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佑安不在车队中其他官员代替领旨,沈诺希早有准备那边送旨的人进城这边她已经收拾好行礼没核查完的账本也尽数搬进了车厢。
车队受命不得停留即刻启程,琼莹他们忙着收拾确定没落下东西后跟在车队中启程,柳蒙派人去找周佑安告知他向南直隶转移的事情。
路上大雨倾盆骑马的人都被雨滴打的抬不起头纷纷钻进马车躲雨,雨已经有些妨害视线了若不是领旨车队也不会冒雨前行。
“公子,这雨怎么持续这么久到底何时会停啊?”琼莹轮换在车厢内休息,看沈诺希从车外进来递给她干燥的衣服更换。
“咱们一直在往下雨的地方跑,你才感觉下了这么久一直没停,要真像现在的雨量连下一月这儿早就下成一片汪洋,至于何时会停那我就不知道了。”
沈诺希换好中衣走进车厢,这两天赶路都没怎么停歇衣服湿了也只能拧干水放在那,等到了地方再浣洗烘干。
“这雨下的太大,栗子它们估计也快睁不开眼睛了。”
“圣意不可违,就算下刀子让即刻启程也要立马出发,你和琼华把之前备好的包袱放在手边,万一遇到什么意外还有一线生机。”
沈诺希细数着身上的瓶瓶罐罐,车队既然受命肯定要直奔堤坝而去,上堤难免会湿水身上装着应急的东西有备无患。
众人冒雨前行,雨实在大到难以前行时就找个避雨的地方等雨小一点再行出发,八月四日晌午赶到徐州。
徐州的官员乃至南直隶府河道总督都在城门处迎接,车队仆从进城官员上马直接掉头去巡查河岸大堤沈诺希也混迹在马队中。
景岱发现车队要进城时就想出来骑马随行被沈诺希制止,堤坝情况不明景岱还小也没专门锻炼过在湍急的河流中游水,现在跟着前往风险太大。
一行人骑马上堤岸直面黄河才知河道维护有多艰难,滚滚波涛无穷无尽河工放下草结松手瞬间消失无影无踪,更有河工没及时放手被麻绳拽入河道连惨叫都没听见。
他们到时洪峰刚刚过境在马背上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颤,空气中雨滴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河水奔腾而过带来阵阵河风,河道总督和其他官员在前面说的话沈诺希在后面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身边河工一起呼喊着号子拼尽全力去抵挡河水。
巡视结束几位官员当即下马跟着河工走去帮忙,入城前又有一批去了别的地方沈诺希跟着回城的官员进城,城内外全是灾民城门大开城中积水深处到小腿。
知道情况严峻和亲眼看见完全是两码事,身处其中四面八方都是人们哭闹的声音把人包裹其中,能冷静处理问题的人已是佼佼者。
沈诺希进府邸后片刻不停跟在邢文乔身边忙前忙后,水路不通粮食运不过来陆路运送粮食需要各方调配,黄河到达峰值不止危害徐州这一处,下游多的是村庄被淹要紧急把百姓疏散避免更大人员损失。
和徐州水患比起来原武又不过尔尔,琼华她俩也被拉来充公,一个整理各处资源调配一个计划陆路怎么走才最安全省时,景岱带着裕之每日照看他们的马,厂卫人手实在不够只要有空的人都被叫去河道上帮忙。
周佑安什么时候回来的沈诺希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正计算账本时乌颖卓在旁边坐下帮忙,直到把面前今日要算的账本处理完才抬头问他此行情况。
润涵说周佑安成功说服潘季带他回来途中遇到前来送信的厂卫,于是周佑安带着潘季直奔堤坝他自己带着几个厂卫回的城。
大雨一直不停,沈诺希每日伏案工作时都会下意识抬头眺望门外的雨,雨又下了两天渐渐变小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缓缓放下些许。
沈诺希被安排出府查看各处安置点的布置,顺便再带人招募一批工人修筑新的安置点,那么多灾民不能成日泡在水中只要腾出手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灾民安置问题,好在城中水没有上涨多少粥棚也算正常运行按时施粥。
在城中奔波一天灾民中许多青壮年一听管饭还能安排休息的地方响应的很积极,傍晚回到府中收拾好这几日处理的题本去找周佑安,题本只是借口她其实是想见见潘季,亲眼看看被后世歌功颂德的治河大能长什么模样。
千百年来世间更迭万万人,若不是机缘巧合她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能被记录在历史书上的人物。
