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时间是上午,赛场内观众台塞得满满当当,座无虚席。我在环形观众台第七排——也就是最后一排——相当夹生的地方,这个位置约等于篮球架正背后,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到。但我只能坐在这里,因为萧薰儿在上方二楼VIP席位。这里是全场唯一离她最远又不会被她看到的死角。
不知是碰巧还是有缘,坐在我右边的两个人正好是慕海挑战韩云鬼时坐我旁边的两个妹子。她们显然不认得我,自顾自地聊着天。我记得她们,其中一个的声音太耳熟了,一直在旁边叽叽咕咕的,想不注意都难。因为坐得很近,所以她们的谈话我又听了个只言片语。
“没想到又是韩云鬼和李少峰。”
“我相信少峰!上次他虽然是险胜,可是这一次他的斗气等级又提升了几星,获胜肯定轻而易举!”
“可是你是没看到,上次韩云鬼和一个四星大斗师对上,才一招就把对方打退了!同等级之间的实力差距这么大,他怎么会是一般人。”
“唉!那都是过去。少峰打败韩云鬼以后,又连克地阶两大高手,斗气提升得也这么快,韩云鬼哪里比得过?你看他两个月前是五星大斗师,现在也就是刚过七星而已,少峰可都是九星大斗师了。”
“你就爱死你的少峰哥哥去吧!”
“拜托,韩云鬼早就是过去时啦。也不知道萧薰儿干什么要答应他。再说,你看他那冰块脸,哪有少峰和蔼可亲。你不知道,少峰对自己女朋友可温柔了,每天都和她腻在一起,甜得我啃狗饼干都心甘情愿。韩云鬼除了那张冷脸,还有什么?会疼老婆吗?一看就不会!今年他撞上少峰,铁定进不了排位赛,真是命途多舛哦!”女生一耸肩作惋惜状,然后笑嘻嘻地拍对方肩膀,“不如你也加入‘苕粉’吧,现在入会还有机会拿到少峰的亲笔签名哦!”
“滚滚滚!”另一个女生一脸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那种朋友间嬉闹的不耐渐变成一丝担忧,“我总觉得,韩云鬼好像和去年不太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唉,你可真死心塌地。观察得这么仔细,嫁给他算了,以后天天看。”
“我是说真的,没开玩笑啦!你记不记得,去年他经常穿那件很干净的白风衣,可现在,感觉他都变成自己的影子了,一身黑。”
“嗯,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的诶。”
“而且他以前也就是不爱说话,最近好像,越来越……可怕了。你不觉得吗?”
“我觉得?我觉得什么,我觉得少峰很爱笑,笑起来很阳光。至于韩云‘鬼’嘛,已经是鬼了,鬼肯定是可怕的咯。”
“滚!懒得跟你说了。”
真的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个总穿着干净白风衣的韩云鬼换上了黑衫,从沉默寡言的好学生变成了恶鬼一样的人。挥刀的时候再也不犹豫,对手是妖也斩断,是人也斩断,是神也斩断。面对玛丽苏,面对慕海,那种冷然决厉,好像真的有个恶鬼在他身体里渐渐苏醒。
亏我还说喜欢他,这么明显的变化都没注意到过,想起来不禁有点惭愧。
等会,我惭愧什么?要说喜欢他勉强算是,可喜欢归喜欢,我又不是他女朋友,我那么关心他每天盯着他研究什么劲……
“咚!”巨锤往大铜锣上猛然一敲,声震全场。
“内院选拔赛淘汰赛第四轮,即将开始,本场比赛由地阶二班李少峰,对黄阶四班韩云鬼。请比赛双方入场。”在比赛中负责司仪工作的学生委员大声宣读本次对战的名单。
比赛双方分别从赛台两边的选手专用通道走入赛场。一柄漆黑的长刀,自然是韩云鬼不必说。另一个是一簇跳动的火焰,大概就是那个“远近闻名”的李少峰。两人一进场,全场就响起沸腾般的高呼。
“少峰少峰我爱你!”“少峰加油!”“少峰!第一!少峰!第一!”
