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偷渡者——”
坐上车,最上潮终于开始正经地跟沢田纲吉解释这个概念,不过答案听上去有些搪塞敷衍。
“就是从其他世界偷渡过来的人。”
“给我展开一点啊!敷衍也不是你这么敷衍的!”
“我下次一定要把这个东西写成报告,不然每来一个人都要解释一遍。”
最上潮不耐地哼哼两声,同样的话术她已经说过数十遍不止,她阖上眼睛,几乎倒背如流。
“跟你们这些通过阿赖耶识的正规异世界来客不同,偷渡者完全因为意外,或者更过分的,是那边世界出于对世界发展的考虑,钻空子把他们扔过来。”
事实上,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它本身会对偷渡者有一定程度的排斥,即使最上潮不去插手偷渡者的事情,他们在一定时间过后也会自动回到原来的世界。
但这其中有几个问题。
一个是偷渡者不一定是喜好和平、安于现状的人。很多时候,他们所在世界的教育与习俗和这个世界相差太多,因此他们的一举一动很容易造成一些混乱,从治安方面说,建议早早将其控制并遣返,当然从偷懒角度就……
另外一个是本身最上潮这个世界的能力构成也很复杂,有异能者,有咒术师,还有隐秘侧的奇怪力量体系,指不定偷渡者能找到让他们永久滞留在这个世界的办法,那情况会变得相当棘手。
毕竟最上潮也不是什么魔鬼,总不能一枪把偷渡者送上英灵座再遣返吧?
听到这里,沢田纲吉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一点最上潮没有提到:“那和绝望病有什么关系呢?”
最上潮将脸蛋皱成一团,不知是此时的话题让她难受,还是路上的颠簸以及过快的车速让她有些反胃,沢田纲吉引以为傲的直接告诉他百分百是前者。
“就跟偷渡的外来物种可能会带来未知的病毒一样,偷渡客也是一样!不管是不是故意,只要界门打开,规则这种东西就很小猫一样,最喜欢往狭窄的缝里钻,这些和我们世界格格不入规则就像病毒,会让世界生病。”
“这个病严不严重不好说,棘手的是,它发作和传播的速度很快。”
生病是一个很形象的比喻。具体表现是会出现很多异常现象,最上潮一般干脆利落地称之为【异常】。【异常】有大有小,小的话可能用不了多久现象自己就会消失,大的话……
“正好让纲君撞上,超幸运诶,这次可能是能排进前三的棘手事件哦。”最上潮古井无波,甚至连声调都没有起伏地祝贺。
“可以的话我不需要这种幸运。”沢田纲吉扶着额头,觉得事态突然严重,他也有预感,那个视频只是一个引子,更麻烦的还在后面,“所以我们支部其实是……”
“咒术支部,全称咒术与异世界事件综合处理支部,省略了一些重点内容。”
沢田纲吉面无表情:“这个省略程度是我拿去打官司都能判虚假广告并获得胜诉的程度。”
“怎么会。”最上潮讪笑一声,给对方展示什么叫做黑心公司的充分准备,“我们门口那块牌匾是可以反过来的,背面就写着全称。”
这不是又要拯救世界了吗——
沢田纲吉在心中哀嚎,表面却依旧能维持他那副职场精英作派,侧头看向最上潮:“我们现在去见那个偷渡者,然后?”
最上潮理直气壮,不假思索:“然后问他异常源是什么啊!他感应不到就带着他一起去见那个幸存者,偷渡者不就是用来干活的么?”
“……真是简单粗暴。”
车停在港口黑手党办公区楼下。
沢田纲吉望着这五座大楼,忍不住跟个旅客一样拍了个游客照,黑手党办公区是地标建筑,听起来拉风得要命,果然各个世界的黑手党风情很不一样。
黑发少女站在原地望着这个正在研究怎么摆姿势的黑手党首领,沉默地把那句“你不是住古堡办公么”给咽了回去。
等了三分钟,没有人来接待,最上潮开始觉得不太对。
她跟结束游客照的沢田纲吉对视一眼,默契地打开门,一前一后径直走入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
大堂里面有打斗过的痕迹。地面的大理石砖有几块破碎的痕迹,天花上极其有品位的吊灯被打下来一半,又添了几分艺术感,弹孔和弹壳四散在大堂周围,没有规律地分部在地板上。
最上潮换上魔装,解开保险栓,示意沢田纲吉跟上,慢慢朝着电梯的方向前进。
“去哪里?”
“首领办公室。”最上潮利索地刷了电梯卡,在沢田纲吉疑问的眼神中,把卡夹在手指间,在他面前晃晃,“刚才从前台顺过来的。”
沢田纲吉:“……”师妹,你究竟学了什么啊?师妹!
