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十年代办厂开店 第3章 003

听了店员的话，林北搜罗记忆，首先得确定他、超英、益民是否和这里的商户结仇怨。

当初他仨眼馋火车站的人流量不假，顶了天也只是生出在火车站站前广场租或者买一两间门面房开店的念头。

这一片的门面房是会下金蛋的母鸡，没人把母鸡送出去，他仨的愿望落空。

老话常说东边不亮西边亮。

这话确实有道理。

他仨把目光移向附近其他地方，捡漏一条街。

不论租房子，还是买房子，他仨讲究你情我愿。这一片商家不愿意租或者卖房子，他们就去了其他地方。

未与这里的商户结下仇怨。

林北又确认之前做活动的场地，敢打包票店员在广场做活动，未占用商户的地方，也未挡道。超英培训店员，明确说过不允许到商户门口拉客，一经发现按照最高档扣工资，店员都不敢在商户|门|口|活动，生怕被老板误解。

这里的商户针对、刁难他店里的店员，就没道理了。

泥人尚有三分土气，人总不能连泥人都不如。

林北看向广场街，有商家挑衅看他，有人朝他竖起小拇指头，林北不得不怀疑这些人期盼着与他发生肢体冲突。

这些商家店里门可罗雀，林北心里跟明镜似的，明白他们眼红购物商店生意好，大概把自己店里生意不好的原因归咎到购物商店上。若直接跟他们发生肢体冲突，本来购物商店有理，到最后可能被这些商家颠倒是非黑白说成购物商店店大欺压小商店，挤压小商店的生存空间。国人都有可怜弱小的心态，这样的话，对购物商店十分不利。

购物商店本来是受害者，最后硬生生被人说成施害者。

林北不可能让这件事发生。

林北另有打算，让店员收拾东西回店里。

店员已经做好了跟老板一起找广场街商家对峙的准备。闻言，他们傻眼了：“就这样回去！”

“我们店请远道而来的贵客免费品尝我们店的部分商品，让贵客感受到淮市的温暖，淮市的善意，宣传我们淮市的城市精神。你们在太阳底下做活动，让贵客在太阳底下排队品尝商品，被烈日烘烤着，你们是好意，贵客却遭了殃，与我们搞这场活动的初衷和淮市的城市精神背道而驰，还不赶紧收拾东西，回店里。”林北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在给广场街的商家上眼药。

“分明是他们不对，还不兴我们委屈一下。”给人上眼药，这是刻在国人血脉里的绝活。他们开始演，先是抱怨两句，见老板瞪他们，他们委委屈屈弯腰向旅客道歉，“对不起，我们只考虑到我们自己的心情，没替你们考虑。我们老板为了贵客专门装修几间商铺充作休息区，里面有风扇，还有几排书架，书架上有读者等书籍，你们随便看，不收你们任何费用。如果你们不急着赶火车，又不知道去哪儿，可以先去那里。”

店员把商品和盘子、牙签装箱子里，搬箱子离开，两个男店员抬桌子追上他们。

大热的天，跟他们去吹风扇也不错。旅客跟着店员去了凤阳路。

林北却没有立即离开，转头跟来这里排队吃免费商品的市民说：“我们店做这个活动，一是打出大淮市精神，二是回馈你们的支持……”

扭头看向那群失望的商家，林北到底没说出诋毁商家的话，只说：“天这么热，就不做活动了，等天凉快了再做。”

林北保证购物商店处在一个绝对的受害者方，骑车离开。

林北离开后，目睹商家们为难购物商店店员的市民，领不到试吃品，只好打道回府。从商店门口经过，市民交头接耳说着话，余光时不时溜店门口。

怀有坏心思的商家第一反应就是市民说他们坏话，登时又羞又恼。

有一个人不一样，他认为自己打赢了一场胜仗。这个人叫章丘，在这个人均头发茂密的年代，他却头发稀疏，平均值哐一下被他一个人拉低好大一截。

章丘挨个叫商家。

这一片，并不是所有商家跟章丘一样没有底线。这些商家坚守底线，没挤兑购物商店店员，也不稀罕搭理章丘，更不屑挣章丘口中的百元大钞。

章丘嘟囔他们傻：“这个年代，良心不值钱，赚钱才是王道。”

章丘也是有脾气的，见他们看不上自己，骂一句：“你们活该受穷。”

章丘转头把挤兑过购物商店店员的商家聚在一起，可笑的是全是一帮大老爷们。

章丘吐槽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赢得一堆人附和。他坏的光明正大，略有遗憾说：“第一步，把购物商店的店员赶出火车站站前广场，完成度80%。”

章丘先是激怒店员，紧接着凑上前让店员往他脸上打，被激怒的店员被伙伴拉住。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章丘一次又一次带商家驱赶店员，最后一次他直接往店员身上凑，只要挨到店员，他就直接倒地，说店员打他。他没挨到店员，倒是挨到了旅客，被旅客推了一把，栽了一个跟头，又被媳妇拎着耳朵带走。

章丘刚从媳妇手里逃脱，就看到购物商店的老板出现在广场上，章丘做出一系列挑衅的动作，可惜人家不过来揍他，还带走了店员。

员工没打他，老板也没动手，没办法朝购物商店泼脏水，章丘心里可不得劲了。

不过赶走了店员，他们也算是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开了一个好头。

章丘重整精神，说：“我现在跟你们说第二步咱们该怎么走。第二步就是到站前广场拉顾客，拉顾客也是有讲究的，比如你经营饭店，介绍店里的食材，你跟旅客说猪吃|精饲料，肉质肥美，你店里的猪肉都是这种猪肉，不行，你得跟顾客这么说，咱们淮市有几头猪跟M国猪配种，产下几窝中M混血猪，M国怎么养猪，咱们就怎么养猪，养出来的猪，猪肉嫩、鲜、美，你找了许多关系才弄到一点优质猪肉。”

