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哥,要标记嘛?现在,就在这里。”
法言随推开挡路的崔明礼,挽起袖子往厨房走:“祖宗,别发癫。先把饭吃了。”
崔明礼连忙拉住法言随,把他按在餐厅椅子上坐下:“别,别,您是我祖宗。您坐,我去做晚饭。”
“你别又给我弄些下不了口的东西。我今天很没胃口,还是点外送吧。”法言随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雷厉风行地打开外送软件点单。
崔明礼靠过来瞅他选的菜,挑三拣四地叨咕:“晚上能不能整点清淡的?吃这些高热量的不好,容易长痘和发胖。天呐,你怎么还点烧烤,这是可以吃的吗?呃,怎么还有甜食……”
“这些都是我吃的,你吃这个,”法言随受不了崔明礼在旁边大惊小怪,点了份蔬果沙拉堵他的嘴,“再嚷嚷你就喝营养液。”
崔明礼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好,好,吃沙拉很好。话说你后天就要参加比赛,现在吃这些没问题么?”
“生理期保持身心愉悦最要紧,多摄入的热量加强训练量就能排完,”法言随不以为意,反问道,“你每天也挺累的,吃这么少,身体吃得消?”
崔明礼摊开双手耸肩:“不瞒你说我总是觉得很饿。但没办法,为了上镜好看必须瘦。你不知道我刚出道那会儿,和你差不多重,被起了‘催肥’这个黑称。”
“可是你个儿高,骨架也大,瘦也得建立在健康的基础上。”法言随听罢蹙眉道。
“我现在年轻,经得起折腾,脸上也还挂得住肉。反正当偶像也是吃青春饭,”崔明礼在这方面向来看得开拎得清,“而且公司给我的定位是‘优雅’,就不能和别的alpha男爱豆一样以力量美为卖点……喂你在看什么。”
法言随正在网络上搜索关于苹礼身材的评价,大大方方地晃了晃手机:“我看说你太瘦的人也很多啊。”
他挑选了条热评读给眼前的正主听:“皮包骨像骷髅,作为alpha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怪不得跳舞有气无力的。”
“这是恶评,恶评!”崔明礼炸毛道,抢过法言随的手机,眯起眼睛看发评日期,发现是几个月前的评论后立马大声驳斥,“这都多久前的评价了,不具有时效性。你去看我最新的舞台好吗,我可是能把我们队长举起来转圈的。”
“你的队长,是那个omega吗?”法言随在头脑中检索PGM的相关信息。
崔明礼意味深长地望向他,故意挑了挑眉:“对啊,你吃醋啦?”
法言随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崔明礼:“他看起来最多一百斤,我单手就能拎起来。”
“行,行,你牛,你厉害,”崔明礼马马虎虎地比了个大拇指,转移话题道,“你看起来不像是关注娱乐圈的类型,没想到还知道点有关我的信息。”
言下之意,就是哥都火出圈火到你了。
法言随才不会顺着他的心意接话:“言笑是SuperGirls的老粉丝,也很喜欢蕉焱,是蕉焱的唯粉。”
“喜欢我们队长,很有品位。有机会我帮她要个签名。”崔明礼咬着后槽牙,刻意加重“品位”两个字的读音。
其实他多多少少能理解路远的心理。老是被人压一头的滋味不好受,时间一长容易扭曲,生出些黑暗的念头。只不过他怂亦或者他善,不会做出路远那样极端的行为。
“对了,你今天为什么想到要我来接你?”思绪飘忽的崔明礼冷不丁地抛出个问题。
门铃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起。“饭送到了,先吃饭吧。”法言随起身离开座位,朝门口走去。
崔明礼注视着法言随的背影,有些懊悔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疑问。他想从法言随那得到什么答案?难不成是一个“爱”字,或者“喜欢”两个字?