少女一眼就看出沢田纲吉剧烈地思想斗争,忍不住说道:“你是想问Reborn教了什么是吗?他什么都教了。”
包括但不限于品鉴,开锁,顺手牵羊,变装,开车,**(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但鉴于Reborn是个正常的意大利成熟男人,教这个也不奇怪。
沢田纲吉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学会这些奇奇怪怪的小技巧,而面前比他小了七八岁的少女做起这种事情来得心应手。
到达首领楼层,电梯门刚打开,一个人影顺着门缝冲进来,飞快地伸出手扼住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脖子。与此同时,最上潮的枪口抵住对方的太阳穴,狠狠地往旁边推,两个人都撞在了电梯的玻璃上,脑袋发出响亮的一声,看来磕得不清。
忍着疼痛,用脑袋痛击来者的最上潮勾住他的脚,一个翻身直接跪地坐在对方身上,用大腿的力道压制住青年劲瘦的腰腹,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顺着手的方向往外扯。
扼住少女的脖子,在途中觉得不对想松手,却平白受了一击的中原中也:“……”
就差扣下扳机的最上潮:“……嗨?”
挤进电梯的森鸥外以及身后的尾崎红叶:“哦呀?”
首领办公室。
最上潮摩挲着脖子,指着门口那些倒地的黑西装,疑问:“这是什么情况?”
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地盯着对方脖子,半晌没说话。
——呜哇,耳根后面都是红的。
当场就发现但是没说出来的最上潮,发现少年收力了所以没有插手的沢田纲吉,以及最后挤进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森鸥外和尾崎红叶都是观察敏锐且热爱八卦的人,用为数不多的良心给中原中也留了点活路。
森鸥外真的很想调侃,但鉴于还有外人在,他主动接过话茬:“最上小姐应该有关注今天中午的电视放送失误事件吧?那个放送结束之后,我的员工们似乎出现了一些不太正常的行为。”
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脸色阴沉,眼眸看着他房间内被打碎的电视屏幕,低声道:“开始自相残杀。”
“所以外面躺着的黑手党员工……?”
“哦,整栋大楼喷了强力的催眠剂,强制所有人进入昏迷。我们本来是想去把昨天关押的狛枝凪斗带去异能特务科,谁知道突然起了暴乱。”
“那大堂的打斗痕迹?”
“那是试图抓捕狛枝凪斗时候留下的。”想起昨天在监控录像看到的场景,森鸥外面色微妙,语气也带着几分飘忽不定,“别担心,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倒是我有好几个手下因为各种意外原因扭伤,甚至还有枪械卡壳以及弹药受潮的小概率事件。”
沢田纲吉脸色一直很微妙。
从刚才进门之后,他发现除了最上潮,屋子里的剩下三个人或多或少都在观察他,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他面前的周围黑手党首领,对方的眼神里就差没写着:快用个能力让我看看。
身后的中原中也更像是在评估他的实力,皱着眉头看了他好几眼,而在森鸥外旁边的尾崎红叶只关心他的举动会不会威胁到首领。
熟悉的黑手党作风。
他转头看向最上潮,发现对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面接电话——
“安吾?……哦?武装侦探社的社员自己找上门来,江户川乱步目前正在会议室坐着?我这里可能还要一会儿,会尽快赶到。【异常】?”最上潮转头,逡巡一圈,给坂口安吾增加了一些压力,“□□出现【异常】,我会带着森鸥外、尾崎红叶、中原中也,以及偷渡者回来。”
打开狛枝凪斗房门的时候,少年正躺在床上看书。
他看起来比最上潮小一些,按照中原中也的说法,是个言语古怪的人,看到一群人突然进来,他也没有露出惊讶,而是气定神闲,笑眯眯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狛枝凪斗。”中间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女做了自我介绍后,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来意,“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会帮你回到你的世界去,但在这之前,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这样的人吗?”
少年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变声期的原因,带着沙哑和黏腻,微微上翘的尾音并没有冲淡那份黏腻,而是带着更奇怪的感觉。中原中也总觉得自己是在听另一个版本的太宰治说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狛枝凪斗叹息,打量着最上潮,对方和他截然不同,优秀,自信而且耀眼,无疑是被才能青睐之人:“我这样的垃圾能帮助你什么呢?或者说,有什么事是我这样才能不值一提的人都能做的?”
啊——是这种类型。
最上潮没有半分犹豫,熟练地走上前握住狛枝凪斗的双手,鲜亮的红色直直盯着他,让他无处遁逃:“怎么会?狛枝君的才能不是很出众吗?请帮我拯救世界,我需要你帮忙把大家从绝望中拯救出来。”
“咦?”
“没错,狛枝君一定是为了这一刻的相遇,才停留到现在的吧?那是连一文不值的你都能够闪闪发光的时刻,是打败绝望的绝赞场合。”
少年无声地裂开嘴,死死盯着最上潮耀眼的眼眸,双手紧紧地和对方握在一起。
沢田纲吉:“……”
中原中也:“……”
看着最上潮一套又一套忽悠高中生,在场只有森鸥外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簇拥着狛枝凪斗上了港口黑手党专用的直升机,他们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里有绝对不具备直升机技能的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因为自己能够控制重力,所以飞行其实不在话下的中原中也,还有同样是能够靠自己能力飞行的沢田纲吉。
学过那么一点直升机技能,但没有实践过的沢田纲吉刚想出声,发现黑发少女已经很自觉地坐到驾驶座上,招呼着他们进来。
操控着直升机稳稳起飞的同时,最上潮跟他们透底:“实话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开直升机,应该问题不大。”
森鸥外检查了跳伞装置并看了中原中也一眼:“……没事,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