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被你养死了[人外] 第5章 擂辣椒土豆片

在梦中，眼耳口鼻喉咙浑身上下都像被填满了似的，看不见听不见说不出话其她感官却历历在目，触觉平白翻了好几倍，无助地扯着被子像坠_落到狂风大作的无尽深渊，起起伏伏如落叶毫无自主之力。

现下，身旁还有无形的东西在微微蠕动，明明无形，偏偏让她感觉到了。打量的视线很强烈，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可是周围真的什么都没有。

抹完眼泪，脸是干燥的，它会舔她的眼泪，它甚至能直接舔泪腺。

如此还给她流眼泪的机会，可能是怕她以后不哭了吧。

杨文招慢吞吞下了床。

拿出她的小灯，这个小灯是两年前在初中前的店里买的，两块钱一个，换了指甲盖都不到的小电池好几次，现在真的快坏了，灯光十分微弱，贴着书都照不到头，想用它看书就是看几个字挪一下，看几个字挪一下。

杨文招近视了，小学就近视了，到现在没去配眼镜。

杨文招翻开自己的日记。

［杨文招的日记］几个大字写在首页上，用黑笔红笔蓝笔涂粗了许多，周围画了一些爱心，月亮和星星，丑得可爱。

杨文招还记得自己开始写日记的心情，到现在也还能感觉到那股开心，不过她从未看过自己的日记。

[今天开始写日记了，日记本是去初三毕业教室的垃圾书堆里翻出来的，还翻出了好几个笔记本！

［唉，根本没什么能写的东西。]

……

[大家都说学校的饭都是猪食，难吃死了，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好吃，好好吃，光盘行动我最在行！]

……

[今天痛经痛死了，我是真的痛，就跟其她人站到一边，但班主任那么一看，六七八个人扎堆不跑操让她非常生气，把我们骂了一顿后通通罚去跑五圈，我老实巴交跑完了，回去就听到有人说她们根本没来也没跑完，跟老师说一声跑不动就好了，傻子才去跑。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

［有点痛。］

……

[他们说他们没钱了，养我们几个孩子幸苦得要死，我书读不了就别读了，毕业去打工就行了，女孩读书没什么用，哪家女孩子不是初中就去打工了，看看路那边那家，都打工好几年了，再看看那边那家，孩子都会跑了……

［他们还说，他们哪有那么多钱供我读书，可哥哥成绩差到初中都上不了最后花钱去了私立，哥哥死活不去也揍他不顿拖他去了，哥哥高中也在私立，凭什么我就不能上学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们还说我快二十岁了，嗯，我掰了掰手指，还差六七八年我就二十岁了吧，确实快了，好想明天就二十岁！]

……

［痛］

……

[我这些考试考得的奖状没什么用，反正在他们眼里我是女孩子不会读书的，哪家女孩子读书好的他们都会眼瞎看不见，不私下鄙夷对方父母蠢，上赶着帮别家养孩子就不错了，所以总归我在他们眼里都是倒数的，奖状那都是倒数的证明，呵呵呵，学校真好，天天给倒数的蠢货发奖状，可怜我得很。]

……

[为什么我是女的？]

……

[那么恶心我为什么还要生我，我根本不想来到这个世上，每次听他们说生我有多辛苦，养我这个赔钱货有多辛苦，我都想撕烂他们的嘴，我恨他们，我就是恨，没有什么不能恨的，我凭什么不能恨，老天真能劈死我就劈呗。]

……

[他们又催我去打工了，打工去了。]

……

[好臭，头疼。]

……

[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

[我就是自私，我就是白眼狼，老天看不下去我这个不孝女会天打雷劈把我劈死，直接劈灰飞烟灭算了，埋都不用埋了多好，总之我去上学了，饿死了拉倒。]

……

［他们一分钱都没给我，暑假赚的钱我也一分都没给他们，他们扬言要打断我的腿，说白养我了，赚了点钱就以为自己能上天了，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我觉得他们说得对又说的不对，然后我直接挂了电话，我觉得我能上天了。

[我会害怕，我不想害怕的，但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真讨厌，又恶心，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住宿费和学杂费还有伙食费都要交，好多钱，买生活用品花了快两百，真的要没钱了。］

［周末不能住学校，租了一个月100的老房子，从学校走路要两个小时，有点远。］

……

［他们觉得我太丢人现眼，来叫我回去，拉扯的时候遇到了我们班班主任，周老师还以为我走偏远角落的路遇到了嚣张的人贩子，停了电瓶车冲了过来，就，她好厉害！

[我当时就在想，他们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知道那是我班主任就变成鹌鹑了，嗯嗯啊啊了一顿赔笑得我觉得很好笑，他们在家里会抱怨老师这不管那不管，因为我听他们嘲讽谁家的女人生了八个女儿被离婚活该的时候，脑热说过生男生女女人是不能决定的。

［他们就觉得老师教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在学校学了见不得人的东西，问我看看哪个男孩会从学校学来这些东西还有脸跟父母犟嘴，然后断言女孩就是不该读书，那时候他们的样子就好像把老师踩到了脚底下，嚣张地向世界口吐真言一样，觉得自己非常厉害，可以挽救世界的疯癫。

