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命打工的日常 第10章 死亡

张晦大口喘着气，新鲜的空气穿过发痛的喉管，耳鸣逐渐消失，他听见有人在喊他。

“张晦！张晦……醒醒！快躲开！”

张晦挪开搁置在窗台上的脑袋，窗台上残留的玻璃茬划破了他喉结下方的皮肤，隐隐透出些血迹，他用力眨了眨泛着雪花点的眼睛，看到有两个身影缠斗在一起，没等他看清，又出现一个水蓝色的身影。

他又眨了眨眼，这下看清了，一个表情很难形容的护士手里拿着绷带向他走来。

“张晦小心！快躲开！”

“哈哈，宝贝你受伤了，哈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张晦昏沉着脑袋，生存本能发作，想也没想地将不知什么时候滚到窗台底下的灭火器拎起来打开保险栓冲着护士按了下去，噎住了她那不合时宜的笑声。

医生手里的手术刀闪烁着寒光，小巧的刀身在黄梓涵的短棍上划出一道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滑至她握住短棍的右手。

黄梓涵果断松开右手，沉重的实心短棍下落到左手掌心，一抬一劈逼开了近身割喉的医生。

被粉末灭火器喷成渐变白的护士愤怒地睁开被迷住的眼睛，眼眶里溢出红色的液体，在铺满白粉的脸颊上划出两道红色的印记，她嘶吼：“你该去解剖室！”

她手中沾染着红色的绷带窜出，直奔张晦的脖子。

……又来？

暂时摆脱医生的黄梓涵来不及阻拦，只能围魏救赵，袭向护士后背，护士后背受创转身，同时扯紧了已经裹住张晦脖子的绷带。

黄梓涵袭击护士的同时，医生也追了上来，她腹背受敌，一时之间顾不上张晦。

张晦再次陷入窒息，那绷带十分紧实，用力扯不但扯不开，还会让他可怜的脖子被勒得更紧。

打架还不松手，遛狗啊！

他试图用碎玻璃割开，但玻璃对柔软的绷带产生损伤不大，可以割，但他的心肺都在因为缺少氧气而憋胀，已经等不及了。

除了利刃还有什么能让绷带断开的方法……打火机！

他颤抖着手从裤兜里拿出打火机，打着，将火苗凑近眼前的绷带，火焰很快窜上了干燥的布料，片刻就将张晦的脖子从护士手里解放。

张晦急急将脖子上剩余的绷带扯下来，再次大口呼吸着带着燃烧味道的空气，前所未有地感受到空气的宝贵。

几口气缓过来，张晦看向黄梓涵，她一个人应付两个处在下风，上次见过的另一个男工程师不在，不过他也能猜到男工程师应该是在应付走廊里那些人。

如果还是只来了两位工程师，毫无疑问是敌众我寡，需要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些人，不然很快就会被这些人解决。

但是这么多人，又有什么办法能快速解决掉呢？

张晦觉得自己两次窒息缺氧已经快把脑子折腾坏掉了，此刻转都转不动。

一筹莫展之际，门口轰然一声，齐博带着一群围追堵截的人冲了进来。

“啊啊啊没完没了，怎么那么多人！”

齐博几乎是被挤进门，门口的人挤得他翻滚着进来，然后他哀嚎一声惊异地发现这些人并不进门。

“哎？怎么不追了？”

来不及思考缘由，齐博立即支援正艰难抵抗的黄梓涵。

二对二，两方又均衡起来，两位工程师甚至有空和张晦交谈。

“张晦你没事吧？”

张晦心想我有事，但现在明显不是说废话的时候，他直接几句话把自己遇到的不正常的地方和唯一对这群人有限制的值班守则说清楚，同时也理清了自己的一部分思路，最后分析道：“病人和家属受医护控制，实际上在值班室里需要解决的只有两个医生和三个护士一共五人，现在你们对付的是其中两个，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医生和两个年轻护士没有出现。”

黄梓涵和齐博听得倒吸一口冷气，二对二打成平手，再来三个……

“现在有两个方法，一个是解决掉这五个人，还有一个……”张晦看了眼时间，“等两个半小时后天亮。守则说天黑后不能离开楼层，天亮后我们或许有新的机会。”

“来不及了！”

靠在半截窗台后躲避的张晦闻言露出半截脑袋向外看去，目光转了一圈，一个白大褂和两个蓝色护士服整整齐齐站在门口，加上和工程师缠斗的两个，五个医护齐了。

他连忙又把自己藏起来。

完了……张晦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绝望中，张晦瞥见墙角处立着的压力罐，上面用红色的漆写着“氧气”。

氧气罐……

门卫大爷的话又在张晦耳边响起：“予康医院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起火烧光了。”

