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晏辞珩面色平静,将她落下来的头发整理好,语气轻柔,“我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她知道顾岑絮误会了,但她确实是一个矛盾的人,有时心软的厉害,有时又冷漠到极致。
归根究底,还是要分人而异。
如今在她眼里,只有两种人,一是顾岑絮,二是不相干的人。
“那就好。”顾岑絮低声嘟囔了一句,随即闭上眼睛。
是她想错了,通过晏辞珩的种种表现来看,晏辞珩只对她心软,真好。
这个天下弱肉强食,心软之人容易被人算计。
至于她之前的算计,晏辞珩是全然不知?还是默许?
晏清朝豁然睁眼,眼中翻腾着戾气,手中的茶杯碎裂:“去查。”
少女应该是冲她来的。
至于为何会认错人,可能是蠢吧。
晏辞珩等顾岑絮睡着后,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不由得叹了口气。
去帝恒书院的路上危险重重,她真后悔将顾岑絮带来,可不带着她,她又不安心。
路上不平,马车微晃,她连忙护住顾岑絮的脑袋,见她眼皮微动,却没有醒来。
她伸出手试探性的碰了一下她的脸颊,便缩了回来,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唇角微弯,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低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心里痒痒的,想再碰一下,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收回视线,阖眸沉思。
幕后之人绝不会就此罢手,真是麻烦。
眼中的光亮逐渐变暗,她睁开眼睛向外看去,天空中乌云翻腾,遮住了太阳,狂风呼啸而来,卷起地上的尘土,马儿嘶鸣一声,前蹄抬起,导致马车不稳,开始摇晃起来,几滴雨水落下。
“就近避雨。”晏清朝的话音一落,
晏辞珩就将顾岑絮连人带毯子的抱起,飞快的跑进路旁衰败的破庙里,她刚迈过门槛,外面的雨势骤然变大,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雾蒙蒙的一片,遮住了视线。
她找了一处还算能坐的地方,将毯子扔在那处,坐在毯子上,看着怀里的顾岑絮,她不由得皱起眉头,雨声很大,以顾岑絮的警觉,不会不醒。
见晏清朝一行人进来,她看向走在前面的火河:“你过来。”
火河拍衣服的动作一顿,动作快过脑子,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出了几步,慌忙的后退,看向晏清朝。
“少主发话,谁敢不从。”晏清朝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懒洋洋的坐下,扇子一开,慢悠悠的扇风。
“是。”火河走到晏辞珩面前,微低着脑袋,“少主,请吩咐。”
“你看她怎么了?”晏辞珩握住顾岑絮手腕,见火河没动,不耐烦的催促,“快点。”
“是,”火河单膝跪地,手虚虚的搭上顾岑絮的手腕上,仅仅是一瞬,她便收回手,“她无事。”
“你确定?”晏辞珩有些不信,“没事,为何不醒?”
“可能是太困。”火河看着晏辞珩质疑的眼神,胸中堵着一口气,憋得慌,竟然质疑她的医术,但碍于身份,她再次搭上顾岑絮的手腕,片刻后,她收回手,“脉搏强劲有力,确实无事。”
“知道了。”晏辞珩的视线再次落在顾岑絮身上,就见她缓缓挣开眼睛,眸色朦胧,透着茫然,她心里一喜。
火河咬了咬牙,忿忿的走了。
“少主。”顾岑絮眨了眨眼睛,退出晏辞珩的怀抱,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晏辞珩竟然把她抱在怀里。
试问,她也会将她以如此姿势抱在怀里吗?想来是不会的。
晏辞珩轻咳一声,侧头看向外面解释道:“下雨了,我一时情急就把你抱进来了,看你没醒,而且地上又凉又脏,所以就没把你放下。”
“多谢少主。”顾岑絮瞥了眼外面,又看了眼周围,心中的疑惑消去,晏辞珩只是为她着想,并没有别的心思,坐在她身边,将身上的毯子盖在她身上,“不能着凉。”
一看后面还露着,她翻找了一下记忆,将毯子打开,把晏辞珩整个人都围住,只露出一个脑袋,她才满意的点头。
晏辞珩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专注,眉目柔和。
“出来。”晏清朝察觉到石像后面有声音,当即冷呵一声。
晏辞珩与顾岑絮同时侧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乞丐,从石像后面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颤着声音道:“我太害怕了,才躲起来的。”
“出来。”晏清朝端起一盘糕点,“想吃吗?想吃就过来。”见小乞丐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中的糕点,还在不住的咽口水,她不慢不紧的捏起一块糕点咬住。
小乞丐没有在犹豫,一溜烟的跑到晏清朝面前,抓起糕点,狼吐虎咽的吃起来,边吃边往怀里塞。
晏清朝眼中的冷意退去,摆了摆手。
身后的人,将几盘糕点和两个水袋放到晏辞珩面前。
又陆陆续续的收拾起来,很快破庙就焕然一新。
“雨势太大,今晚要宿在这里。”晏清朝笑眯眯的看着晏辞珩,“委屈辞珩妹妹了,今日是姐姐考虑不周,日后定当补偿。”
“与你无关。”晏辞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大雨来的突然,与晏清朝何干。
“我是姐姐,自然要照顾你的。”晏清朝也不管她会不会信,自顾自的说着。
晏辞珩淡然的了她一眼,端起一盘糕点,递到顾岑絮面前:“吃点。”
“嗯。”顾岑絮吃着糕点,视线却落在小乞丐身上,眸色隐忍又克制。
“你认识她?”晏辞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有些不满,一个小乞丐竟然能吸引顾岑絮的视线。
“不认识。”顾岑絮将她的手塞回毯子里,一阵冷风吹来,“冷吗?”
