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晦走进705,爷爷还是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赵子睿也睡得正香。
饭后开始犯困,张晦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到什么很紧促的声音,精神在下坠要将他拽入梦里,理智又在催促他醒来,艰难拉扯许久,他猛然惊醒,发现爷爷的心电监测仪在响!
张晦从床上跳起来急促地按着床头的呼叫铃,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无人前来。
他焦急地向走廊内喊道:“有人吗?有病人需要急救!”
整个走廊都静悄悄的,无一人因为张晦的呼喊声而出门查看,只有赵子睿被吵醒,茫然地问:“怎么了?”
“睿哥快去找值班医生!”张晦浑身发抖,“MD!”
他快速爬上病床按照自己在学校里学的那点儿微薄的急救知识进行心脏按压。
不对,肯定哪里不对!
张晦手下按压的动作不敢停,他怕自己停了爷爷就再也没有机会醒过来。
赵子睿很快跑了回来:“医生护士都没在值班室!电梯坏了,安全通道门锁着,我去不了别的楼层!”
听到这个噩耗,冷汗和泪水一起滑落在手背上,同时也提醒了他,他腾出两秒时间把手腕上的黑色手环通讯暴力拽下来扔给赵子睿:“打里面的电话!”
赵子睿触亮迷你屏幕,点进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显示“地质勘查部”的联系人,他点上去,绿色的拨打界面仅亮了一瞬就切换成了红色的终止界面。
“打不通!”
赵子睿说完,想到自己的手机在身上,哆嗦着掏出来拨打急救电话,结果被提示拨打的是空号。
张晦手上动作不停,分神听着赵子睿拨打的电话提示音,大声咒骂一句,内心充满恐慌。
难道连那些人都联系不上了吗?爷爷怎么办?怎么办!
不知是不是哪路神仙听到了他的祈祷,心电监测仪的警报声突然停了下来,转成规律的提示音。
张晦停下手中的动作,紧紧盯着监视器里上上下下的曲线,确认爷爷心跳确实恢复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呼吸,长吸一口气。
赵子睿跟着欢呼一声:“谢天谢地!菩萨佛祖保佑!爷爷长命百岁!”
张晦卸了力,从病床上滑坐到地上,虚虚握住爷爷的手腕感受着飘忽但存在的脉搏,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连着两次遇到这种不科学的事情。
或许,只有那几个自称工程师的人才能解答他的疑问,以及,他们说这个职业是优先继承制,难道他父亲也是跟他们一样处理这种不科学的事情的人吗?如果是,那么,他的父母真的只是因为普通车祸而身亡吗?
张晦一肚子的憋闷和疑问,但首先他要从这里出去联系上那几个人。
他从赵子睿手里拿回手环,试着用手环和手机里之前拨通的“诈骗电话”向外联系了几次,这次似乎遇到了更坏的情况,无一接通。
张晦放弃了通讯尝试,从地上坐起来,看了看病床上的爷爷。
无论如何,首先要想办法出去。
不就是杀了怪物吗?又不是第一次了。
张晦拿了床头柜上水果盘里的小刀握紧在手里,环视房间一圈,拿了床头柜上自带的老式锁,从抽屉里翻出一把钥匙,试好了钥匙和锁是配套的,又把门口的拖把杆卸下来拿给赵子睿。
赵子睿一脸茫然地接过拖把杆:“这是做什么?”
“给你防身。”张晦嘱咐道,“看好爷爷,除了我,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如果……如果爷爷再次出现心脏骤停的情况,你来做心肺复苏,我会尽快走出这里找医生过来。”
赵子睿点头:“好。”
张晦把锁和钥匙交给他:“我走之后关灯锁门,记住,不是我叫门,千万不要开。”
他用自己手机打了赵子睿电话发现可以打通,又嘱咐道:“手机调到震动,有情况电话联系。”
赵子睿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也感觉到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了,全都答应下来,嘱咐了一句:“你自己小心。”
张晦站在门口看着赵子睿锁门,等705的灯也关了,他转身朝向走廊。
走廊里静悄悄,病房里似乎都关着灯,廊顶的夜灯照亮了通道,愈发称得各个病房的玻璃窗像个黝黑的深渊。
张晦记得白天时他看见有人从703推着位坐轮椅的病人出来,他走到703门口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吗?”