张晦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但还缺少实施条件。

他又悄悄看了看外面，两位工程师二对五明显处于劣势，两人身上已经添了不少伤。

不知是因为他没什么威胁还是他躲得够好，暂时没人来找他麻烦，他环视护士站一圈，发现被他推倒的柜子磕坏了柜门，他隐约看到里面有眼熟的棕色瓶子，用力把变形的柜门掰开，发现是锁在柜中保管的酒精。

张晦又看了看氧气罐和打火机，下定决心……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怎么都得试试！

他找了些医用棉球、纱布等易燃物塞在酒精瓶口，将氧气罐挪到窗台前，喷口对着外面值班室，自己抱着瓶子爬出窗台，在黄梓涵注意到他的时候指了指门口。

黄梓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在靠近齐博时提醒他：“注意张晦和门口。”

齐博也立刻向张晦看过去，看到他打开一个罐子的阀门往门口跑去。

两人对视一眼甩下医护一起往门口冲去。

门口挤着许多徘徊的病人和家属，见有人过来便要扑上去，但又不敢踏进门内。

张晦回头看见齐博和黄梓涵已经冲到身边，立刻点燃手中的酒精瓶扔进了值班室内并喊道：“关门趴下！”

齐博拽着张晦，黄梓涵把门甩上，三人刚挤进人群，一股热浪从后背袭来，有人从值班室冲出来，衣服上带着火苗，仿若地狱来的恶鬼，恶鬼张牙舞爪地伸手要将他们抓住。

张晦急急提醒：“不能让他们出来！”

值班室的门不大，最多能同时通行两人，而且如果两人同时站在门口并不容易施展拳脚，齐博和黄梓涵两人一边逼退值班室里的医护，一边抵抗走廊里的袭击，左支右绌。

“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快了，再坚持一下。”

“什么快了？”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巨响，门窗都被震碎，值班室外在门窗处聚集的人群都被掀飞。

被齐博拽在手里的张晦已经不知道被甩去了哪里，齐博大喊一声：“张晦？”

却发现自己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甩甩脑袋，耳朵里全是轰鸣声，看到撑着短棍爬起来的黄梓涵指了指人堆，才发现张晦被跟他一样穿病号服的病人压住了半截。

两人把他扒拉出来，拍拍他的脸唤醒他的意识：“醒醒，张晦？”

张晦被拍醒，他眼中的齐博和黄梓涵都泛着白光，整个楼道却都是灰黑色，他看到一群被烧成黑炭装的人堆在电梯和紧闭的消防通道的门前，空气里却没有燃烧后的味道，只有一种阴冷的、陈旧建筑的带着年代感的味道。

他有些恍然：“这到底都是什么……”

齐博将他拉起来：“我们先出去再说。”

张晦顺着他的力道起来。

上次在家里发生那种异常的事情之后他昏厥了，醒来就在医院并得知爷爷住院了，一肚子疑问都没来得及问，紧接着又遇到了医院的事，这次他清醒着，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观察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楼层。

爆炸只发生在值班室里，距离他晕倒又醒来应该没隔几分钟，但值班室没有火焰，空气里没有热度和新鲜燃烧的味道，而整个楼层的走廊却都染上了火灾后才会有的灰黑色，原来追杀他们的那些人现在大部分都聚集在出口处，一看就是在挣扎着要出去……

张晦突然间想到：“爷爷！你们见到我爷爷了吗？”

黄梓涵和齐博面面相觑，想到来时在电梯口遇到的景象，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张晦也没等他们回答，马上跑向705房间，他急急推开门，却发现房间里如同外面走廊一样灰黑一片，爷爷和赵子睿都不在了。

“到底怎么回事？”

黄梓涵和齐博紧跟其后，见他着急紧张，立即说道：“你爷爷和赵子睿都在外面，我们马上出去，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出去？”张晦茫然，“怎么出去？去哪里？”

消防通道和电梯都还是紧闭停用状态，看堆在那里的人就知道了。

齐博关上705被烧得快散架的门：“等主任给我们开门。”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我们出去再细谈。”黄梓涵解释道，“之前都没来得及做介绍，我叫黄梓涵。”

齐博向张晦伸出手：“我叫齐博，我们两个都是初级工程师，很高兴认识你。”

张晦和他们握了握手，却不认为他们相识的场合能和“高兴”两字沾上关系。

忽然有唢呐声传来，张晦眼睁睁看着空间如同被渲染迭代一般变成了原来大白墙的705。

除了他们，还有一个吹唢呐的秃头中年男人凭空出现，等整个房间的景象完全被迭代，那人收起唢呐笑呵呵地说：“都没事吧？”

张晦此刻只关心一件事：“我爷爷呢？”

知道真相的三人沉默下来，互相使着眼色，都不知怎么开口才能让他少受些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