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轿车停在十字路口,戴着棕色围巾的驾驶员坐在车内不断给自己打气。她自言自语地说着流程,双手敲击方向盘,烦躁地等着绿灯。
可是就在绿灯亮起时,准备直行的车忽然右转,在边上停下。
癫狂的人抓挠仔细保养的头发,崩溃道:“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啊,她到底想干什么!”
震耳的喇叭声吓到了路人,车内的姜眠夏不断撞击方向盘,试图让自己冷静。她猛然抬头,疯狂敲击手机屏幕。
我的职业生涯不能毁在这个女人身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眠夏大吼:“你在哪,人是不是你推下去的,给我回来把前天的事说清楚!”
【本市今天强降】
楚烟连忙关闭广播电台,正准备找理由,手机却被人拿走。
“她不是凶手。警察没找你前帮她保密。”
听见熟悉的声音,姜眠夏诧异道:“项祁?你个死人快点把病人还给我,否则我就报警。”
“不可能,证明楚烟不是凶手很浪费时间,而我在赶时间。你要问我为什么相信她,”半夜睡不着,一夜开到隔壁市渡口的项祁将车缓慢驶入赶来的轮渡,对老同学没点好脾气,“我并不认为一个加班到死、三餐一起吃的码农可以制服身高一米八、无不良嗜好的20岁大学生。”
“在这件事上,你最好闭嘴。我不想在我弟火化之后才拿到遗书,甚至要担心慢他们一步全都拿不到!”
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在这时爆发,男人用力锤击方向盘。
在项添的事上他总是快不过父母,就因为他只是项添的哥哥,她们却是他们的监护人。长期接受她们的管教,他们已将规矩刻进本能。认领尸体的速度,远在他市的自己肯定比他们慢,要是他们抢先得到遗物怎么办,他还能拿到什么。
当初反抗的时候,项父项母就移出了他的户口。他们准会拿它说事,固执地认为自己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
项添趴在方向盘上,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这样轻易失去最亲的人。
听着那头的汽轮声,姜眠夏妥协,“我只在警察来之前保持沉默。”
“谢谢,再见。”
楚烟收起手机,无法安慰痛苦的人,只能摇下车窗感受欣赏外面的风景。
远处有许多无人海岛,在无边大海上简直是芝麻般的存在,是如此安静。只有动物和树木,简直是逃避烦恼和结束人生的最佳地点,无需担心影响到别人。
她要是能睡在这里该有多好。
咸咸的海风吹在脸上,没有药物,久违的正常的平静。女人闭上眼睛,享受全世界只有自己的快乐,不知不觉在摇晃的轮渡上睡去。
此时的天空骤然落雨,还未驶出乌云范围的轮渡被淋湿,平复心情的男人将车窗关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和副驾上的人一同睡去。
然而脚踩陆地的人失去平静。
熟悉的面孔躺在这个年纪不该躺的地方,项父项母难以相信自己教育的失败,失去体面地号啕大哭,警察只能让他们在外面冷静然后问话。
其他人根据得到的线索已开始寻找楚烟,可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关系网干净到空白的程度,和二十岁的青年完全联系不到一起。还好也不是谁都没有,短短十几分钟,他们就找到了主治医生并联系上楚烟的母亲。
刚回到家的‘帮凶’就被警察找上门,配合地讲述嫌疑人的病情和关系。
然而聊到那天下午的事情,姜眠夏瞬间噎住,心虚又自责,“那天下午三点左右,她带着行李箱出现在诊室说要出去旅行。我建议过她休息,可是被拒绝了。那天,那天我也有怀疑,但还是同意了。她,她真的很需要休息,紧张的工作只会让身体越来越差。”
“她有暴力倾向吗?”
听到这种问题,想起治疗初期的恐怖画面,她忍不住干笑。
楚烟只会自残。在住院治疗期间她出现过多次施暴冲动,但自制力异常惊人,病房里除了自己,别说护士,家具都没坏过。最严重的一次,她直接割破颈动脉,住进ICU。
鬼知道她怎么挣脱的,姜眠夏狂踹厕所门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她更是超过医患关系,隔三岔五骚扰对方,总而言之,楚烟能活到现在全是她的功劳。
听到这儿的警察特别诧异,但该进行的流程不能少,“对方有跟你说过与死者相关的事吗,你是否知道她的行踪。”
“她只说过在来之前去过以前的中学。至于她在哪,”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出来很难相信,她在帮死者送信,死者的家属我还认识。”
她为什么要当学生会副主席,为什么学生会主席还是项祁,为什么那个狗东西是项添的哥哥!
