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命打工的日常 第2章 两个爷爷

赵子睿觉得张晦这话奇怪：“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

张晦语气严肃：“赵子睿，现在拍张爷爷的照片过来。”

突然被喊大名，赵子睿不禁也跟着正经起来：“怎么了？”

“快点，我有急用。”

“哦，好吧。”

挂了电话，张晦关掉水龙头，鼻尖闻到一股腥气，似乎是从水池散发出来。

他把手机屏幕靠近自己方才搭在水龙头上沾了水的左手——手上除了透明的水渍，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微弱的屏幕光线下，水池底部似乎沾着些顽固污渍，但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屏幕一闪，赵子睿把照片传过来了。

照片上宿舍里灯光明亮，爷爷正坐在宿舍那把他坐了快四年的椅子上和蔼地笑，背后桌子上的布局是今天他出宿舍时的模样。

张晦静默地端详着手机屏幕上的图片，心跳逐渐加速。

“怎么还没开火？”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张晦差点儿把手机丢出去！

爷爷竟不知何时站到了厨房门口，他背对着客厅的烛光，张晦仍旧看不清他的表情，强作镇定把手机收起来：“厨房太黑了，正想找蜡烛。”

爷爷伸出手，张晦忍住想要躲开的本能让他拍了拍手臂，听他说道：“你出去吧，我来给你煮面。”

张晦现在根本没有心思煮什么面条，他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爷爷，顺水推舟把厨房让了出来

出了厨房，他从客厅沙发上拿了背包走进自己的卧室，伸手按了按门口的卧室灯开关，头顶的灯没有反应。

确认门锁好后张晦立即向赵子睿打了个视频电话，响铃几声后接通了。

赵子睿正吃得满嘴流油，嘴里塞着肉口齿不清：“你赖土肿么黑粗粗的？”

张晦无暇跟他寒暄：“你让我看看爷爷。”

另一位舍友接口道：“爷爷刚走。你都回家了，我们几个大孙子还是比不上你这个亲的。”

张晦急道：“你们快去找我爷爷把他带回宿舍，他应该还没走远！”

“为啥嘞？”

“别管为什么了，快点快点，十万火急！”

“哦好。”

几个大小伙子跑得快，爷爷才下楼没走多远就被追上了。

焦急等待中的张晦接到赵子睿视频看到熟悉的爷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庆幸——爷爷在回家之前被拦住了，还是该惊慌——室友不是拿提前拍的照片跟他开玩笑。

他尽量让自己语气正常地跟爷爷说：“爷爷，我东西忘了拿，等会儿回学校，你先别回来了，在宿舍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家。”

爷爷道：“这么急慌慌的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我给你拿回去不就行了。”

“我忘了放哪儿了，要回去找，总之，你在宿舍等我。”

“你这孩子……行吧。”

挂了赵子睿电话，敲门声响起，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张晦心脏上。

爷爷在卧室门外说道：“晦晦，面条好了，出来吃饭。”

张晦应了一声。

出去还是不出去？为什么会有两个爷爷？哪个爷爷是真的？

张晦又想到楼道里坏了的感应灯和各家门缝里透出的灯光。

停电……为什么只有他家停了？跳闸？

张晦做了做心理建设，出门坐在桌前，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爷爷坐在对面催促他快吃。

此刻面对面坐下来，张晦今晚才第一次在家里看到了爷爷的完整容貌，与以往毫无差别，与刚才视频里的爷爷也毫无差别。

他握紧了筷子，戳开最上面的荷包蛋，溏心的蛋黄流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烛光在摇曳，他仿佛看到了蛋黄里有什么在蠕动，忽然涌上来的恶心感让他停下筷子。

爷爷问他：“怎么了？”

张晦放下筷子：“忽然想吃刘爷爷家做的酱菜了，我去找他要一碟。”

说完他走向门口，握上门把手用力，老旧脆弱的木门纹丝不动。

冷汗顺着张晦的额头划过脸颊。

他突然意识到，白天还在学校热得直流汗的自己，在这个没开空调的家里丝毫没有感受到本该有的高温。

坐在桌前的爷爷一动不动，也没有出声阻止，就在摇曳的烛光里定定地看着门口的张晦。

张晦咽了咽口水，试探道：“这门是不是该换了？回来就听它吱呀响，现在直接卡住了。”

爷爷不置可否，重复道：“快来吃面。”

张晦暗中又使了一次力，仍旧拉不开门，瞧了一眼玄关处透明盖子罩住的配电箱，又回到桌前。

桌上的鸡蛋面色香味俱全，仿佛他刚才看到的蠕动蛋黄只是错觉。但无论是不是错觉，他已经没了胃口。

配电箱所有的开关一致向上——没有跳闸，也没有关电。

爷爷还在看着他：“快吃啊，再不吃要坨了。”