我看向四周的观众席,好多人——多半是女生——手中高举着木牌或者横幅,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标语,清一色支持李少峰。
对于这些人“眼中只有强者”“成王败寇”以及“满腔热情崇拜某人一旦落魄转身就对他落井下石”的金鱼记忆,我在萧家看了足足三年,看够了。也不知道现在她们嘲讽韩云鬼力捧李少峰的时候,还记不记得当初是怎么追逐韩云鬼的背影的。
韩云鬼不是萧炎,不是莫名其妙地没了斗气于是一蹶不振,他只是刻意收敛给李少峰一个胜利的假象。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六七八星大斗师,人家是斗灵,隐藏实力装成弱虫骗骗你们玩而已,跟这群大斗师不是一个层次的生物。
这么说起来,连纳什么然那个小丫头都能在十三四岁成为斗者,萧薰儿居然到十六岁才突破斗者。明明她来自那个很了不起的八个家族,纳啥啥啥的背景才帝国一个小家族水平,怎么想都不科学。想必她这个什么几星斗师就是骗我玩玩的,真正实力早就飚到大斗师开外了。
穿着红色短装的英俊少年手持长枪,面色平静,只简单地向兴奋的观众挥了挥手。那平静下是否有激动或忐忑,只有他自己知道。
韩云鬼依旧如常,天生一张石雕脸,不悲不喜。不知是不是听了刚才那个妹子的话,产生了心理作用,我现在看他,觉得他带着些许煞气。
一红一黑两个人走上擂台,在司仪的示意下,双方行对手礼。比赛即将开始,观众们屏息敛声,静待一场精彩的比赛。
场中悄然无声,无声中孕育一场暴风骤雨。
“现在,比赛——开始!”司仪把握时机,高举手臂,猛然一劈。“始”字没出口人就往台下跳,动作敏捷堪比受惊的兔子。
不容他不快。
校内比赛虽然主张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年轻人难免血气方刚,结点小仇小怨。碰巧在擂台上撞见,二话不说开打的不在少数。所以比赛前设置了一个“对手礼”的环节,就是给双方一个缓冲。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开始”二字没落地就撞在一起,夹在中间的主持人难免遭受池鱼之殃。
韩云鬼的硬派人尽皆知,而在“冬欣”的比试那次,他“输给了”李少峰,天知道他这次是不是要拼命赢回来。以他实力强横,一旦被波及绝对小命难保,所以司仪话音没落人就溜了。丢脸总比丢命好。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场上二人根本动都没动。两个人一言不发这么对着看,就是不动手。观众们高涨的情绪僵在脸上,茫然四顾不知何由。
司仪小心翼翼地探头嗅嗅场中气氛,应该是没闻到什么异样,就出声提醒,“咳,请双方开始比赛。”
还是没动。
观众开始窃窃私语,我身边两个妹子也在低声交谈。
“喂喂这是怎么了?少峰怎么还不动?”
“是觉得不对劲吧,在寻找对方的破绽?两大高手对决之前,不是经常有这种对视么?”
“也是,毕竟都是这么牛逼的人。”
司仪见双方还不动,又催促了一遍。
李少峰先出声了。
依我想来,他是沉不住气了。从入场开始,他都在作势,明明因为观众的欢呼而兴奋却要装作平静,可是对观众挥手就暴露了他的内心。比赛开始不急于动手,不是找破绽,而是在摆架子,想让韩云鬼先手,以显自己大度。没想到韩云鬼是真沉稳,他自己反倒绷不住了。
听人说,越想用一切去掩饰的东西往往是最缺的东西。唯有盛装才敢高声,拼尽全力用一切证明自己,因为心里藏着怯懦。
“你很强,是个值得人尊敬的对手。不过,既然站在这里,说明我们都有非赢不可的理由。”李少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一把造型古朴的枪,看不出名堂。但以我多年被劣质小说电视剧熏陶出的武学涵养,造型越古朴的武器,往往都是很上等的好货,没有累赘的装饰,所有棱角都为了杀敌而锋锐,挥出去刀刀见血。
他抬枪直指韩云鬼,“但胜者只能有一个!战吧!”
