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 第1章 长宁村

极北之地，今年缙云洲的寒冬极为严苛，满天的风雪夹着钢刀。

长宁谷中长宁村，除了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在外嬉戏耍雪，那些个大人皆是躲在了屋子里烤火。

无名拱桥之上，一身着褴褛的老头坐在桥头，嘴唇冻得发紫哆哆嗦嗦的手举着葫芦大口的灌着糟酒，“青天埋剑骨！腊月桃花香！”

“老叫花子又在念疯诗了！腊月哪儿来桃花开！？”

桥下几个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孩童笑骂，老头看着下方哈哈大笑“你这些毛头小娃怎知天地之广、奇闻之奇？罢了罢了，跟你这些黄口小儿逞什么口舌之快。”

老头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嘴里唧唧哼哼往泥人巷走去，途经一破烂腐朽的庙门停了下来，他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两眼，一个衣裳同样破破烂烂的少年正专心的用刻刀在木头上琢磨。

今天也是照旧。

老头笑着喊：“小从谦，看你跟老头子我一样，干脆你拜我为师当个正式的叫花子，咱们一老一少行乞天涯如何？”

“我才不要，爹娘喊我再此等他们回来，所以啊，行乞天涯还是你自己去吧。”

少年笑。

老叫花子微微一怔随机点头道：“也罢，看来咱们小从谦是跟行乞无缘呐！”说罢继续朝着泥人巷深处走去。

这已经不知道是老叫花子第多少次对少年抛出橄榄枝了，问句都是一样，而答句也如这一次之字不差。

少年的爹娘已经回不来了，老叫花子明白，长宁村的人明白，少年亦然。

当初一个云游方士来到长宁村带来了这个噩耗，唯一留给少年的只有他爹随身带着的一把刻刀。

为何守着那座破庙？

也许是少年对父母承诺的执拗，又或许是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希望，少年从不与人说起，自然就没人知道。

不过众人知道的是，自三年前与他父母辞别之后，少年就一直没出过破庙半步，吃着百家饭活到了现在。

从接过别人第一碗饭之后少年就学会了雕刻，他爹曾经告诉他无功不受禄，他将那些雕刻出来的东西当做报酬，三年之后长宁村中每家每户几乎都有好几十个他雕刻出来的物件。

寒风的势头弱了一丝，傲雪徐徐而来拍在老叫花子脸上瞬间化成了水珠而后迅速蒸发。

他抬头借助了两片雪花，“青天埋剑骨，腊月桃花香。”呢喃间抬手一挥，那两片雪变成了桃花飘摇而上很快就飞到了破庙之中。

----

村头几株腊梅争相斗艳，枝丫上的梅枝在风中摇曳宛若舞娘，树下两个孩童正扒着厚厚的积雪。

天寒地冻让其中一披着红色披风的羊角辫脸颊通红，不过这依旧无法阻止她的动作，这树下有宝贝。

“李兰儿，你怎么这么笨！自己埋的东西都找不到？”另外一个男孩受不了寒冻站起来不停地朝掌心呵气，他靠在树上有些十分不耐烦。

“我记得明明埋在这片雪里的。”小姑娘疑惑的摇着头，随后警觉地盯着男孩，“李洛，该不会是你偷吃了吧？”

后者不屑一顾的翻了个白眼，“切，谁稀罕跟一个小叫花子争半串糖葫芦。”

“不许你这么说他！”小女孩气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这时候一声讥讽在两人身后传来，“我就说家里的大黄狗之前在这儿扒拉半天为了什么，原来是半串糖葫芦。”

回头一看，头戴裘帽的富家公子哥眯着眼看着他们，小姑娘咬牙切齿冷声道：“我的糖葫芦呢？”

“大黄狗吃了。

“赔我。”

“做梦。”

“讨打！”

小姑娘话音刚落，整个人犹如离弦快箭朝着富家公子奔了过去。

而后者也不惧怕，双膝微沉左掌撑在胸前前右拳沉于腰间，俨然一副练家子的架势。

“住手！”

一声低喝响起，两个娃娃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个猎户打扮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

“你们先生就是这么教你们的？”那猎户此言一出三个孩子都耷拉下了脑袋不再说话。

猎户见状语气稍有缓和，他道：“好了，这外面太冷了，都各自回家去吧。”

两个男孩对猎户的话言听计从均扭头往自己家里走去，唯独叫李兰儿的小姑娘还留在原地。

“兰儿，你怎么还不走？”猎户好奇。

小姑娘抬头红着眼眶委屈道：“林陆生把我留给莫从谦哥哥的糖葫芦给糟蹋了。”

