今晚还是你一个人去吧。”
“……”诸城不知道这是连续多少天了,反正沈卿从那天开始就推辞着没出去过,驱邪灵养神兽什么的都是诸城一个人在做。
诸城叹了口气,“你真不去吗?”
“不去了。”沈卿笑着,“反正你现在也可以让那些神兽帮你清理邪祟。”
这句话沈卿说的不假。
在沈卿昏迷的时候,因为诸城的放养,让他不知不觉成为了神兽信赖的人。
它们觉得诸城不会强迫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所以每次吃完邪祟它们都会跑到山海楼里净化完再出来。
而诸城也默认着让它们在山海楼里活动,这点似乎就比沈卿强很多。
因为这事,诸城还笑过沈卿,“早知道这样,你前面对它们好点不就行了。”
沈卿该怎么说神兽之间有一种感应,不是真心为它们好的它们是能感受得出来的。
也大概诸城是个人类,所以才能得到那些神兽的信赖。
“人类不是很喜欢猫狗吗,那么多猫狗围着你算是福利了。”
“……”诸城觉得能把神兽跟猫狗比拟的也只有沈卿了,“那我走了,差不多时间我就回来。”
沈卿点点头,又继续看着窗外黑压压被灯光照亮的城市。
诸城来到特定地点,看着上方乱串冲撞屏障的黑雾,学着沈卿的样子召出黑匣子把所有神兽放了出来。
那些神兽冲进黑雾里,没多久就顶着个圆肚子飞了下来。
帝江趴在地上打滚,其他神兽也恹恹地,似乎没什么力气。
诸城把那些神兽全都收进黑匣子里,抬头看着城市上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些黑雾没减去多少,反而比以前还多。
在诸城离开茶楼后,沈卿站起身走进山海楼里,看着那尊神像缓缓跪下。
他磕了三个头,平稳的声音在山海楼里响起,“沈卿斗胆,借大帝神剑一用。”
神像裂开半边面容,那眼珠子转动着睨向跪在自己身下的沈卿,仅仅只是一眼就将沈卿打回原点。
沈卿撞在门上被拒之门外,站起身来不满大帝做法,“那些邪祟已然不是我们能清理的程度,只是借你神剑清扫业障,这你也不允吗?!”
沈卿还想上前,却看到山海楼内布满业火,脚下流动的全是熔浆红岩。
大帝脸上又覆上泥浆,似乎不愿与沈卿谈论这个问题。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这都不愿意你当什么大帝!你非要看着我也陨落才甘心吗?!”沈卿气上心头直接骂了出来,但那座神像没有半点反应,倒是那业火愈发高涨。
诸城一回来,就看到沈卿骂骂咧咧从山海楼里出来,那模样真的像是气狠了,连先前要他跪拜的山海大帝都骂了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诸城问起,沈卿却不愿意说。
诸城推开山海楼的门一看,里面火势高涨,仿若地狱般让人心生敬畏,“你做什么了?”
沈卿嘴唇抿成一条线,“骂了一些该骂的人而已。”
山海大帝?!
诸城诧异,跟在沈卿身后,“怎么突然骂起那位了?”
“我想借剑,但他不愿意。”沈卿说的轻松,但按照那位生气的程度绝不是借剑这么简单。
诸城想不通,“你借剑干什么?”
“清扫业障。”沈卿说,那把剑挥出去就等同于清扫了世间所有邪祟,到时候不仅是他,就连其他神兽也可以摆脱被关在山海楼里的命运。
“既然是这样,那大帝为什么不愿意借?”诸城没有十成的把握,所以也不敢断定沈卿是对的,“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怕死而已。”沈卿目光深沉,恍若无人般又上了楼。
后来诸城才知道不仅大帝怕死,沈卿也怕死。
他嘴上说着是陨落,但实际上比谁都清楚那其实就是死亡。
事情的开始还得从红鸾那边说起。
那天在云层里,凤凰借着来抓红鸾的空隙跟沈卿说了这件事,“各地区的邪祟压不住了,就算有你在清理也是见效甚。”
“是不是又要陨落一位了?”沈卿看凤凰吞吞吐吐的模样,也想到了对方的来意,“你放心,到时候我会以身作则的。”
“我们本意不该为此,但是眼下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办法。”凤凰立于沈卿跟前,微微低下头,“红鸾一事是我看管不严,待回去我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们活了几千年,深知彼此的个性。沈卿看着什么都不在意,但是比任何人都在意别人沾染了他的东西。
凤凰侧过头,看着下面那个张望的人类,“你已经找到你想要的人了吗?”
“这可不是我找的他,是他找的我。”沈卿纠正着,似乎对这点尤为在意。
庙前那一拜,就证明诸城是有求于他。
他既为人间神灵,那自然是要答应他的。
他来救诸城,合情合理。
凤凰也不道破,只是说:“你被封印在石像里那么久,想必日子也不好过吧。”
“还好,婴勺和雍和有时候会来找我聊天。”
“也只有他俩吧。”凤凰扎着沈卿的心窝子,“早让你和其他神兽打好关系,那也不至于受罚时只有婴勺它们关心你。”
沈卿脸色沉了下来,“你这身毛是不是不想要了?”
