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 第3章 棋鸣山上

少年握着手中刻刀，他心里第一次有了被束缚的感觉，他走到院落之中看着身旁高大的树木动了个奇异的念头，少年手脚并用奋力爬上了树梢。

远处青山连绵，朵朵浮云被风儿催促漫无目的向前，之前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河流第一次印在了少年的眼里，那徐徐流淌的水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少年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学堂外的老槐树又换了三次绿芽。

村里的猎户王莽正在树下拿着柴刀把竹片变成各种篾片，他今日要编一个书篓出来。

“林陆生，虽然之前小爷我跟你不对脾气，不过今天你要走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说话的少年是李洛，作为长宁村三大家之一李家的唯一子嗣没少在学堂里称王称霸，而唯一能揍得他抱头鼠窜的李兰儿也离开三年了。

这三年当中各家陆陆续续把孩子接出了村外，现在这学堂之中还剩下的学生也只有四个了。

“哼！等我拜入山门成了仙人，一定回来把这些年的恶气全吐出来！”另外一个少年捂着一只眼睛恶狠狠的说。

“信不信两只眼睛一起给你变黑？”李洛冷笑两声扬起了拳头，林陆生见状一溜烟跑了出去。

“没劲。”李洛放下了拳头把目光投向了学堂角落的另外一名比他大上一圈的少年。

“更没劲！”李洛嘴上扬起轻蔑的弧度转身走出了学堂。

角落的少年根本就不在意，自他从破庙搬到这学堂，除了跟蓝先生偶尔会有交流之外，对于其他人他就像是一块木头，连李洛都难得去招惹他，因为没有回应，很无趣。

“从谦，来。”窗户外蓝先生冲他招了招手，少年放下书笑着就跑了出去。

“先生。”少年恭敬的行了个礼，蓝先生点头道：“你王叔叔有求于你，想让你去棋鸣山帮他砍一些竹子回来，你愿不愿意帮他这个忙？”

正在剥篾片的王莽抬头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因为要赶一个书篓出来只能麻烦你了。”

“好的。”莫从谦笑着点了点头，他转身就要去拿柴刀。

王莽叫住了他，“这把刀快些，到时候你多弄些竹子回来，我也给你做一个当做报酬。”

少年笑了笑，接过柴刀就往棋鸣山去了。

“蓝先生，让莫从谦去棋鸣山会不会太早了一些？”王莽站起身走到了老人身旁，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面露担忧之色。

“时间不多了。”老人叹了口气，他从袖中摸出一卷竹简展开，立时一股玄妙之气从上面弥漫开来。

天地因这竹简而骤然变色，乌云夹着天雷滚滚而来，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将这片天地给完全罩住，其云层内包藏的无穷天威好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这是！”一旁的王莽眼睛一缩倒吸了一口凉气，“《先天书简》！怎么会在您这儿？！”

老人摇了摇头，王莽不再追问，头顶犹如末日的异象并没有让老人有任何的惊骇，他淡淡一笑，“就凭这半边天都敢来刺探了，我倒是被小瞧了。”

说罢，老人袖袍一挥，一道紫色的雾气扶摇而上直钻黑云之中，几个呼吸之后，那云层里面雷声大作，好似天神在怒吼一般。

不过头顶的黑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只是眨眼的功夫就烟消云散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时间不多了必须把剑种都送出去。”蓝先生将竹简收回往莫从谦去的方向一声叹息，“一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蓝先生认为他有几成把握？”王莽问，老人苦笑，“不知道，棋鸣山，那可是连我都捉摸不透的地方，谁知道他的选择会是什么。”

就在刚才天空之中异象出现的刹那，林中打盹的老叫花子猛然睁开了双眼，他双瞳之中放出精光看着一道紫气从学堂方向升入空中。

“蓝忘生，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沾染《先天书简》。”

老叫花子脸上有些挣扎，迟疑一会之后叹了口气，“算了，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大祭才是你该发力的时候。”

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口中吐出一道白光瞬间隐没到了黑云之中。

棋鸣山中，少年正拿着柴刀披荆斩棘，山顶的那片竹林是他的目的地。

刚才天空之中的异响让少年缓了片刻，他抬头看着那黑压压的乌云，心中没有害怕，反而是升起了平生第一丝怒气，这种怒毫无来由但是深刻，就像他心上的胎记一样。

崎岖的山路蜿蜒向上，这棋鸣山除了猎户王莽鲜有人进来所以几乎没有完整的路，少年抬头看了看，自己离那边竹林怕是还有半个时辰路程。

“小子，一个人来这荒山就不怕遇到野兽死无全尸吗？”