最后两个字他是喝出来的,狂霸之气彰显无遗。观众台一片叫好声。
韩云鬼手握刀鞘,长刀横于身前,风轻云淡。但他的动作微微滞了一下,伸手去扶自己持刀的手腕,又轻轻放下。这个小动作并未引起注意,因为众人都被李少峰的花枪吸引了目光。
“霸王破阵!”李少峰大喝一声,枪出如龙,雷霆万钧。这一枪诚心正意,大有一骑当千的架势,便如战场上霸王乘战马冲入敌阵,气势磅礴一往无前,千军万马都被震慑,只敢退缩溃败乱成一团。无愧破阵二字。
可惜,他的对手不是千军万马,是韩云鬼。但韩云鬼一人就远胜千军万马!
下一刻,时间仿佛被拖慢了千万倍,慢得如同窗外春光正好绿芽新吐,又像微雪轻飘柔软地落在枝头,我甚至以为这一刻连时间都被斩断。就像武打电影中战斗到最**,镜头从极致的快转到极致的慢,告诉你这一刻如同永恒。
我那么清晰地看见,长刀出鞘,青光爆裂,刀锋一样的寒芒划过每个人的脸。巨大的惊悸加身,将要被斩断的不是那柄枪,那个破阵之势,而是整个赛场,乃至整个世界。唯有两个字能形容这一斩,就是强横,强横到整个世界都要为之战栗!
韩云鬼错步前踏,挥出一条电光般的弧,气势如虹的一枪便被生生斩断。枪头无声中脱离枪杆向上飞起,决然得不可挽回。
攻势并未结束,韩云鬼再逼一步,刀身反转,以不可思议的高速敲向李少峰。
“咔——嚓——”骨骼断裂的声响连同时间一起被拖成了小提琴的长音,那么悠远绵长,拖得人牙酸。究竟断了几根,只听声音已经寻不出根由。只看到刀背命中后,李少峰双脚都已经离地。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若是刀锋临身,血肉之躯只会在极速中无声变成两截!当年慕海曾遭遇这样的杀意,而他以极惨烈的壮士断腕之法,自己把自己轰出场地,才保住了性命。
一息过后,时间恢复如常,红色炮弹飞了出去,不过是倒行的。
“轰——”
李少峰直接砸在观众台下方的墙上,烟尘四起碎石乱飞,光秃秃的枪杆脱手,“咣啷”一声坠地。一秒后他身体缓缓前倾,“啪”地摔在地上,身后的墙面多了一个美妙的大字凹陷,美妙如达芬奇笔下的《维特鲁威人》。
“嚓——”
一截闪着银光的短棍从天而降,切豆腐一样直插进场上的青石地面,是那柄长枪断裂的枪头。断口平滑如镜,可以想象斩断它的该是何等的高速。
司仪双手握拳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半晌后他颤巍巍出声,“结……结束了?”
韩云鬼没有理会软倒在地爬不起来的李少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握了一下拳。
我身边的两个妹子已经傻了。一个刚还在尖叫“少峰少峰我爱你”,现在不知道是卡在了前后哪个“少”字上,嘴张得老大就是没声。另一个倒是一直沉默,不过现在也看呆了。
一股压抑的窒息感漫上来,我扶着座椅弓起身,皱着眉头大口呼吸。这种窒息感只持续了几秒钟,有点像鼻塞感冒一样。稍微恢复了一点后,我直起身,扶着椅子背翻过观众席。不知道是不是坐久了的缘故,脑袋有点眩晕,像是没吃早饭后的低血糖。我脚下不稳,趔趄了几步,差点撞到墙。我赶紧用手扶着墙,勉强站稳。
这时候司仪已经站上台,用发抖的声音高呼,“胜,胜利者,韩云鬼!”