“有点冷。”晏辞珩不假思索的道,其实不是很冷,可是外面雨势不停,还时不时的刮进风来。
她身上裹着毯子,而顾岑絮却没有,顾岑絮一定是冷的。
抱着她,两个人一起盖毯子,也是合情合理。
还不等她行动,顾岑絮就抱了上来,她一懵,脸上的热度不断攀升。
“有没有好一点?”
“啊。”
“还很冷?”当初家里漏雨,那天她也很冷,母亲就是这样抱着她,她就没有那么冷了,难道不好使?还是抱的姿势不对?她歪头想了一下,将晏辞珩抱在怀里,脑袋按在自己的颈肩。
“不冷了。”晏辞珩挣扎坐起,不由分说的将顾岑絮抱在怀里,用毯子将两人围住,按住顾岑絮的脑袋,硬邦邦的道,“不许动。”
不经意间对上晏清朝戏谑的眼神,她心虚极了,私心当然是有的。
顾岑絮十分不自在,她能坦然的抱着晏辞珩,可换作被晏辞珩抱着,她有些难为情,而且她比晏辞珩大,坐在她腿上算怎么回事!挣扎了几下,被她抱得更紧。
“我冷。”晏辞珩在她耳边轻声道。
顾岑絮不挣扎了,侧过头看到那边也有人抱在一起,只是动作幅度没有她们大,对上小乞丐探究的视线,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此刻她清晰的意识到,也许是她想错了。
看不清晏辞珩,同样也看不清自己。
“少主。”顾岑絮的低声唤了一句,却不知该说什么。
冷风刮过,钻入衣服里,是真的很冷,两人抱在一起还能暖和一点,若是分开,她到是没什么,就怕晏辞珩寒风入体,最后影响去帝恒书院的进程。
算了,被晏辞珩抱着,也挺暖和的。
“怎么了?”晏辞珩以为她冷,就将毯子往上拽。
顾岑絮又看了小乞丐一眼,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小心那个乞丐。”荒郊野外的路上,突然冲出一个女子,荒无人烟的破庙,竟然住着一个小乞丐,处处透着蹊跷。
白日里那个女子即便极力隐藏,也能看出她修剑,而这个小乞丐,不似修武之人。
但也不是穿着一身脏污的衣服,就是乞丐了。
那双手即便布满尘土,也能看出尘土掩盖下的细嫩白皙。
而且乞丐住在荒郊野外,如何能讨到钱?又如何养活自己?
处处透着蹊跷,想来幕后之人必定是自幼便是大富大贵之人,连带手底下的人都如此不知民间疾苦。
晏清朝肯能早就看出小乞丐身上的疑点,未说破,还将人留在身边,应是想通过小乞丐,找出幕后之人。
“好。”晏辞珩眉目一凛,忍住抬头去看的冲动,将顾岑絮的按在自己的颈肩,手捂住她外侧的脸,“还困吗?”
“不困。”顾岑絮诺诺的道,晏辞珩的手竟然比她的脸热乎,可是她们不该这样的。
还未等她将晏辞珩的手拿开,就听她道:“你的身体还好吗?之前的雨声很大,你竟然没醒。”她还是不放心,以顾岑絮的警觉,不可能不醒的。
“可能是太困了。”顾岑絮心里一个咯噔,想到刚醒来时,火河也在,她就笑着问,“火河说无事,少主不信?”
“我不信她,只信你。”晏辞珩十分严肃的道,“所以你可不要骗我。”
顾岑絮似是想到了什么,快速低下头,唇边带着苦涩的笑,艰难的开口:“不会骗你的。”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晏辞珩待她如何,她又待晏辞珩如何。
作为让晏辞珩第一个信任的人,她想尽量做到不去伤害她,可她好像做不到。
晏辞珩也笑了,她还有后半句没说,即便骗她也没关系的。
小乞丐缩在一角,偷偷观察着所有人,看着脏兮兮的双手,闻着衣服散发出恶臭的味道,她的眉头不时的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