忽然坐板正的两人让姜眠夏知道自己彻底进去了,欲哭无泪地接受长时间的询问。
隔壁市的杨女士就轻松很多,因为嫌疑人的病、住址、工作和近况她一概不知,能说的顶多是相亲电话。相反,知道楚烟都干过什么后,这位监护人却先怪起人来,下意识撇清自己的关系。
她在警察面前拨打女儿的电话,却怎样都打不通。无论两人是怎样的心理,警察都意识到母女俩的关系无法形容的差。
此时的轮渡向海岛靠近,打不通电话的人打开重新信号良好的手机,将所有未接电话全部删除拉黑。一只海鸥停在车窗上,啄啄陌生来客的手机,发现不能吃又展翅飞走。
楚烟难得决定不戴口罩,伸了个懒腰踏出轿车。
周围的事物骤然倒回几年前,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拥挤的街道,耳畔轮渡离开时发出的声音使人意识到终于逃离喧嚣。他们走在僻静的小路上,按照项祁的记忆寻找那个地方。
前方的路越来越窄,楚烟看着狭窄的巷道,怀疑对方的方向感,“你确定是这条路。”
“这往哪走都能到,实在找不着就往山下看,总能看见。条条大路通罗马。”
信心满满的项祁带人走回宽敞的主路,“正在施工”的警示牌子却在前方拦住两人。
楚烟调侃:“条条大路通罗马,哪知大路也放假。”
“······”
最终项祁还是在老人帮忙指路后想起怎么回家,是的,家。在海岛度过的每一天都让他放松,所以小说赚到前后便在毕业后将房子租下来直至买下,后来为和弟弟见面方便又在现在住的地方定居。
多年无人打理的房子现在杂草长到小腿,全屋灰尘堆积。回去的轮渡要几天后才会来,二人必须在这短住,收拾屋子成为必然,然而眼下又最终的事。
说话算话,楚烟将信交给收信人。等不了一秒的项祁直接拿出信纸,一目十行将内容读完。
信上的内容让它看起来完全不像遗书,反倒像游戏邀请。
Hi,哥哥
别在意信的格式,请把这当作我们日常的交流。
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好心人将它送到你面前,如果有,希望她/他能告诉你该在哪里拆开。
当第一次登岛,我感觉这里就是梦想中的家,安静和谐,就像只属于我们的秘密基地。但秘密基地怎么能没有宝藏,所以我把最珍贵的东西留在了这里。如果你此刻正站在秘密基地,允许你任性的弟弟邀请你来一场寻宝游戏。宝藏就在房子里,线索在我的日子中,祝你能够找到它,帮我保管或是销毁。
现在,我已做好离开的准备。请不要为我难过,因为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此刻我将只是自己。
此外,相信你一定是在追赶中逃到这里,因为爸妈肯定不会让你拿到我的东西,而这会给帮助我的人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时间有限的寻宝者们啊,加快速度吧!
你的弟弟项添
“哈哈,他什么都想到了,怎么就没想到往信封里放纸巾。真是······臭小子。”
项祁摘下眼镜刚要用袖子搞定,一包纸巾就出现在面前,手的主人在寻找什么,没工夫理他。
“工具在哪?”
“后院小屋。”
说是小屋,其实就是用住猪圈改的杂物间。楚烟推开没自己高的木门,而就在这时,杂物间轰然倒塌,屋顶的木板顺势滑下山坡,挂在树枝上。门框上的木板不轻不重地敲在头上,跟刮痧似的。
也正是这场意外,楚烟看见了和别的地方颜色不同的土壤,用鞋间竟能轻易铲掉。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生锈的锄头大力砸向地面,野蛮的女人三两下就挖出土坑。在日记中发现线索的男人刚准备分享线索,没承想同伙已经在标注的地点挖起宝。
他咽了咽口水,说不上来在害怕什么,但脖子隐约有些疼,“你吃药了吗?”
“你说呢。”
“······我去买瓶水。”
“不用,”楚烟继续干活,“发病也对你没威胁。搭把手,把东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