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半夜起来发现二毛又不在,出去厕所找了一圈也没人,以为他上哪抽烟去了便也没管,第二天早上却看见被子还是那样,二毛一夜未归。
耗子叫上素日跟二毛一起的人,沿着村子转悠了一圈都没找到二毛,顿时有些慌了。
老赵听闻后赶过来,耗子正蹲在墙角抹眼泪,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没了可依靠的人就害怕。
“没事,二毛能有啥事!”老赵拍拍他的肩膀,“我看没准他去制药厂上班了。”
“我也觉得有可能,不然怎么突然就有钱了。”常跟着的小弟赞同。
耗子抹了一把眼睛找了个能看到制药厂的地方蹲下来,其他人被老赵遣散了,自己跟着蹲在旁边。
耗子蹲了一上午,老赵就陪了一上午,最后耗子扭头看了一眼哈欠连天的老赵,这才起身回去。
“放心吧,二毛肯定没事。”
耗子扭头看了一眼懒洋洋蹲着的老赵,一句话没说就回去了。
老赵心里却有些不安。
二毛是第三天傍晚回来的,耗子开门看到是他扑上去就嚎,二毛站着不动由着他抱着哭一会,才让他搀扶着自己回到床边坐下。
“二毛哥,你去哪里了?”耗子扶他坐下赶忙给他倒了一杯水。
“哪都没去,累死我了,我睡会。”二毛说完就躺下来,脸色透着不正常的青,几天不见整个人胡子拉碴,萎靡不振。
耗子见他真的睡了,就坐在床边盯着他看,确定了他好好的回来了,这才安心下来,自己爬到二层床上躺下。二毛不在的这几天,他都没怎么睡,这会儿看到二毛突然就困的不行了。
等耗子爬上床睡下,不一会儿轻轻的鼾声响起,睡在底下的二毛睁开眼睛,眼底布满红血丝。
二毛养了几天才缓过来,老赵也去看他了,人虽然瘦了,但是还是很精神,而且稳重了许多,也不怎么骂人了,下午也不迈着螃蟹步去巡庄了。老赵私下里打听了一下。
“听说二毛哥去制药厂偷钱被抓住了,被关了好几天,才这样的。”其中一个小弟给老赵这样说。
老赵:“……”这鬼话也就你这半脑子信了。
老赵打定主意跟踪二毛几天,结果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作息规律,吃得好喝的好睡的好。失踪了几天的亏空全补回来了,还长胖了。
老赵也不放弃,他才不信,还是一个劲儿的凑到二毛跟前。
二毛也不气,等好了以后还是带一群人吃香的喝辣的。
耗子问了他几回发生了什么,二毛都闭口不言,只是耗子发现二毛还是不对劲了。
以前饭量贼大,一伙人吃饭都跟抢人似的,现在还是疯抢,二毛坐在一旁边抽烟边看,仿佛没什么胃口。
耗子有些烦闷,找个借口出去了一趟。
这所小镇子他呆了十几年,头一回有一种厌倦的情绪。耗子垂头丧气走着,这里实在是有太多他跟他哥的回忆,耗子抬头看一眼,大步走进去,不大的店里就摆了一张大桌子,只坐了一个人。
耗子拉开小凳子坐下来,咔咔钱往桌子上一拍:“来碗凉面,加辣加醋。”
刚说完,旁边坐着的一个人就被呛到开始咳嗽,耗子扭头看过去,跟叶白大眼瞪小眼。
叶白:“…………”
“你……你不是那个啥……”耗子挠挠头,
“对,是我。”叶白放下筷子擦擦嘴,“太巧了。”
耗子点点头,是挺巧。
叶白本想替他付钱,耗子执意不肯,这才作罢,起身准备离开,一扭头看到他抱着膝盖坐在小凳子上,瘦瘦弱弱孤孤单单的,叶白想到他的情况,又心软坐回去,冲老板说道:“老板,再来一碗,少醋少辣。”
耗子扭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想说什么最后又没开口,叶白冲他友好一笑,等凉面上来后两人一块专心埋头苦吃。
耗子回去时,二毛已经先一步回来了,正坐在床边抽烟,看到耗子回来也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耗子走到桌子跟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背对着二毛开口:“他们说你给制药厂工作了。”
二毛没说话。
“制药厂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以后不要去了。”耗子鼓起勇气说完,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我的事你别管。”二毛半天说了一句。
“你真的在给制药厂打工?”耗子有些不敢相信,“你明明知道制药厂有多黑心,那么多村民因为它得病,还有我哥,我哥他……”
“闭嘴。”二毛厉声呵斥耗子,“我不是让你别说你哥,你哥的事很光荣吗?”