众人如梦初醒,掌声和欢呼由零星几点慢慢汇聚成汪洋。
我不想回头,只用手扶着墙,在众人的欢呼声里一步步挪到入口的大门。我觉得好累,累得走不动路,却又不想在这里就倒下,深吸口气,拖着迈不动的脚,沉默地离开会场。
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入眼是雪白的石灰墙。天刚亮,也许没有亮,灰蒙蒙的。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把天和地连成一线。
我起身去卫生间洗脸刷牙,抬头看洗漱台后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憔悴陌生。
来到客厅,环顾四周,空旷干净。头顶八角形的吊灯沉默地明亮,墙壁上大大小小的全家福们没有温度地微笑。大门口边的墙上挂着日历,日历某一天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旁边写着两个字,生日。
电视柜上有本台历,台历的同一天也被圈了起来,批注还是“生日”。
谁的生日呢?
我走进父母的房间,没有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他们都出去了。
来到书房,带立柜的书桌上整齐排列一摞书,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像一排正在列队的小人国士兵。书桌上有本台历,上面的某一天也被圈了起来,附语“爱妻生日”,笔风干净利索,想来落笔者必定是个行事果决、从不拖泥带水的人。
我想起来昨晚吃饭时和父亲的谈话。他说,最近家里状况有点困难。说明天是妈妈的生日,想买点什么给她。又问我要不要点零花钱。
我想,家里状况不好,就别多花钱了。但是妈妈的生日礼物是要送的,上个星期生活费还有剩余,买个小玩意应该够。于是我拒绝了。
蓝色,灰蓝色的屏幕,偶尔跳动一下,划过几道白线,或是闪过一些雪花点。眼前画面无缝衔接到一个灰蓝色的屏幕上。
是某个监控录像,画面不很清楚,大约是一个小商店的监控。角度是俯视的,可以猜出摄像头被装在门上方的天花板上。有一个穿着棕黄色夹克的男人在画面里走动,但是看不清脸。他背着手在柜台前转转,又转身去货柜上看看。
画面一跳,还是这个商店,这个男人。他手里拿着个白色东西,看了一会,又放回了货物架上。
画面再次跳动,依旧是一样的场景,男人在柜台前拿着一个本子在翻,又抓笔写了什么,把本子放在柜台上。
只有这三段,循环往复地播放。我看着那个男人身影晃动,一次又一次,几乎把他移动的轨迹背下来。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看着,直到有个人在我背后出声,低沉愤懑咬在嘴里,一说话就碎了。
“是他!是他!是谁!”
这个录像里的男人,是谁呢?
忽然有人在我旁边开口,“小姑娘,买礼物送人吗?”
“给妈妈的,生日礼物。”我下意识张口回答。
“小姑娘真乖。来,看看这个杯子,好看吧?”
我点头,“嗯,很干净,很漂亮。”
“是啊,这批杯子销量很好,送人自己用都不错。就剩这几个了,只要5块钱,挺便宜吧?小姑娘考虑考虑?”
“好。”
“小姑娘要不要帮你包装一下,包装费只收5块。”
“不,不用了。”我摇头。
一晃眼,我站在父亲身后,看着冲进来的警察,他们蓝黑色的衣服那么冷。
“她是个孩子,怎么会害自己妈妈!那是她妈妈!心性逆变?你们开什么玩笑!”
我低头看手里的杯子,一只温暖粗糙的手抚摸我的头。
“很好看,妈妈一定会喜欢。去,给她倒杯茶。”
我抬头,看到冰冷的房间,灰色,还是白色?铁栏杆外,两个守卫闲聊着从我面前走过。
“小丫头能杀人?这世道……还是自己妈妈。”
“世风日下哦……”
“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
“也不一定是,诶,我听说啊……”守卫声音变小了,“那个长风,不是和宏大死对头吗?前不久还打生意战,长风的老总……斩草除根……”
“这,也太狠了!”另一个守卫也压低了声音,“可怜,小丫头还不懂事吧?”
“刚从高中出来,哪知道这些?”