凤凰笑了笑,“我可不是来跟你打架的。”它煽动了一下翅膀,衔起地上被打回原形的红鸾,“他是第一个向你祈愿的人,也是解除你封印的人,只希望你不要再重复以前的错误。”
凤凰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沈卿下去的时候,诸城站在原地,俨然等了他很久的模样。
那个时候,沈卿开始有些怕死了。
诸城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沈卿怕死的原因。
还是凤凰那天到访他的梦境,他才知道这件事。而沈卿也像是有所感应般,第一时间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们俩一个人在楼上的走道,一个人在楼下的雅座,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望着。
沈卿穿着衬衣,皮带箍在腰间,长发用一根皮筋扎起,“她跟你说什么了?”
“你的事。”诸城站起身,看着沈卿从楼上走下来,“有了神剑就可以避免你陨落了吗?”
“差不多。”沈卿垂着眼皮,“神剑本身就有清除邪祟的作用,就算是一点也能帮我抵挡大半邪祟。”
“行。”诸城应了,转身就往后院走。
沈卿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诸城转过身,表情平淡,“给你拿剑啊。”
沈卿眼眸有了丝暖意,抓住要走的诸城,“你是认真的?”
“不然呢?”诸城指了指后院,“不就是什么神剑吗,拿出来不就行了。”
还没等沈卿说话,诸城又走向后院站在山海楼前,推开了那扇大门。
门内业火还在燃烧着,里面熔浆已经达到可以让人瞬间蒸发的程度,那股热气直接让诸城往后靠了靠。
“这火能焚烧一切。”沈卿站在诸城身后,眼眸映着火光,视线却停在诸城身上,“就连我也踏足不了,我看你还是……”
诸城没听沈卿后面说的,直接一脚踏进了里面,那熊熊烈火像是要吞噬诸城一样,一个劲的往诸城身上窜。
最先接触熔浆的鞋在燃烧着,吓得诸城直接把鞋子脱了下来。
诸城踩着石砖,四周传来的热感让他冒出了汗。
落脚的一瞬间,脚底传来灼痛感,但是这温度感觉却没有肉眼来的高。
最多就是百摄氏度的烫水一样,让诸城觉得置身在一个巨大的浴场。
诸城抓着裤腿一步一步踩着石砖往前挪着,偶尔会因为温度过高而倒吸一口气。
“嘶……”诸城踩过岩浆,脚底在肉眼可见的变红,他觉得要是再多待一会,他的脚就得熟了。
诸城咬了咬牙 ,三步并两步地在业火中跑着,半闭着眼睛直接冲到了神像之下。
他踩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着,等走到最后一层台阶,他才开始正视这座神像。
神像被泥土包裹着,似乎没有任何苏醒的痕迹。
诸城看了一会,自言自语般,“我其实不信神,但是沈卿他要神仙有用,所以就麻烦你借一下给我。”
说着,他双手合十像神像拜了拜。
神像还是那副模样,没有什么反应。
诸城就当对方是答应了,开始绕着神像找神剑。但是他逛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可以放神剑的地方。
最后,诸城抬头看到了神像手里那柄巨大无比的石剑。
“……”诸城心想不可能吧……但是抱着万一的想法他还是拿了块石砖爬上神像砸开了那柄石剑。
泥巴脱落,那剑露出点银色的锋芒,在看到剑尖时诸城气笑了,“还真是……”
怎么没人跟他说这柄剑这么大!!
然后,整个空旷的石洞里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沈卿在外面等着,瞳孔映出高涨的业火,思绪却已经飘到了诸城那里。
诸城进去已经有一阵子了,但是里面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他是想去看看什么情况,但是碰到业火的一瞬间就被灼伤得寸步难行。
沈卿微微握紧拳,紧紧盯着那片业火,然后看到红色业火里映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抬着手臂,赤脚空拳地从业火里走出来,身体已经有部分被灼伤的痕迹。
诸城迎着烈风,拿手挡在前面半眯着眼睛,等脚落到门口的石阶上时,他才恍然自己已经走出来了。
诸城放下手,看着门口等着他的沈卿,伸出了拿着铁片的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那剑那么大,我只掰下来这点,不知道够不够。”
沈卿看着那只被烧伤的手,掌心赫然被那块铁片烙出一个倒四角的痕迹。
诸城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没敢碰灼伤的地方,“这火也不怎么样,上点药就行了。”
沈卿拿起那块铁片,眼神柔和,却看得诸城有点头皮发麻。
还不等诸城说什么,沈卿将他腾空抱起,声音暗哑,“我替你上药。”
“?”不是,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
诸城想逃,但是他现在就像个鹌鹑被沈卿抱在怀里,没有半点可以让他反抗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