现在和厂卫混熟沈诺希进门只需要自己去敲不再用旁人通传,周佑安刚送走几位官员还没落座又听见敲门声,这段时间来回奔波他很少待在府中。
黄河下游水患成灾万岁优信一道道旨意接连传来,他本想住在堤坝上好实时监管黄河水位但身体吃不消,柳蒙好说歹说这才把他劝回府中休息。
“周大人安康,几日不见大人身体可还好?”沈诺希看他站在前厅上前几步请安,屋里灯盏点的不多烛火影影绰绰看着周佑安脸色不太好。
周佑安反应慢了两拍点头回应沈诺希的请安,提气刚要说请坐一股眩晕袭来他猛的撑住身边桌案稳住身形。
沈诺希不是其他官员看他突然一晃立马上前搂住他把他慢慢放在凳子上,一摸额头滚烫,当即心跳加速扯开他的领口本该结痂愈合的伤口竟然在红肿渗血,周佑安右手也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你发烧了,我扶你去床上躺叫医师过来。”
沈诺希说着就要把他撑起来,周佑安也跟着用力还没走到门口脚下一软没了意识,沈诺希当即倒向墙面避免两人一起砸到地上造成二次损伤。
有意识和没意识的人体重完全不同,沈诺希暗自攒劲顶着一口气把他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床边,两人一起摔到床上周佑安皱着眉眼球在眼皮下乱动。
沈诺希把他外袍和鞋子脱掉顺势检查了另外两个伤处,胳膊和腿上有些淤青可能是这几日在河堤上做工的缘故,盖好被子出门把润涵叫来看着自己出府去找医师,自从离开介休后府中就再也没见过医师每到一处最先忙起来的就是他们。
文书处理和河道筑堤车队中的人总能处理一二,治病这事太专业没学过的人是一点不会药材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今日巡查安置点的时候在一处医馆看见之前给周佑安治疗的医师希望现在去找他还在,别的医师不知道情况沈诺希也不敢贸然把周佑安身体状况说出去。
一路疾驰到医馆还没进门隔着看病的队伍没看见严嘉羿,沈诺希心跳又加快许多平稳呼吸抓了药童询问,幸好他只是累了在楼上休息。
上楼把他喊醒沈诺希简单描述了周佑安的情况,严嘉羿下楼带着药箱和她冒雨赶回府中,斜风裹挟着雨丝伞和没打一样两人外袍已经湿透。
沈诺希把他送到院中自己回屋更衣,周佑安警惕心很强事情都会分人告诉有些事情润涵了解柳蒙不知、还有些柳蒙了解润涵不知,沈诺希有自知之明他对自己的信任还不牢固。
他的身体状况如何医师看诊时周佑安从不让人旁听,都是开了药才让亲信去煮真正医嘱只有他自己知道。
去周佑安院中时遇上琼华,琼华看她出去这么久没回来有些不放心,沈诺希嘱咐她去备些汤水周佑安发高烧胃口估计不好。
一进屋严嘉羿正在给他处理伤口,看沈诺希进来头也不抬和她说着注意事项,严嘉羿早就发现沈诺是女子还和周佑安说过此事,周佑安只说自己明白让他不要多事。
医嘱总得来说就是卧床休息减少操劳,少走路少淋雨,避免伤口接触水。
至于病因是什么严嘉羿闭口不言,写完药方递给润涵叮嘱沈诺希如果天亮人还没醒就要立马去找他,如果人醒了烧没退属于正常现象明日此时之前烧能退下去就行。
琼华送来清粥沈诺希扶起周佑安要喂他,周佑安嘴唇紧闭像是防范别人投毒一般,沈诺希无法只能等润涵煮好药过来再行尝试。
实验证明人在完全失去意思的情况下身体并不认人,润涵也毫无办法汤水撒了他一身一滴也没进去,沈诺希深吸一口气说了句抱歉抬手把周佑安下巴拽脱臼张开了嘴。
润涵看的目瞪口呆眼神中写了俩字佩服,两人配合着把清粥喂了大半又把药灌进他喉咙,沈诺希给他喂了口水漱嘴才把下巴托回去让润涵给他换衣服。
衣服换好沈诺希说她来守夜让润涵去休息,成年人通宵只会张一脸痘未成年通宵影响发育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周佑安睡觉很安静一动不动,严嘉羿开的药估计是发汗的没过半个时辰周佑安身体也开始发烫,沈诺希拿凉水来回给他擦胳膊腿脚。
擦了几遍完全没用胳膊皮肤摸着还是烫手,周佑安也像是做了噩梦眉头紧锁,既然人醒就没事沈诺希开始加重自己一举一动的声音,听他呼吸越来越重好像陷入梦魇发觉不对劲开始叫他的名字。
听沈诺希叫他周佑安头轻微动了动,看有效果沈诺希开始不停叫他声音越来越大,就听猛的深呼吸周佑安真开眼看向声音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