［而他们到了老师面前屁都不敢放，还为了面子给我甩锅，说我多么不听话养我那么大多辛苦，一点都不着调体谅父母……

[我站在旁边僵着脸没有说话，因为我根本说不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一开口肯定就哭了更烦，我泪失_禁，我就是这么废物。]

[他们说不管我了，说饿死我了拉倒，最好死外边当没生养过我这个不孝女。

［班主任周老师的家在我租房子的这个村里，周末会回来，平时周老师都是住学校里的。

［我也才知道，原来她跟我的初中班主任是表姐妹关系……］

小灯亮久了暂时祭天了，很感谢它还在努力地苟延馋喘。

杨文招想，总有一天她会狠心买下属于自己的小台灯的！

杨文招坐到了厕所，小心翼翼拿着纸醒了醒鼻涕，继续翻着日记本。

[这个职高没有之前听说的那么可怕，也没我之前想象的那么可怕，大家都要穿校服的，每月仪容仪表检察，别说染头发了，男生头发长了，女生刘海挡眼睛了都要被记名字，一星期内不解决班主任就亲自操刀帮剪头发。

[学校里也没有校花校草或者校霸，没有打架斗殴，不能开车，军训、消防安全、地震逃生演习、预防校园霸凌、网络诈骗等教育一点没少，下课也是十分钟，有晚自习，天天还要跑操，女生来月经也不乐意给请假，每月是能请一次，明明会来六七八天，好痛。]

……

［今天，算了。］

……

[好久没记了，今天突然来记是因为：今年，他们说都要回老家过年，说有事情，而我和弟弟晕车就别去凑热闹了，过几天哥哥就会回来照顾我们了。

[我记得小时候吧，他们出去打工，是我和哥哥两个人呆在老家，因为爷爷奶奶都不在了。

［总之，他们现在就天天念叨着要不是放心不下我们把我们一起带到外地，哪用住那么好的房子，天天吃那么好的饭菜，读书哪用花那么多钱，总之在他们看来要是没有孩子，他们就是神仙，不吃不喝不睡只会赚钱，然后早就能存钱回家建房子躺平了。]

[他们争执了几天到底要不要两个都回去，百里子杏天天念叨着放不下我们放不下我们，我懒得说话又提心吊胆，终于终于终于，他们今天早上回老家了啊啊啊啊啊啊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

[中午吃炒饭，老弟在我的眼神下幽怨地关了手机，饭桌安静，开心！]

[晚上吃饭安安静静，吃了两碗，好开心！]

……

[楼下的阿姨震惊我爸妈竟然自己回老家了，露_出怜爱的表情，我差点没压住嘴角。]

[整天在公共厨房抽烟还乱丢烟头的那个也回老家去了，这两天简直了，太开心了。]

……

[哥哥回来后闷声打游戏，早中晚饭都是我整，买菜都是我买，家务全都是我搞，我没什么意见，毕竟就算爸妈在这也差不多都是我搞就算了，还要天天骂我懒得要死，嫁人了活该被打死。

[总之现在我只是有点不爽，没有不开心，至于做了早饭叫他们起来他们不动弹，那就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杨文招淹了口口水，突然有点饿了。

……

[过年了，房东一家送了好几个粽子，还请我们去包饺子，又送了一_大袋橘子说吃不完……

[他们打电话来问我哥哥怎么样，弟弟怎么样，有没有帮弟弟洗衣服洗澡之类的，我都语气好好地敷衍过去了，敷衍完后一身轻。

[总之,今年是有记忆以来最开心的一次过年！]

……

[深更半夜他们回来了，哥哥提前好几天回学校了，骗他们还没回，把他们气个半死，问我为什么不拦着，我：……]

[四天。]

[三天。]

[两天。]

[一天，明天就开学了，终于要去学校了，开心。]

……

[今天听室友聊八卦，我才发现我那么多事情不知道。

[有人说自己被孤立的，室友吐槽明明是那人追星追疯了发现别人骂她偶像就给死鱼眼，交了朋友就满脑子吹她的偶像烦都烦死了，谁没事去孤立她啊。

[还有取外号的，好像我也有一个，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会叫我杨姐，招姐之类的，这算外号吧，不算那种恶意的取外号吧。

［好像还有个普高姐，据说是因为我中考成绩擦边重高还来上职高，是在抢占他们职高生高职考考本科的名额，想躺着上大学。

[还有顶撞老师后依旧很拽的，还有不去上课的，还有学校边上闯红灯被创了的……我感觉我活在另一个世界。］

……

［才知道学校里有两个大美女，私下被说是校花，有个拿了奖，大头照贴我们班墙外边，我还特意关注路边，反正就因此见过真人。

[一个是当下流行的那种瘦成闪电的，穿着校服都让人感觉到明艳的漂亮，据说已经签约了公司做网红主播了，听说很有钱，怎么办，我突然也觉得我也有点姿色了，我也想好想赚钱啊啊啊啊啊

[咳，还有一个是我觉得非常健康的身材，长得就很端庄大气的那种漂亮。

[总之校服在她们身上都是人衬衣！

[她们元旦晚会都去当了主持人，我们班的位置离得近，真的好漂亮，听说她们刚组队拿了国家职业技术类竞赛的奖，好厉害，感觉已经看到了她们光辉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