猎户愣了一刹，想起那个在破庙里面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儿，他俯下身拍着小姑娘的脑袋说：“兰儿真是善心菩萨，这村子里的娃娃里就属你对莫从谦最上心。

明天王莽叔叔去给你买两支糖葫芦，一支给你，一支你拿去给他，好不好？”

“恩！”小姑娘脸上绽开了一朵花一蹦一跳往家里跑了没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她抬头一伸手，一瓣桃花刚好落在她的掌心。

----

破庙之中，少年最后一刀刻下之后将刻刀放下，他手上的小木人看起来跟李兰儿有几分神似，他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将木人放在了一旁的神龛上。

而后起身对着那不知名的神像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词：“从善若流，谦卑若愚...”

这是少年的父亲念过次数最多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少年每次念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头都十分心安。

漫天的飘雪让他有些心神向往，虽然不知道在向往什么，但是少年心头总感觉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一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桃花？”少年看着一点粉嫩缓缓而下，他一伸手刚好接住，“这腊月间竟然也有桃花吗？”

这一瓣桃花就像是上天的恩赐，少年将其揣进了怀里。

赏雪到天色近暮，他脑子里幻想着今日不知道能吃到谁家的饭菜坐在门槛翘首以盼，直到天黑之后也没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靠近。

少年也不叹气，这种鬼天气确实让人寸步难行，只不过饥肠辘辘让这冬夜更加难熬起来，多半今日是不会有人来给自己送饭了。

少年这样想着，几步爬回了破草席上将别人不要的衣物一股脑扯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双臂环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

想起前些日子村里的几个孩子在庙外高谈阔论的鸡腿，少年翻来覆去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入睡，那鸡腿的味道到底是啥样呢？

————

最后一缕白雪化尽，埋在其下的绿芽从泥土里钻了出来，那破庙里面的桃树梢探出了墙头，一抹嫩绿挂在了泥人巷。

“莫从谦哥哥！”

墙外一声呼喊让少年手中的刻刀停了下来，他撑着膝盖起身走到了破庙门口。

“咦？这次雕刻的娃娃怎么跟之前的都不一样？”来者正是李兰儿，她看着少年手中的木雕面露惊奇。

“恩，昨日做了个古怪的梦，梦见那河底下埋了一尊坐像，醒来无事就想着雕出来。”少年挠头笑了笑。

小姑娘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牛皮纸，打开之后是几块小小的糕点，她笑着对少年说：“前些日子家里亲戚从外面带来的绿豆糕。”

莫从谦笑了笑也没拒绝，他伸出手指拈住其中一块放进了嘴里，细腻的糕点入口即化砂，舌尖的每一个味蕾都被鼾甜给塞满，最后咕咚一下咽进了肚子里，唇齿之间馥郁弥香。

“谢谢兰儿。”

少年感激，这村子里的同龄人也就这个叫李兰儿的小姑娘不嫌弃自己一身邋邋遢遢原因跟他玩。

小姑娘把剩余的糕点推了过来，少年摇头拒绝，“我只要一个就行了，剩下的还是兰儿你自己吃吧。”

小姑娘还想说什么，少年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个，你跟我来这边，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他在前面带路，李兰儿在后面跟着，穿过破庙来到满是杂草的后院指着中间的那口井说道：“我昨天打水的时候，发现这口井在冒气，于是就把水桶又沉了一些下去，结果你猜我捞到了什么？”

看着少年一脸神秘，小姑娘眼中放光忙问：“捞到什么了？糖葫芦？”

“真是个小傻瓜，脑瓜子里就知道糖葫芦了。”少年笑着摇头走到了那口井的边上对小丫头招了招手。

李兰儿走过去之后顺着少年手指往下一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什么都没有啊。”小姑娘有些失落，少年嘿嘿一笑，“你看好了。”

他说罢一只脚蹬在了井壁，双手握紧绳子身子往后一倒，井里‘哗啦呼啦’水声四起，他憋红着脸咬牙道：“你再看看！”

李兰儿再次把头伸了出去，井里的黑暗之中有一团微弱的光正在从水底下一点点升上来。

小姑娘吓得往后一撤，少年沉声道：“没关系，你再看看！”

李兰儿听完壮着胆子又来到了洞口，随着莫从谦手上继续拉扯绳子，井里面的那光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就在接近水面的时候小姑娘总算看清楚了。

那时一颗亮着青光的大石头，她轻咦了一声问：“这是什么？”

之前以为自动排版提行，原来没有，全文粘在一起了，我手动操作一下，以后都提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长宁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