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湉湉在父母的殷殷期盼下,又背上书包、行李去了学校。
临走前,她依旧没能鼓起勇气告诉父母她在学校里的遭遇,她知道父母为了生计已经足够辛苦了,家里除了她,还有一个五岁的妹妹,负担很重,她不想再让父母为她的学业烦恼。
踏上前往学校的公交时,她心里依旧惴惴,因为她不知道下周季思娜还会用哪些刁钻的法子收拾她。
回到宿舍,果然只有罗茵一人在。
罗茵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的母亲一人抚养她长大。
为了生活,罗妈妈每天要打两份工,从早忙到晚。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罗茵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母亲不易,早早就独立起来。
周末会去拣点垃圾卖废品补贴一下家用。
严湉湉从包里掏出一个便当盒递给罗茵,道:“这是给你带的煎饼。”
她知道罗茵这会肯定没吃饭,周日傍晚食堂是不开放的,要想吃饭只能去学校后门的小吃街。
为了省顿饭钱,周日晚上罗茵干脆喝点开水混个水饱。
罗茵有些迟疑道:“我不能次次都吃你的东西呀。”
自从严湉湉看到她周日晚上灌水饱腹,每周都会给她带点饭菜。
严湉湉却硬是将便当盒塞进她怀里,道:“快吃了吧,我是吃过晚饭过来的,你要是不吃,放过夜可就馊了。”
罗茵叹了口气,还是接过:“谢谢你湉湉,等我有能力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她欠严湉湉的可太多了。
她原来的成绩一般,是够不上二中门槛的,多亏了同桌严湉湉初中三年来的帮助。
罗茵其实很想保护严湉湉,她知道严湉湉眼下最大的困扰就是季思娜,可是,到底要怎么帮她呢?
她比严湉湉还要瘦弱,连季思娜都能轻易地把她掀翻,完全没办法护住严湉湉。
甚至因为害怕被季思娜迁怒,在外人面前都不敢与严湉湉多说话。
周一,季思娜又带着她的狗腿子们来找严湉湉的麻烦了。
她故意在严湉湉的椅子上涂了强力胶水,要想离开,就得把裤子撕破或脱下。
无论哪个选择都是严湉湉无法接受的,她那撕破领子的校服还是找妈妈缝补后继续穿着——毕竟一套校服的价格不便宜。
所以严湉湉只好坐在班级里一整个上午,不仅错过了早操被纪律督导扣了分,甚至连水都不敢多喝,怕要上厕所。
就这么硬生生挺了一个早上,还要忍受着季思娜和她狗腿子们的嘲讽。
罗茵见严湉湉涨红的脸,和对面季思娜几人嚣张的嘴脸,气得拳头紧握。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
她咬牙强忍怒意。
“喂,小乞丐,你很不服是吗?”她的异状被季思娜身边的一个狗腿子看到,那人大声嚷着。
“怎么,你想替这贱人出头?”季思娜皱着眉头盯着罗茵。
她见过罗茵收集班上的空饮料瓶,也听说过她家庭贫困,周末还要出去捡垃圾卖废品补贴家用的事,但她可不觉得罗茵励志。
作为一个从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千金大小姐,她只觉得罗茵上不得台面,是个肮脏的小乞丐。
严湉湉生怕引火到好朋友身上,忙道:“我用不着你出头。”
她故作不屑地语气,果然引起了季思娜几人的讽笑:“看到了吧,小乞丐,人家贱人还不稀罕你的见义勇为呢!是吧,贱人?”
罗茵气到颤抖了,她怎么会不知道严湉湉这么做的原因呢?正是深知她的苦心,才越发地愤怒。
但比起她,季思娜更喜欢折腾严湉湉。
中午,教室里的人都走空了。
所有人都在下课铃声响起后就跑去食堂打饭了,只要严湉湉还坐在椅子上。
见教室里都空了,她反而松了口气。
小心地试着从椅子上站起。
可季思娜买来的胶水效果实在太好了,她站起身来,椅子仍然牢牢地黏在裤子上。
她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只能牺牲这条裤子了。
“湉湉!”罗茵从门外跑进来,手上拎着一条裤子。
她将裤子递给严湉湉,又转身把教室的前后门锁上,几面窗户的窗帘都拉上。
“快换条裤子吧,我帮你看着人。”
严湉湉又想哭了,她想,有这个朋友在真好啊。
动作快速地换好了裤子,她又犯愁了,要怎么把粘在椅子上的裤子取下来呢?