耗子愣住。
“什么病,我告诉你世界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二毛嘶吼道,“我他妈的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只要……,以后谁见老子都得点头哈腰。”二毛喘着粗气说道。
耗子目光有些难以置信,“那你说帮我……”
“假的!”二毛红着眼睛看他,“你哥死了几年了谁还记得他,这村全死了都不见得有多重要,你哥算什么。”
耗子强忍着眼泪,还想说什么,二毛拉着外套摔上门出去了。
耗子这才卸下全身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用破袖子擦擦眼泪,二毛给他买的衣服他没舍得穿,都是用黑心钱买的,想到这耗子起身从衣柜扒拉出衣服扔地上,狠狠踩几脚。
踩完坐在凳子上继续生气抹眼泪,末了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沾满脚印的衣服,叹了口气又捡起来,二毛说的对,穷病。
他哥就是得了穷病,去干掉脑袋的活,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还学人家赚大钱。
结果呢,大钱没赚到,还把命丢了,命丢了就算了,还害了别人,早些年一直有人找他,是二毛将他藏起来。
二毛跟他哥也没什么区别。
耗子老老实实将衣服洗出去,还是有些气不顺,干脆收拾了两件衣服跑镇上去了,他要自己赚钱,以后也不花制药厂的黑心钱。
二毛回来看到耗子不在也没理,他心烦,身体也不舒服,喝了口水就草草睡下了。
连着几天不见二毛又让小弟去打问了,说二毛给镇上的大货店当搬运工人,吃住都管,最近不回来了。
二毛听到也没反对,毕竟耗子在他还要躲躲藏藏,烦的慌。
叶白出门买瓶水都跟耗子碰个正着,实在有些无语。
“你这个年纪打工人家要你?”叶白皱眉看瘦的皮包骨头的耗子。
“我便宜。”耗子面无表情抱了一箱饮料垛到旁边箱子上。
叶白:“……”
看他似乎心情也不好,叶白买完水就走了。
二毛第三次试药结束时,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动弹,等身体稍微舒服些了才看向观察他的工作人员,“我能见郑总吗?”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郑骁汇报了一下。
“找我干嘛?”郑骁有些不耐烦。
“我都试了几回药了,还要继续考验我吗?”二毛看他。
“什么叫考验,不是给你钱了?”郑骁说到。
“我说的不是这种钱,我要那种一次真正赚大钱的机会,我再试药我怕我都没命花了。”二毛颤抖着声音说到。
“也是,你想试我也让你试了,毕竟你在村里一堆小弟,平日又无所事事,你要死了村民一准会联系到我们。”郑骁摸摸下巴。
“那我……”二毛急切道。
“急什么?我回头问一下,行的话下次就带你去。”郑骁没好气说道。
“好,那我等着。”二毛捂着胳膊踉踉跄跄出去。
“真要用他啊?”旁边人问道。
“看看吧。”郑骁随意道。
叶白知道耗子在那上班后,没事就去走一圈,跟他套套近乎,打听消息。
耗子毕竟还小,看叶白一直笑脸相迎,也不好意思再拉着脸,虽然心情不怎么样,但再见到叶白好歹是多了个笑脸。
“去吃凉面!”叶白叫他。
“不去,活还没干完。”耗子埋头干活,叶白面露尴尬,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他的拒绝,就站在那颇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二毛看到他的表情后眉头紧锁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语气有点不好,于是又开口,“等我这点忙完。”
“好。”叶白笑起来。
废话,要是连你小子都拿不下,我娱乐圈这些年白干了。
叶白本想帮他一起搬,可耗子看了他一眼就让他站远点,叶白问他为什么,他又不肯说,只是嘴里嘟囔着,谁家干苦力活的长这样。
耗子不知道叶白的职业,叶白虽然穿着镇上精神小伙都穿的衣服,但毕竟是明星,再怎么伪装身上总有些不是这的人的气息漏出来,靠他戴着帽子口罩也遮不住。
耗子光是看到他站在脏乱差的街道上,都觉得委屈了他,但看他还挺乐在其中,也不想说他。
搬完东西,两人照例去吃凉面,依旧一碗加醋加辣,一碗微微酸微微辣。
“你们这的人吃的太重口了。”叶白喝了一口水说道。
“穷乡僻壤吃的就重口,你不知道?”耗子怼了他一句。
叶白没跟他计较,而是笑起来,“你叛逆期到了吧。”
耗子没吱声,叶白笑道:“还挺好,我就没有叛逆期。”
“为什么?”耗子好奇。
“因为没人迁就我啊。”叶白笑笑,“你这样说明还是有人对你好。”
耗子沉默不语了。
“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耗子总不能是你的大名吧,以后在外面我就叫你的名字吧。”叶白看他。
耗子端详了他半天,低头吸溜了一口凉面,才有些含糊说道:“我叫李有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