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晦认为,既然问题是从电梯开始的,那么电梯很有可能就是从这层楼出去的途径。
可是电梯目前用不了。
不等他再思考,外面的医生失去了耐心,似乎是找了个什么重物开始砸门,没几下,门上的符黑了大半。
张晦:……怎么都这么没有耐心。
他可以再贴上几张,但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而且他画的速度还没有毁坏的速度快……该怎么办?有什么比符更有作用?
他原地踱步,突然想到:守则!
他刚逃进值班室的时候追在后面的并不是医生,而是那群按照值班守则不能进入值班室的病人和家属,他们似乎就是因为守则内容的限制而放弃了破门,换成了可以进入值班室的医生。
那么,守则里有什么是针对值班医生的规则呢?
张晦重新打开电脑上的守则滑动浏览,上面除了不能离开值班楼层之外似乎对医生的行动并没有什么限制,一筹莫展之际,“嘭”地一声,被男医生砸开的门撞到墙壁又反弹,他手中的灭火器在白大褂的映衬下红得刺眼。
男医生用空着的左手推了推眼镜:“都说了患者和陪同人员不能进入值班室……”
张晦站在办公桌后,握着水果刀的右手藏在腰后,他以为会受到医生的攻击,但没想到医生似乎没有动手的打算。
既然如此,张晦试图和他沟通:“对不起啊医生,我不该乱跑,我现在就回病房您看行吗?”
“回病房?”医生听了他的话很斯文地笑了笑,又瞬间沉下脸来,“你违反了值班守则中天黑后不得外出的条例,现在,我作为值班人员,需要将你‘清理’。”
张晦:“清理?”
医生将手中的灭火器放到脚边:“简单来说,就是使你失去生命体征并送往解剖室。”
眼看医生就要走过来,张晦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他,而且这里是他的主场,说不定有什么清理违规者的非正常手段,只能再次尝试拖住他:“等等你先别过来!你怎么就知道我出去了?有证据吗?你肯定是冤枉我了!”
医生以一种略带得意的眼神看着他:“你这种狡猾的人我见多了,我们根本没有住院手册,你却说你忘了看……”
张晦这下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说谎了,但眼下这情况只能狡辩:“我当时没过脑子随口一说,而且这也不能证明我出去了,我就是没出去!”
医生看着他像看一条在马路上濒死挣扎的鱼,带着知道他会死的笃定和旁观者的无动于衷:“你骗不了我的,在你逃跑时我看了查房记录,零点前最后一次查房你不在这层楼,而天黑时的第一次记录你在。”
大意了,果然这么年轻就当上主任医师的人不好糊弄。
张晦看了看他夹在白大褂上的胸牌:“李医生,你……”
李医生仿佛已经察觉他在拖时间,不再听他废话:“嘘,你该去解剖室了。”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麻醉枪:“别担心,麻醉过程很快,不会有痛苦的。”
张晦的危机感达到顶峰,在医生瞄准的同时缩到了桌子底下。
坏了,想到敌人有后手,没想到敌人不仅人多还有升级装备!
张晦从桌边看见白色的衣摆在不紧不慢往自己这个方向移动,旁边灭火器的红色刺激了他的视觉……灭火器……火……打火机!
他突然想到抽屉里还有个打火机,迅速打开抽屉拿了出来,又顺了桌面上的笔筒,估计了一下医生的位置,在其接近时猛地起身将笔筒向他的头部砸去,趁着医生抬手格挡的时间跑进护士站锁上门。
笔筒虽然没对医生造成什么伤害,但张晦袭击他是这个行为让他很生气,他又重新将灭火器拖在手里,对着在护士站与隔了大片透明玻璃的张晦说道:“你以为逃到那里面就能躲得过了?”
张晦看起来却并不害怕:“就你会砸,我不会吗?”
说着,他拿了瓶液体砸到了玻璃上,装液体的玻璃瓶和大片透明玻璃碰撞,二者瞬间崩裂,玻璃碎片飞溅后一股酒精味传来。
医生皱眉:“毁坏物品只会加快你死亡的速度,我劝你……”
张晦躲在不会被他直接直接瞄准的角落打断他的话“不不不。”
他把打火机上的小火苗举起来示意了一下:“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商量一下,你觉得呢?”
《予康医院夜间值班守则》第三条:对病区环境、设施、药品等进行巡查,发现问题及时上报。
设施和药品既然被写进了守则,张晦觉得医生至少不会放任他点火。
仿佛证实他的猜测搬,医生阴沉着脸色停在原地,目光在灭火器和张晦的位置之间来回变换,似乎在衡量,场面一时僵持起来。
对峙中时间逐渐过去,医生动了,他丢弃了灭火器,握着麻醉枪走向张晦。
张晦立即举起打火机:“再走一步我点火了!”