无人应答。
他伸手用力,703的门很容易地被推开,在走廊灯和另一侧窗口外的光亮下,病房里一张病床被褥整齐,另一张病床被褥杂乱地铺在床上,看起来有人在上面躺过,但此刻房间里空荡荡地没有人也没有轮椅。
张晦退出这间病房,又敲了另一间,同样无人应答且空荡荡。
他沿着走廊一间间地把病房门打开,每一间无论有没有住人的痕迹,都没有人在里面。
张晦一路走到位于楼层中间的值班室,与黑黝黝的病房不同,值班室里灯火通明,办公桌前的电脑屏幕亮着,桌前的椅子被挪到角落,一张简易的小床替代了原来的位置,但此刻无人在上面安眠。
值班室另一半是装了半墙透明玻璃的护士站,同样只余下锁在柜子里的药品和靠边放着的两辆运送药品的小推车。
张晦紧了紧握住水果刀的手指:人都去哪里了?
他走到值班室的电脑前,电脑屏幕上是一份值班文档,上面显示了本周的排班和值班注意事项。他扫了几眼文字,突然发现不对劲!
《予康医院夜间值班守则》
1、值班人员天黑后不得离开负责病区,不得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2、不在值班室接待患者或陪同人员;
3、对病区环境、设施、药品等进行巡查,发现问题及时上报;
张晦觉得这三条除了“天黑后”的时间描述有些奇怪,正常应该是规定具体时间段,其他部分看着还算正常,但从第四条开始,内容变得不合常理。
4、值班人员应确保患者及陪同人员天亮前不离开当前病区楼层;
——为什么不能离开楼层?
5、值班人员应及时清理违反第4条的患者或陪同人员;
——清理?
6、零点时确保全体人员到达会议室参会,并发放药品;
——怎么零点还要集体领药?
……
后面还有很多条,每条都有难以理解或者不合逻辑的地方,大概浏览完内容,张晦注意到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现在正好是00:05,难道这个楼层的病房都空着是因为病人都去领药品了?
他用手机把这份值班守则拍了下来,发给赵子睿一份,然后尝试用电脑旁的座机拨打了工程师的号码,电话出乎意料地没有直接截断通讯,几声铃响后,在张晦骤然升起的期待中话筒中传来一道巨大的机械声:“警告!禁止患者或陪同人员使用值班室通讯!”
张晦猛地将话筒扔了出去,连着电话线的话筒晃悠悠地垂落在桌边,里面依旧不停地传来:“警告!禁止患者或陪同人员使用值班室通讯!警告!禁止患者或陪同人员使用值班室通讯……”
他连忙摁下挂断键,终止了那道诡异的声音。
这个座机不对劲,电脑上的守则不对劲,甚至那份守则的开头就不对。
予康医院?他明明是在延江市第二人民医院。
巨大的谜团笼罩着张晦,但他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致去解开。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正常的医护保证爷爷的生命状态,抑或是找到离开这个诡异空间的通道到达正常的病区。
张晦离开值班室。
这栋住院楼的电梯在楼栋中间,出了值班室的门就能看到,此时显示楼层的面板只显示着红色的“--”,张晦分别按了上下行键,意料之中地没有反应。
楼层的安全通道在电梯对面,安全通道门也紧闭,虽然意料到结果,他还是试着拉了拉,门锁咬合处发出轻微的声响,提示门已被锁住。
705在楼层右半侧,张晦还没去过楼层左半侧,他继续向左侧走去,沿路的病房和右半侧一样空无一人。
左侧最后一间房间亮着灯,双开门的上半部分嵌着磨砂玻璃,张晦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有许多模模糊糊的身影。
难道这就是发药品的会议室?
他没有贸然推门走进去,而是先走到走廊尽头推了推尽头的窗户,窗户纹丝不动,窗外漆黑一片。
张晦将握着水果刀的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推开会议室门的瞬间,满满当当的人全部转头向他看过来,每个人的眼神都直白而空荡,看得他汗毛直竖。
房间里的布局比起会议室更像候诊厅,金属制的连椅分成了左右两排,左边坐了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右边坐着常服的陪同家属,房间最前方,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手里拿着病历本站在中间,在他旁边三个护士手搭在放了满满当当针剂的小推车上,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医生坐在墙角单独设立的桌椅出,扫一眼人群,在本子上记录一下,反复进行这套动作几次后皱起眉头,仿佛被什么问题难住了,喃喃自语道:“不对啊,多了一个,又少了一个……”
男医生推了推眼镜,似乎对张晦的出现并不奇怪,只是严肃道:“你怎么才来?”
他指了指病人那片区域:“快点坐下,马上要注射针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