“到死都是糊涂鬼哦……”
“她只是个孩子!”“小姑娘买礼物送人?”“到死都是糊涂鬼哦……”“妈妈一定会喜欢。”“砰——”
无数破碎画面涨潮般涌了过来,连带着铺天盖地的声海,无数句话重叠在一起,织成声音的海潮,像地狱的魔鬼聚在一起高唱亡灵之曲。
母亲倒下去了,警察冲进来,铁栏杆外灰色的天,雪花跳动的录像。没有章法,毫无逻辑。冰冷的铁栏杆下是温暖的床,守卫身后蹲着抱头痛哭的父亲,客厅连接着刑场,天空倒映摄像头里的监控画面,陌生男人在云里穿行。
“斩草除根……”“是他!是谁!”“小姑娘真乖。”“明天是你妈妈的生日。”“世风日下哦……”“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你是嫌疑最大的人,跟我们走一趟吧!”“去,给她倒杯茶。”
无数声音,仿佛不会停止,什么大珠小珠,什么嘈嘈切切,竟荒诞如鬼魅!他们在耳边吵嚷,有如贯脑魔音。他们叹息,哀嚎,每个人都是受苦难者,每个人都在凌虐他人。
我蜷在地上,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努力不去看、不去听、不去回想,努力隔开所有的声音。
停了。
好像有人伸手掐断了时间的节点,忽然暴风骤雨急停,世界重归平静,寂寥无声。
我站在世界中央,呼喊也没有人回应。
冥冥中响起一个声音,柔软娇媚。
“真累啊,支撑到现在,不容易呀。”
“快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吧。”
“何必自寻烦恼,那般困苦皆忘了吧。由我来……由我来代替你……”
我躺倒在地上,浑身没力气,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做,就那么慢慢地,悄悄地死掉好了。反正死过一次,还害怕死亡吗?
身上,有点发热,从肩头到后腰。
好累啊,想睡一觉,不再醒来地睡一觉。
“萧红!萧红你醒醒!”
好吵……
“萧红快别睡了!快醒醒,睁开眼睛!快起来!”
我勉强睁开眼,一片朦胧的黑,微弱的月色照亮一张清瘦的小脸的轮廓。
我闭上眼睛,重新又睁开。
唐小冬?她怎么来的?天黑了?我睡了多久?一种好恶心的眩晕感,比喝烈酒上头还难受。
“冬儿,你来了?我,我在哪?”我爬起来四顾,这里好生眼熟,黑漆嘛唔的建筑物里藏着一堆堆稻草。头晕得厉害,一晃神又往下倒。
唐小冬过来扶着我,“这里是南山楼,你怎么样?头晕不晕?手脚,能动吗?”唐小冬小心翼翼地问我。那种小心有点古怪,但我当时头晕脑涨的难受死了,实在无暇顾及。
“我……还好,就是有点……晕……”我用手扶着额头。这感觉,像是在过山车的急速下降轨道上甩了两个小时后被扔下来,别提多难受了。
“有点晕?是很晕的那种?”唐小冬摸我的额头。
“还好,就是挺难受。等会,你刚说这是哪?”
“南山楼。”
“南山楼?!”我瞪大眼睛,往旁边看去。
白毛死小孩面无表情地抽着烟,躺在草堆上看着我们。
唐小冬脸色很难看,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在担忧什么似的不敢说。犹豫了半天,唐小冬还是开口了。
“我不放心,所以偷偷地跟着你。可你离开比赛场之后,就开始不对劲。你很费力地走路,越走越远,我很害怕,就跟着你走。可你像睡着了一样,我叫你也不理我,一直走一直走,最后到了这里。”
我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寒。如果真如唐小冬所说,我梦游一样,到了这个南山楼,我却什么都不记得,那我究竟是在什么东西的影响下过来的?
白毛死小孩吸了一口烟,对唐小冬说,“你知道吧。”
唐小冬颤抖了一下,点头。
我纳罕地看着白毛死小孩。
“不知道,就不会跟着你走,而是把你拉回去。”她徒手掐灭了烟,“你们说。我去睡一觉。”说着就走进了密道。
其实萧红周围的人关系挺复杂的,互相扒一扒都是三代以内的仇人。
谁让这是个乱世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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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雪耻”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