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 第2章 想读书吗？

少年见她已经看清便松开了手，那亮光又继续沉入了井里，他喘了几口气笑道：“应该是一颗宝石！我现在力气太小提不上来，等我长大了把它捞上来，到时候给你雕几个小人儿！”

“好啊！”李兰儿笑靥如花，少年看的有些害羞挠了挠头轻声道：“兰儿不要说出去了，这是我们俩的秘密，我怕那些大人知道了会来偷走这块宝石。”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小姑娘拍着胸脯保证。

少年带着少女来到了破庙最后面的一片竹林，这里是只属于他的一片净土。

每当心烦意乱或者无聊的时候，少年就会来这竹林呆上大半天。

小姑娘坐在秋千上对那位亲戚讲起的外面世界滔滔不绝，而少年则在背靠旁边的翠竹听得入神。

“修士？世间还有这种职业吗？”少年疑惑，李兰儿哈哈大笑“莫从谦哥哥，修士不是职业而是一类人群。那些心中有道的人就是修士，他们修的也正是心中的道。”

“道？那是什么？”少年懵懂，这个词语对他来说太陌生了，爹娘也从没在他面前提过。

而他的这个问题也把小姑娘给难住了，李兰儿歪着脖子沉吟了好一会也是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位远房叔伯只是提了一句，不过我很快就能知道了，到时候我再告诉莫从谦哥哥。”

李兰儿嘻嘻一笑，少年猛的从地上撑了起来，他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开口问：“为何？”

“那位叔伯说要带我去拜一个山门，所以以后我也是修士了，既然是修士那自然就能回到你的问题了。”

言闭少年沉默，他眼中微不可查闪过一丝失落。

李兰儿叹了口气，“其实这次来就是跟莫从谦哥哥道别的，你也知道，如果换做平时来你这儿呆太久，爹娘肯定要在庙外骂我了。”

“恩。”少年点头。

这个村子里虽然各家都会给予少年黍食，不过却不愿意与他有更多的接触，甚至是还有些抵触。

特别是同龄人家的孩子，谁要是敢来找他玩，回家少不了一顿棍棒伺候。

村子里的孩子都被打怕了，唯独眼前的李兰儿不在大人的淫威之下屈服，越打来的越勤，不管禁足多久，只要她一有机会准溜到少年这破庙里来。

再后来，李家老太爷摇头叹息只说了‘命也’两个字，李兰儿的爹娘这才无可奈何的放弃了。

小姑娘双腿并拢，秋千慢慢静了下来，她收起了低落的情绪转而用一种十分高亢兴奋的语气问：“你知道神仙吗？”

“神仙？庙里供奉的那些？”少年点了点头自问自答：“应该是了。”

“恩，那些是神仙，不过并不是每一位神仙都有庙宇供奉，更多的神仙都是在那里。”

李兰儿指了指天，少年一抬头刚好一缕金光穿过竹枝透洒了下来，他伸出手接住了那一捧光，暖意顺着掌心纹路扩散，他用力一握，金光逃到了他的手背之上。

“天上的神仙，遥不可及。”

少年自顾自说了一句，小姑娘从秋千上一跃而下拉住少年的手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她一脸坚定道：“莫从谦哥哥，你错了，神仙并非遥不可及。”

少年不解，小姑娘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心中有道，自如神仙。”

“那，什么是道？”

话题又回到了初始。

这一次李兰儿没有再次摇头，她低着头想了好一会，而后认真的看着少年郑重道：“那位叔伯告诉我，道，口述言之无物，耳听闻之不明，但，心可悟。”

忽的一阵风起，竹林沙沙作响，那些轻薄的翠玉在空中飘摇，一片竹叶刚巧落在了少年的头顶，比鸿毛还要轻微的竹叶让少年给称出了重量。

翌日，春分。

“至於仲春之月，阳在正东，阴在正西，谓之春分。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长宁村学塾之中，一青衫老者手持戒尺负手于身后，摇头晃脑念着经文，而堂下坐着的那些娃娃也是有模有样的跟着摇头晃脑。

朗朗书声入耳，学塾外老槐树下，一老一少正在棋盘之上博弈。

老者满头银丝，手中黑子举棋不定，白袍青年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老爷子就别再犹豫了，唯有你无法下定决心落下的那一子，才能盘活整盘棋。”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老者抬头问，青年的脸上依旧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点头道：“只此一招。”

老者一声长叹，手中的黑子终究是落到了两人都认定的地方。

“多谢老先生。”