医生冷笑一声:“你不知道酒精挥发得很快吗?不然我为什么要让你多活一会儿?”
张晦心下叫糟,他把这茬给忘了,而且酒精只有原本放在配药台上被他砸了的那小半瓶,无法故技重施。
他握紧刀,暗暗祈祷医生枪法不好以及体能也不好。
精神紧绷间,张晦隐约听到一道唢呐声,这大半夜的哪儿来的唢呐……唢呐!
上次有人来救他的时候似乎也有一声唢呐,当时悄悄说——来了!
但医生已经不再给他留时间,举起麻醉枪就开始对着他射击。
张晦尽力让自己在没多少空间的护士站跑起来干扰医生瞄准,同时摸了一把地上的玻璃碎片向医生扔过去。
得想办法出去找来救他的人,或者让他们知道自己在这里。
张晦这么想着,将离自己最近的药柜推倒,药柜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但他也不确定这是否能让外面的人判断他的位置。
倒塌的药柜更加缩小了张晦的活动空间,医生狞笑着跳进已经没有玻璃的窗台,把张晦逼进死路:“你还能往哪里跑?”
医生很谨慎,停在离张晦不远但同样无法让张晦近身袭击的距离,这样张晦原本的“水果刀偷袭计划”失效,此时外面传来嘈杂声。
张晦内心祈祷援兵快点赶到,医生却感受到了某种危机不再与他周旋,果断射击!
张晦时刻注意着他的动作,在他有细微用力的迹象时就把手里唯一的武器——水果刀扔了出去,飞出去的刀将麻醉枪击飞,让他又躲过一劫。
幸好幸好,这么多年飞镖没白玩儿!
他刚庆幸完,对面的医生的眼睛逐渐被红色浸染,那片红侵染整个眼眶后像血液般滴落,慢慢浸红了他身上那件白大褂。
张晦一惊,试图从窗台逃走,一条腿刚搭上窗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后颈,医生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去死吧!”
张晦用力挣扎,但掐住他脖颈的那只手纹丝不动并逐渐收紧,他用手肘向后袭击,顶到的地方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麻痛感从肘尖蔓延到整个胳膊。
窒息感让张晦几乎无法思考,在这种时刻,一个熟悉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一秒钟的时间够不够走马灯?
——
入场后黄梓涵和齐博发现走廊里的状况比他们想得还要糟糕。
虽然走廊里这些人的战斗力比张晦家里那一个差远了,但架不住数量多,前赴后继,打倒了还能爬起来,在狭窄的通道里拖住了他们的脚步。
“这样不行啊,人太多了。”齐博手上扔出去一个,脚下又踹出去一个,终于找了个机会和黄梓涵背靠背,“涵姐你去值班室找张晦,我先拦着他们。”
“好,左前方开路,你自己小心。”
左前方人数相对较少,齐博从左边挑了个看起来比较结实的家属,抓紧他的胳膊,从左向右甩了出去,扫倒一片人,黄梓涵趁着这个机会轻盈地从人群上方借力越过,击倒几个零散的拦路人,快到值班室时遇到了一个穿着浅蓝色护士服的年轻护士。
护士推着小推车挡在路中间,似乎跟走廊里其他只知道攻击的人不一样,她看起来神智清明,甚至和黄梓涵交谈起来:“你是谁?”
“好问题。”黄梓涵将手中的短棍挥了过去,“不如你先说说你是谁!”
护士手里窜出一长段绷带缠上黄梓涵的短棍:“你这么不配合工作,是要被医院处理的。”
黄梓涵借着绷带拉扯的力道飞身向护士踢去:“你废话真多。”
护士并不闪躲,绷带在两方力道作用下绷断,黄梓涵借机从她侧遁走继续往值班室前进,忽然听到背后有破风声,躲闪不及,一把医用剪刀划过她的手臂插进了墙里。
伤口处流出的鲜血似乎刺激了护士,她忽然瞪大眼睛:“宝贝你受伤了,哈哈,快点乖乖过来让我包扎,哈哈哈……”
她夹着嗓子像哄小孩一样温柔地说半句便忍不住神经质地笑两下,又拼命忍住,再温柔地说半句,如此反复。
她开头一声“宝贝”喊得黄梓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一笑,汗毛也一起竖起来了。
砰——
近在咫尺的值班室传来声响。
黄梓涵不再耽搁,和护士缠斗间找出机会拔下墙上的剪刀向冲过来的护士抛去阻拦她几步距离,疾行几步进了值班室,只见值班室里满地的碎玻璃,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被一只手按在窗台上,隐约露出一只红紫色的耳朵,而手的主人穿着一身红白交织的外套,听见声音抬头露出一张流着血泪的斯文而疯狂的脸。
那张脸不是张晦,那么,被掐住的倒霉鬼就是张晦了。
黄梓涵迅速做了判断,将手中的短棍向那张斯文的脸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