他想要很多人喜欢他。法言随是最应该爱他且爱他最深的人,但他唯独不想要。夫妻之间的爱太沉重,崔明礼的小身板无法肩负。
临时标记照法言随之前的说法,无非是一个人咬另一个人一口的事。崔明礼可不这么认为,他看了好几个科普视频,记下来各种动作要点和注意事项。
法言随的嘴唇涂满了烤串的油,像镜面唇釉般反着光亮。他嫌弃地睨着崔明礼,两片油油的嘴皮子上下翻动:“你真的很龟毛,总爱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被咬的人是你不是我,你还嫌我龟毛?我该一到家就把你标记了,”崔明礼把手机举到和他眼睛平行的位置,让他看上面的字,“据统计,每年有大约10%的omega因不注意卫生,在临时标记后感染病菌导致腺体发炎,甚至溃烂。”
“嗯,也有alpha腺体发炎,甚至溃烂。”法言随依然淡定地嚼着肉串。
“知道就好。你赶紧吃,吃完洗澡。我先去刷牙,太香了再闻我坚持不住。”崔明礼刻意不去看餐桌上的美味,喉结上下滚动了一次又一次,感觉随时都可能流出哈喇子。
克制欲//望的最佳方法就是远离诱惑。
法言随解决完口腹之欲,和平常一样花五分钟速战速决洗完头和澡。崔明礼对此极不满意:“我不相信你几分钟就洗干净了。”
暂且不提一个alpha偶像对omega素人说出这种话足以成为黑料,就算是普通的alpha这样对omega说话,也是相当无礼的行为。看来崔明礼的“明礼”是限量版,仅不对法言随开放。
法言随正欲反驳,崔明礼就从自己的洗浴间提出一篮子瓶瓶罐罐,强硬地说:“你再洗一次,后颈那至少搓三遍。磨砂膏,身体乳,全都要用。我再去用牙线剔一剔牙。”
“……抹了身体乳你咬那不得一嘴味儿。”法言随打开磨砂膏的罐子闻了闻,里面是和身体乳不分伯仲的香味。
崔明礼把篮子挂在法言随的手腕上,不由分说:“你甭管。反正我宁愿吃满嘴的身体乳也不愿意闻你身上的白酒味。”
哦,绕半天圈子原来是因为这。法言随不想同他争论,又去浴室把自己从头到脚搓洗了好几次,直搓得快秃噜皮了。
这总没问题了吧。法言随边擦澡边想。谁知崔明礼还是不满意,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咬。法言随捏紧拳头,彻底怒了:“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别气别气,你不用再洗,我是觉得我还有些问题,”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崔明礼不敢造次,害怕法言随的铁拳砸到自己俊脸上,“我再去洗个牙。”
法言随却更想给他几拳:“你刷了遍牙,又拿牙线剔了一次,现在还要洗牙,至于吗?照你这样搞,那些alpha情到浓时想咬omega的腺体,是不是都得中场暂停先去一趟牙科诊所?”
谁知崔明礼的脾气“噌”的一下也上来了,杵在法言随跟前和他大眼瞪小眼:“我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你还倒打一耙。真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崔明礼与法言随!”
道德高地就这么被崔明礼轻松占领,法言随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承受被比作白眼狼的指控。
再硬气的人有求于人也只能低头,法言随也不例外。他明白崔明礼是在紧张,为未知的行动不知所措。
可是这有什么好紧张害怕的呢,法言随想。不过是信息素短暂的交汇融合,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值那么高,虽然都不喜彼此的气味,但临时标记绝对不会相冲。
难道是担心被信息素操控了自我?这点感觉最有可能。情感乃至理智都失控的确很可怕,法言随联想到早上自己对那套居家服产生的莫名冲动。
当时的他浑浑噩噩,仿佛在梦游。可事后回想起来,就像指甲在黑板上抓挠发出的刺耳的声音一般,令人胃酸上涌,直犯恶心。
“那你洗吧。我去准备抑制剂。”法言随再次妥协。
只是个临时标记,两口子整出了刑场赴死的诡异仪式感。“法哥,现在,在这里标记了吧?”洗完牙又喷了口腔清新剂的崔明礼跪坐在沙发上,说出了和进门时大同小异的话。
“直接来吧。”法言随拨开后颈的碎发,微微埋头,将腺体完整地暴露在空气中。
崔明礼鼻尖蜻蜓点水般碰了碰法言随的腺体,深呼吸多次,反复做心理建设。
这么类比或许不恰当但很真实:信息素如狐臭,不管怎么藏都是藏不住的。法言随的信息素味在沐浴露磨砂膏身体乳等洗护用品的层层包裹下,依然泄露出一缕辛辣的酒香。
对崔明礼而言这不香就是了。
他颤抖着,慢慢将犬齿贴近法言随的腺体,按照完美教程上的指导挑选合适的角度,又以合适的力道咬下去。
白酒和苹果,两个乍一看八竿子打不着也不相配的物品,气息渐渐交融。奇异的酒香果香汇集在崔明礼的唇舌齿缝,萦绕于法言随的颈间。
在感受到崔明礼信息素注入自己腺体那一刻,法言随多日来紧绷的那根弦才终于松开。
他忽然感觉他们的关系也像极了一根有弹性的弦。他在这头,崔明礼在那头。轻轻一拉,便互相撕扯铆劲;微微一松,又短暂地碰撞随即分离。
崔明礼是真讲究,咬完腺体后还拿酒精棉球给创面消毒。法言随有些恍惚:如果一名omega能被真心爱慕的alpha这般对待,定会陷入爱河的深处。
可惜这份足以打败90%alpha们的温柔细致,用在了错误的时间地点和人身上。
崔明礼不会平白无故地答应临时标记,按照他的尿性,肯定还有一场交易等着法言随。
“法哥,如果你身体没什么异样,能不能抽点时间跟我谈谈?”果真如法言随所料,崔明礼正襟危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