“章丘，你别光讲饭店，你也讲讲服装店怎么做生意。”一个裁缝喊。

“你说你到欧洲进修过，你做的衣服，全是欧洲最流行的衣服。”章丘张口就来。

一群人找章丘出点子，章丘总是第一时间回复他们。

他们真的这么到广场上拉旅客。

有一个旅客问饭店老板：“the United States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啊，好，我问你一个简单的，pig是什么？”

“热油蒜泥……”饭店老板挠头，“是不是还有死鱼？不对啊，难道是臭鳜鱼？你要吃皮革，这可不兴吃！”

“the United States是M国，pig是猪。”旅客绕过他，打算去盛阳路街口。

“你不到我店里吃饭，你跟我说那么多话，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嘛！你不能走，你今天必须到我店里消费。”饭店老板一把抓住他。

“你这人怎么回事，快放手。”旅客甩不掉老板，开始叫人。

其他商家见状，和老板一起把旅客推到老板的店里。

他们见这样挺省事的，骗不到旅客，他们决定就用这样的办法把旅客弄到自己店里。并且关上门，旅客不在店里消费，不让旅客离开。

他们这么做，其实心里也害怕，因为广场街以前胡乱要价，被市场监管部门连合派出所整顿过，连续整顿半年，300米的商业街，每天派10名执法人员在街上巡逻。那半年，简直比蹲劳改还要没人身自由，他们胆子都变小了。

这个部门的领导，冯科下海经商，还有一个人跑去当县长了，新上任的两个领导上任有一段时间了，没出来找过存在感。要不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要不就是在找门路，想去其他部门，就这两种情况，没其他情况了。

这个部门领导心不在这里，底下的人做事自然马马虎虎。这样的话，他们只要注意点分寸，监管部门就注意不到他们。

风险低，收益高，值得冒险。

他们开始以欺骗的方式招揽旅客，这些旅客还是执意要去盛阳街路口，他们就强迫旅客到店里消费。

*

跟随店员到凤阳路的这批旅客，没进购物商店，直接到休息区休息。

期间，没有一个店员进来跟他们推销购物商店的商品。

休息区居然有一墙的照片，他们站在照片墙前面领略西南的自然好风光和当地特色建筑物，大部分照片记录西南人民的平凡一天，他们平凡的一天相当不平凡，清晨就极具烟火气息，一碗碗飘着红油的早饭，引得他们垂涎。他们坐下来看了一会儿书，对店里卖的西南特产实在好奇，把书放回书架，结伴去了隔壁购物商店。

林北晚店员一步回店里，他离开店里，正好和这群旅客迎面相撞。

林北祝他们有一个愉快的购物体验，牵着小孩离开。

当初装修店铺和休息区，黄益民把休息区右侧的两间房装修成办公室。

林北带着小孩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就林北父子俩。

林北从包里拿出一封信。

也不知道谁这么心大，把这封信塞聪聪衣兜里，关键聪聪这天没掏过衣兜。

幸好他洗衣服有掏衣兜的习惯，否则被他连同聪聪的衣服丢洗衣机里，他想抢救都抢救不回来。

当时他没拆信封，问聪聪信哪来的。

聪聪惊讶翻衣兜，说：“爸爸，是我兜兜生的信宝宝！”

大人经常骗小孩，牛生的水果、鸡蛋糕，树生的小羊，小孩从爸爸咯吱窝生下来的。林北闻言，便知道聪聪平时没少听这类话。

林北跟小孩解释：“你兜兜生不出来，有人把这封信塞你兜里。”

聪聪嘴上说信他，但眼里全是不信。

林北深吸一口气，心想还不如直接说不信呢。

从聪聪嘴里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他回忆他那天都带聪聪去了哪里。

他去了站前广场，围观店员做活动，他去了店里，下午又去了一趟厂里。

总之，他那天去的地方蛮多的。

林北想不出结果，就打开了信封，信上说他有这个技术，做的假|证、假发|票可以以假乱真，还留了一个地址。

林北当时随手把信塞包里。

这会儿林北庆幸他当时没直接撕了信。没错，林北打算用这封信举报广场街，让那群商家老实一阵子。

正在往小书包里装报纸的聪聪，目光溜到爸爸这里，和他兜兜生的信宝宝相见，他低头对兜兜说：“我就说你们母女会相见的吧。”

小孩声音可真“小”，林北听的清清楚楚。

林北对自己说不能打碎孩子的童心，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信上。

“北哥，我经过站前广场，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办公室的门没关，桑超英大踏步走进来。

“店员不在广场做活动。”林北把信放桌子上。

“啊，我们店员不在广场呀，我没注意。”桑超英不纠结这件事，跟林北说起了他的发现，“我发现站前广场氛围不对劲，就多看了几眼，发现有商家把顾客拉店里，强行逼顾客消费。”

桑超英讲起自己做好事不留名的事：“我雇了一个小孩，让他到派出所跟公安反映这个情况。我在派出所附近，看到公安出警，我本来要跟过去看的，我琢磨一下，万一那一片商家看到我，往我身上想，我雇小孩不就白雇了嘛。我特意绕了一个道，到其他地方吃了一碗馄饨，才过来。”

他也没回店里，直接来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