张晦现在脑子一团乱麻，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直觉现在家里这个爷爷似乎有问题，爷爷很少会回避他的问题，而今天，仔细想来，爷爷已经回避了好几次他的问题，眼下又执着于让他吃面——即使是他自己说要吃的，但爷爷的催得太紧了，不是他往常的态度。

这个面不能吃。

张晦端起桌上的鸡蛋面：“爷爷，我回房吃，你早点儿休息吧。”

说完不等对面的爷爷再说什么，快速回了自己的卧室锁上门。

张晦把面放在书桌上，离它远远地在床头坐了下来。好在爷爷没有追过来，门外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

他环顾房间一圈，翻到床的另一侧，那里是卧室的双开窗子，平常除了雨雪天都会开一扇通风，今天两扇窗子紧闭，他伸手掰了掰开关，掰不动。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往常，从这扇窗子看出去能看到对面楼各家的灯光。

无论是什么情况，张晦认为他首先要从家里走出去，而现在似乎门窗都被封死，那要怎么出去？

张晦捏了捏手机，忽然想到，他出不去，可以联系外面的人进来！

打开手机锁屏，他第一个想到的无疑是对门601的刘爷爷，他回来的时候601有灯光，肯定有人在家，但如果他真的是遇到了什么诡异的情况会不会连累刘爷爷？

犹豫两秒，张晦拨打了110。

“嘟——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张晦心里咯噔一声，110怎么可能是空号？

他又试了几个官方号，都提示空号。

震惊过后，张晦想到了赵子睿，他们才打过电话，一定可以打通！

与提示音一起响起的敲门声吓得张晦一哆嗦。

门外传来爷爷的声音：“晦晦，吃好了没有？”

掌心的手机提示：“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或许是因为没得到回应，原本礼貌的敲门声变得狂躁起来：“开门……开门……开门！”

张晦紧紧盯着震动的卧室门——爷爷从来不会这么无礼，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忽然停止的砸门声让紧绷的张晦回过神，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出去……

他思考着，把通讯录里的联系人点了个遍来碰运气，通讯录里那为数不多的两页联系人很快点到底，无一接通。

他还是没想出办法，又换到通话记录去点没有备注的推销电话。

“咚！”

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卧室门框边上被震下一层白灰，似乎外面有什么在破门！

张晦在惊吓中咒骂一声，拿起书桌上的玉石镇纸握在手里盯着门口，全神贯注间，一个带着口音的男人的声音传来：“张晦？你考虑好了？”

张晦这才发现，他刚才在通话记录里胡乱点的陌生号码居然拨通了！

不管那头是谁，此刻都是救命稻草，他急迫道：“有人到我家入室伤人请帮我报警，边港花园十二栋六零二，快，我就要顶不住了！快！”

男人没反应过来：“什么？”

“110，边港花园十二栋六零二，快！打110！”

“……悄悄，报警，边港花园十二栋六零二，张晦家。”男人那边似乎在嘱咐别人报警，嘱咐完又问张晦，“对方几人？你在什么方位？有没有出入口？”

“一个人，我在卧室，门窗不知道什么原因打不开，对方正在破门……停了。”

岌岌可危的卧室门外又安静下来。

电话那头换了个普通话更标准的男人的声音：“打不开？玻璃窗吗？砸玻璃试试。”

对啊！

张晦才发现有这么一个快捷的方法没试，当即毫不犹豫用手里沉甸甸的镇纸砸向了玻璃窗。

……

“你没砸吗？别犹豫啊！”

“砸了……”

“怎么没声儿？”

“我镇纸丢到玻璃上，它穿过去了！”张晦已经管不了对面是否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了，“窗户上有玻璃，那么大一块石头砸过去，穿过去了！不是砸了个窟窿，玻璃完好无损，镇纸就那么没了，活人穿墙那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晦觉得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一系列超出他认知的事情在发生，而他没办法用匮乏的语言在这紧急时刻概括整个事情的经过让对面的陌生人理解……卧室门又传来一声重响，外面的东西似乎是换了个工具又开始破门了。

手里的镇纸没了，卧室里连像样的能防身的东西都没有了，而且，如果待会儿进来的是爷爷，张晦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下手反抗……万一，那真的是爷爷呢？

胡思乱想间，电话那头忽然又从原来的男声变成了一个听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的声音：“我们明白你的意思，工程师已经出发了，请保持联系不要挂断电话。”

张晦愣住：“什么？”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镇定：“简单来说，你现在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通常情况下不能从内部打开，封闭空间里的东西会对你造成生命威胁，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按照我的指令坚持到工程师到达现场，就有机会获救。从现在开始，请按照我的指令来做，你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