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寒迅速松开手,符确的手往下滑了一下,落在枕头边。
人没醒,但脑袋动了动。
江在寒有些无措地睁着眼,犹豫应该直接把人叫醒,还是悄无声息地绕开下床。不管怎样,他得先坐起来。江在寒往后挪动,想稍稍远离符确然后起身。
动作很轻,但还是惊动了符确。
他的手追着江在寒往前探了一下,抬起来拍拍薄被,迷迷糊糊说:“没事了……梦都是反的……别哭……”
江在寒闻言身体僵直。
哭?
符确大概原本是要拍江在寒,察觉手感不对,惊醒了。
“江老师?”他还趴着,头抬起来,一边头发翘起来,侧脸压出两道交叉的印子,“你醒了啊?好点了吗?我摸摸烧不烧。”
江在寒还在想他那句“不哭”什么意思,符确已经直起上身,往前倾,伸手贴上他的额头。
动作熟练而自然。
像是做过很多次。
江在寒眉心一动。
符确一夜没睡,才眯着一小会,突然醒来也没想太多。这下看江在寒不大高兴,清醒了,手一顿立即收回来,忙解释说:“昨天可吓死我了,去过急诊回来又烧了两次,早晨体温才稳定下来,我超级担心!江老师不会怪我动手动脚吧?”
动手动脚。
江在寒想起醒来的时候自己抓着符确,耳根一热。
“怎么会。”他神色镇定,说:“很谢谢你,辛苦了。是你送我回来的?一直在这里?”
符确正要笑着说“应该的不客气”,被江在寒一问,登时警铃大震。
”天地良心!我不是变态!“符确是正直的人,日月可鉴,“急诊不让多待,我想带你回宿舍的,你不肯去,哭……坚持说要回家,我只好送你回家。”
江在寒皱起眉。
他说哭。
符确会错意,继续解释:”你别生气。我承认我早就知道地址,但,我不是跟踪狂!迎新会那天下大雨记得吗?你看起来状态很差,我有点担心,就,就,就一路跟着,看你回家了才走。“
”我发誓,江老师,那之后我再也没来过这一片,而且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把你的**挂到粉丝群里卖钱!“
江在寒不认为他的住址会有人买。
也不认为符确缺钱。
他只是担心自己不清醒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过,符确为什么看起来比他还要小心翼翼。
符确一脸担忧,跪在床边犹如谦卑的侍从,生怕主子一怒之下赐一丈红。
江在寒知道自己在学生中有严苛的名声,没想到已经把他传得这么可怕,吓得符确连好心送他回家都紧张得又是解释又是发誓的。
“符确,我是想谢谢你。”江在寒说。
“没事,跟我客气什么,异国他乡的,咱们又是老乡,这点小忙算什么事。”符确歪头拉伸肩颈,从床边站起来,“江老师,你饿不饿?”
江在寒没有食欲,但他猜测符确肯定饿了。
“嗯,我请你。你有想吃的餐厅吗?”
符确看江在寒急于还人情的架势,仿佛只要符确说个餐厅,他立刻就换身衣裳带他去。
“江老师这么想请我吃饭啊,”符确忍着笑,“大早上的除了24小时快餐店,哪也不开门呐。先记着。今天算了,你这脸色,别折腾了,我煮了粥,等我一下啊。”
***
符确下了楼。
银点在楼下舔罐头。
符确夜里进屋的时候还被吓了一下。黑灯瞎火的,他抱着江在寒没看脚下,冷不丁被一个毛茸茸的活物蹭了下腿。
符确脱口两字国粹,差点原地蹦起来。
跟他同步受惊,真的原地蹦起来的,还有那只大白猫。
符确挺惊讶的。
江在寒头像是猫猫头,符确以为是随手截的网络图片,没想到是他养的。
总觉得江在寒不像是会养动物的人,甚至觉得他连花草都不会养。
“舔了半小时,一点肉没吃着啊胖子。”符确蹲下来嘲笑。
罐头是符确开的。
他安顿好江在寒,下来煮粥,银点贴着他的腿猛蹭,符确还惊叹了一番,江老师养的猫倒是毫不认生,比普通猫社牛多了。
符确看看猫碗,这猫舌头上的倒刺不够凸,肉块舔不起来,只会舔汤汁。
“这生存能力怎么长这么胖的?”
不过他没空管这位,上面那位还饿着。
电饭锅已经跳到保温状态,符确拿了只碗,揭开盖——
一锅干巴巴的白米饭。
我粥呢?
符咏的电话来的不是时候,被符确摁掉。
——哥,我忙呢,有事信息说。
——混账玩意,我堂堂福南总裁天天跟在你屁股后头查户口,你还忙!
——我错了符总,查到了?
——娃娃亲邻居那事要花点时间打听,且等着吧。病例信息查到了,看病的记录全在初阳那三年。校医院的记录都是普通外伤,两次比较严重,送到校外就医。一次是刀伤,左手手臂,写的是放学遭遇持刀抢劫;还有一次溺水,原因是独自去水库玩失足落水。扫描件发你了。
——谢谢符总!爱你符总!
看起来,江在寒身上的伤疤和怕水的事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是细想又不太合理。
持刀抢劫,为什么要刺穿手臂?
江在寒一个初中生,就算反抗也很容易被压制,对方想抢钱根本犯不着做出那么残暴的举动。
谁会为了学生兜里那点钱,留下刑事犯罪的案底?
病例记录没那么详细,符确盯着手机,还得搞到案件记录才行。看看哪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伤的江在寒,抓到没有判刑没有。
楼上传来淋浴的水声,江在寒在洗澡。
还有校医院的记录。江在寒没参加任何社团,不打球不打拳的,为什么会频繁受伤?
不是真的混帮派吧?
***
江在寒在热水的气雾中仰颈,水温偏高,浇得锁骨下的那片肌肤泛起红。
符确离开房间后,他掀开被子,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
明显偏大。
他依稀记得在帐篷里,符确要帮他换衣服。
符确一定看到了。
江在寒懊恼地转过身,一手撑着浴室墙面,额头抵上小臂。
符确会怎么想。
会打探他的过往吗?
会暗地嘲讽指指点点吗?
江在寒反手关了淋浴,披上浴巾。
发梢的水滴在灰白的洗脸台面,镜子里的人看起来虚弱且颓丧。
也许符确不一样。
江在寒想起他维护James的言语。
他好像不太一样。
*
“江老师,”房门是开的,但符确站在门口问了声,“我能进来吗?”
江在寒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应了一声。
“江老师,我弄了茶泡饭。”
发现自己水放少了、粥变干饭的符确瞟见橱柜边的茶叶罐,灵机一动,煮了壶热茶。
“怕你没胃口,加了点海苔碎。冰箱里那包酱香的涪陵榨菜我夹了点,不辣,补点盐分。还病着,茶水我没煮太浓……”
符确边说边把托盘放到单人沙发前的木茶几上。
滚烫茶汤泡着的晶莹米粒,剪碎的海苔片撒在上面,看起来很酥脆,旁边的小瓷碟装了点切成丁的榨菜,闻得出滴过芝麻香油,颜色气味都非常诱人。
江在寒视线在茶泡饭和符确身上来回,心口一阵酸胀。
那复杂的酸楚由胸腔漫遍全身,以至于在符确询问吃这个行不行的时候,江在寒用很重的鼻音说好。
符确递过纸巾发愁:“江老师你感冒症状出来了。”
是的,江老师馋哭了╮(╯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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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