看着那一步棋子落定，青年起身右手握着左手，两掌掌心朝上郑重的对着青衫老者行了个礼。

若是有儒家弟子见状便能立刻看出这青年的动作是儒家大礼，而这青年自然也是儒家之人。

老者起身还礼，而后扭头看向了学塾之内，那教书先生很有默契的把目光也投了过来，两人读懂了双方眼中的意思均是点了点头。

“兰儿，跟你爷爷去吧，到了别的地方书本也不能落下，知道了吗？”

“谨记先生教诲。”

李兰儿红着眼眶对着先生行了个礼，而后咬着嘴唇踌躇了半天，那先生笑着问：“兰儿还有何事？”

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她抬头对先生道：“不知先生能否照会莫从谦？只要能给他一日三餐便行，他一定能帮先生做很多事情，像是打扫学堂、洗衣...”

三个大人听到这都是面色一白，而姑娘的爷爷更是铁青着脸低喝，“住口！不得无礼！那小叫花子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我偏不！你们不答应照顾莫从谦哥哥我就不跟叔伯去山门了！”小姑娘倔脾气也上来了。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那青年笑着点了点头，“兰儿放心，你的那位朋友先生一定会答应替你照顾的。”

教书先生虽然有些尴尬，不过此时也是附和：“对，小兰儿就放心去吧，你走的时候他什么样，等你回来的时候他还是什么样。”

小姑娘一听先生答应了这才松了口气，她从包里掏出了一本书递给了先生，“这本《浮云生》先生能帮我转交给他吗？”

这一次先生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他语重心长的说：“兰儿，先生这里还有其他的书，若是他想看任他选便是，但是这本书不行，你自己留着，听话。”

不管如何小姑娘的目的是达到了，她点了点头擦了擦湿润的眼眶看着有些呆住的那些同龄人鞠躬道：“诸位同窗，李兰儿就此别过。”

一些平日跟李兰儿关系不错的孩子也是喉中哽咽，之前跟她一起去挖半串糖葫芦的李洛更是哭得像个泪人。

待青年将小姑娘领走之后，李家老太爷才坐在槐树下看着那盘棋怅然若失的一声长叹。

“蓝先生，我这一子是不是落错了？”李老太爷目光盯着那最后落下的黑子，问。

“落子不悔。”教书先生依旧云淡风轻。

“原来如此，多谢先生赐教。”李老太爷起身，对着教书先生非常恭敬的作了个揖。

“看来莫从谦那边我不得不去一趟了。”教书先生手往空中一伸，一片树叶恰好落在了他的掌心。

“蓝先生，莫从谦身上的这份因果轻易沾染不得。”李老太爷提醒，而后者将掌心槐叶吹落笑道：“或许早就沾上了。”

“先生何意？”李老太爷问，蓝先生看着他笑道：“从第一碗粟米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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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桥头，老叫花子摇着半葫芦糟酒，春风拂岸，几瓣桃花飘到了老叫花子眼前。

他伸手握住了其中一瓣塞进了酒壶之中微微一笑呢喃道：“入局了，总算不再迂腐了。”

老叫花子站起身将酒壶甩到了身后，在桥头哈哈大笑朝着泥人巷阔步而去，这一幕引来桥下那些戏水的孩子侧目。

破庙之中的莫从谦正聚精会神的拿着刻刀在人偶上细细琢磨，不过他今日不知怎的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心烦意乱之下手上多了几道豁口。

门口三声叩击传来，少年起身往外看去，一白发儒衫的老人正站在门口笑望着他。

“小从谦，可还记得我？”老人说着抬脚走了进来，莫从谦歪着脖子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老爷爷，你是谁？”

“哈哈哈！叫我蓝先生就好了。”老人笑了笑走到了少年身旁席地而坐，也不在乎地上的那些尘埃盯着他手中的人偶：“心不静则意乱，你今日有心事。”

“恩，我唯一的朋友要远行了，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饶是春风铺满了大地，少年眉间那一片雪依旧没有消融。

老人笑道：“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少年郎啊，不必因别离而思愁，世间缘分千丝万缕，有情自会重逢。”

少年听罢茅塞顿开，他抬头看着老人，对方脸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光，这让少年十分敬仰，“先生懂得真多，几句话就能把心事化解。”

“这都是读书的功，人读等身书，如将兵十万，想读书吗？先生的学堂有很多。”老人说完，少年低头沉默。

行满天下才是第一步，这是老人离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