一个声音从左侧方突兀的传来，少年心头一惊扭头往那边一看，一个身穿白袍的青年正坐在树梢看着自己。

少年虽然跟村里的其他人交道不深，不过他十分清楚眼前的男人绝非是村子里的人，他手中的柴刀握得更紧了一些。

男人看着那柴刀玩味的笑了笑从树上跃了下来，“想去砍竹子？”

少年点了点头，男人笑道：“那片竹林是我的，想要去砍就得付出点代价，你能付出什么？”

“我没听过竹林是你的。”少年拒绝了他的要求。

“看你这穷酸样应该什么也拿不出来，回去吧，趁我还有心情跟你讲道理之前。”男人说罢转身就走。

少年立在原地想了一会，抬头看了看那山顶竹林继续往上走去。

行了不过半里地，刚才的男人又出现了，这次对方的手里拿了一根鞭子。

“再往前半步我就打死你。”

男人低沉的语气让少年明白对方或许不是在开玩笑，不过他既然答应会给王莽带回竹子那就一定要办到。

硬闯的话或许真会丢掉性命，少年心知这点握紧柴刀开口问：“不知这位先生如何才能放行？”

“买路财，拿钱来。”男人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少年想了好一会开口说：“我没钱。”

“那就快滚！”男子动怒，手中长鞭一挥少年脚尖三寸之外的地面立刻出现了一个大坑，这一鞭之威力看得少年面色发白。

“不知能否用他物代替？”少年依旧没有放弃，那男人听后沉吟片刻问：“什么东西？”

少年从怀中掏出了他雕刻的木偶，“我只有这个东西，不知道能否买一个方便。”

“拿过来我看看。”

少年怀中掏出的木偶正是他之前梦到的河底坐像。

三年前雕出来的还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而这三年来时不时梦回河底那坐像看得越清晰，刻刀刻画的轮廓也越精细。

莫从谦把木偶交到了男人的手中，对方只是看了一眼当即面色大变，他冷眼盯着少年默不作声，而这种压力让少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给握住了一般。

“你见过这座像？”

良久之后男人开口问，少年额头的汗水低落到地上，他抬头看着对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见过。”

“在哪儿。”

“梦里。”

男人一愣，随即放声狂笑，“哈哈哈！真是有意思，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莫从谦。”少年不卑不亢。

“恩，好，名字倒是不错，我姓大，准许你叫我一声大先生。”

男子负手而立一脸自傲，少年想了好一会才说，“抱歉，于我而言先生只有一位，既然你姓大，那就叫你一声大哥好了。”

“放肆！”

男子恼怒，以他的身份这天下谁见着他不尊呼一声大先生？此时给眼前的小子这份荣誉对方不接不说，还占他便宜？

就算是蓝先生都不敢妄呼一声大哥，何况是眼前这对他来说蝼蚁一样的小子。

少年不为所动，大先生深吸了口气像是压下了火气，“算了，不跟小孩子计较，你不是要去砍竹子吗？去吧，这木雕勉强入我眼，砍完竹子去东边找我。”

少年抬头望向了东边方向，在那个山头有一间屋子，没进到棋鸣山之前他是不知道那儿还有这座建筑物的。

竹林里面少年正在忙碌，十几根竹子应该就够了，少年这样想着把每根柱子砍成了三截捆在了一起。

下山的时候想起那男人说让他去东边的话，犹豫了半天之后还是决定去那边看看。

“金角银边草肚皮……小目飞挂应尖飞，三线拆二有根基……。”

大先生捧着一本书念念有词，目光在书页和棋盘上来回变换，手中的棋子确实一动未动。

见对方如此投入，少年并未打扰，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对方的动作静候对方从棋局里面醒过来。

“哎，没这下棋的定力。”

大先生有些懊恼的放下手中的书，然后将那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之外，而后抬头看着少年，“你来看看，这盘棋怎么活。”

“我不会下棋。”少年如实说。

“要的就是不会，你过来。”大先生不死心一招手，少年放下背篓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