罗茵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劝她道:“直接扯下来吧,我给你打好了饭藏在宿舍里,趁着季思娜几个不在,你赶紧回去吃饭休息一下。”
严湉湉也只能照做了。
度过了糟心的上午,严湉湉想着,下午兴许能好过些。
但季思娜几个却并不打算让她好过。
原想着让严湉湉出丑,没想到她居然想办法回了宿舍换裤子,白白浪费了她的好计策。
但没关系,她多的是点子收拾严湉湉。
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老师的课。
严湉湉从抽屉里取出了笔盒,正想拿只笔做笔记,忽然视线里竟出现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死老鼠。
她吓坏了,尖叫一声,连带笔盒都甩了出去。
物理老师也被她吓了一跳,见地上躺着一只老鼠,心里也有数了。
他沉声道:“这是谁做的恶作剧?”
班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有严湉湉失控的抽泣声。
物理老师的视线扫过所有人,沉声道:“没有人承认,那在座就都有嫌疑,除了严湉湉外,其他人都给我站着上课。”
又点名让班上的男孩,把这只死老鼠清理掉,接着上课。
严湉湉心里却越发沉重了。
她知道物理老师有心想帮她出气,但是牵连了这么多无辜同学,她心里感到很抱歉。
但她也不能跟老师说是季思娜做的,因为她没有证据。
果不其然,下课后,被无辜牵连的同学都对严湉湉十分不满。
之后,她就被班上的同学们孤立了。
其实,在她被季思娜几人盯上后,她在班上的人缘就不怎么好了。
因此,她还能在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
季思娜乐于看到这样的局面。
但她却因此被语文老师约谈了。
“季思娜同学,我希望你能把注意力多集中在学习上。生活里也要好好地团结同学。”语文老师提了提眼镜,面容是一贯的严肃沉静。
季思娜笑嘻嘻道:“老师,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学习,好好团结同学的。”
心里却把语文老师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老古板真是不好对付,一点礼都不收,一点情面都不讲。
语文老师看着季思娜浮动的眼神,怎能不知她的脾性,也猜她在心里多半是在骂自己。
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没办法让季思娜停止霸凌,只希望今天这番谈话能让她有所收敛。
叹了口气,语文老师让季思娜离开办公室,想了想,转头拨通了电话。
这次办公室谈话不仅没让季思娜收敛,反而让严湉湉迎来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小贱人,都怪你!要不是,那老古板也不会给我妈打电话告状!”
季思娜当着严湉湉的面将她所有的课本和笔记本全扔水盆里。
“我求你了,别这样!”严湉湉被几个女生压制着,泪水把她整张脸都打湿了。
“你打我也好,别毁了我的书。”
那可是她的课本啊!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都是她一字一句认真写上去的,没了课本,她怎么学习呢?父母的展望如何实现呢?
那一刻,她好绝望!
后来的事,她就不记得了。
因为她死了。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完全没有那段记忆。”回顾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严湉湉心痛无比,可她现在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后来,我就变成了鬼。”
死后,严湉湉就以游魂形态跟着父母,她看着父母崩溃地接过她的骨灰,母亲哭晕过去了,父亲一个七尺男儿,连那么沉重的生活也没能压弯的背脊,也因为她的死佝偻起来。
父母不相信学校给出的死因调查。
学校告诉父母,她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才跳楼自杀的。
但父母并不相信,他们想调取校监控,却被学校告知校监控一周前坏了,还在维修中。
父母在家中找到了她遗落的日记本,看到了她被霸凌的记录,更加坚信她是被人害死的。
他们放下小吃摊,在校门口拉横幅、报警......
什么事都做了,但在强权和资本面前,这些都是徒劳。
没有人能为这对贫穷的夫妻伸张正义。
严湉湉跟在他们身边看着这一切,她只想阻止父母他们,她希望父母能好好地生活。
但很快地,她发现,不仅是父母深陷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她的好朋友罗茵也步入了她的后尘。
罗茵在目睹了她的死后,突然爆发了。
她在学校里公然挑衅季思娜。
甚至帮助她的父母在网上发声求援。
不出意外地,她遭受到了季思娜猛烈的打击报复。
看着好友深陷泥潭中,严湉湉十分着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但她相信自己不会选择自杀的,一定是季思娜她们下得黑手,她不想罗茵像自己一样遭到季思娜的迫害,从而丧命。
她希望罗茵能带着她那份未竟的梦想,拥有美好的生活、光明的未来。
遇到校园霸凌,请务必第一时间告诉老师、家长,要勇于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必要时候报警起诉!
这个单元故事的灵感来源于新闻邯郸少年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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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