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窝囊人不吃这一套 第2章 茧中人

【恋爱规则怪谈2：打喷嚏是因为对方在想你。】

崔为书回头看向他，他松开了手。

盛洛的瞳色很深，漆黑明亮，他看着她：“叫到你的号了，你去哪里？”

来看精神科的人说自己没病，只会被认为已经病入膏肓了。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抬头看了一眼门框：“我看看有没有走错。”

坐下来陈述病情时，崔为书加快语速：“连续两个月晚上睡不好，因为过度疲劳出现了一点幻觉。”

盛洛边记录边问：“什么幻觉？”

她半真半假地描述道：“我看到我的手机上有一个app，图标是一只灰色鸟，卸载不掉也打不开，图标上的鸟一直在扑腾翅膀跳舞。”

手机上的灰色胖鸟在闹了。

【胖鸟】：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跳舞，我没有跳舞！

盛洛：“现在那个app在哪里？”

她打开手机，划到桌面最后一页：“这里。”

盛洛的目光扫过她的手机屏幕，确实没有任何灰色鸟图标的app。

崔为书看到手机页面上疯狂跳出消息。

【胖鸟】：要联系方式，然后跟他讲清楚，让他不要再试图忘记你了！

【胖鸟】：这是最直接的方式了！

联系方式是不可能要的，一辈子都不可能主动要的。

一生要强的窝囊人崔为书如此想。

盛洛正在签字，忽然抬起眼注视着她。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低下眼帘，继续写完最后一笔。

崔为书是要面子的，她移开目光，向窗外远眺——

她猜测盛洛脑子里在思考这种哲学问题：《过去的高中同学为何年纪轻轻出现了精神分裂症状并在工作日的早上主动挂了精神科的号》

这几天，她每天晚上入睡都像是面临受刑。

她吃完最后的晚餐，把自己推进水房洗干净，送上一米五宽两米长的砧板。

（吃晚饭，洗澡，上床）

她关上人生最后的希望，盖上棺材板，心灵的窗户猛然合上。

（关灯，盖被子，闭眼）

她的脑中出现了走马灯，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昏昏沉沉地坠入深渊。

（胡思乱想，入梦）

“睡前不要玩手机。”临走前，盛洛语调平静地叮嘱道。

崔为书敷衍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晚上。

崔为书又走了一遍全自动受刑的流程，躺进被窝的时候看了一眼床头放着的白色药瓶。

她可不指望看了精神科就能幸免于难。做梦就像开盲盒，今天开哪个地狱的门呢？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

在混沌的意识中，她听到正有机器音对她说话。

【胖鸟】：欢迎入梦！

【胖鸟】：您已自动触发恋爱怪谈规则！

视野逐渐清晰起来，她见到了那只悬停在空中的灰色羽毛胖鸟，它脖子上挂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小收音机，从收音机里传出不甚清晰的机器音。

“胖鸟？”她问。

小收音机里嚷嚷道：“你怎么能直接说我胖鸟？我不是，我只是羽毛蓬松！”

“我梦到你了？”

【胖鸟】：是的，这是你的梦。解开AMOR的办法有两个，第一是在现实生活中解除那一方的执念，第二个是在梦中直接解开AMOR。

自称是“恋爱规则怪谈系统”的灰色胖鸟系统巴拉巴拉解释了好久，崔为书听懂了。她总结道：【意思是第二个办法是我可以进入盛洛的梦境，在他的梦里救出他，达到成功次数要求后我和他之间的规则联系就会断掉，无论他再做什么我都不会被规则怪谈影响。】

系统胖鸟被她简单的总结震撼得一愣一愣的，支支吾吾地说：【虽然你总结得很好……但我刚才说的那段话里还有很多重要的事项……你还是要仔细研究一下的，不然衬托得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很废物……】

【崔】：你刚才叭叭叭说了大约几千字的注意事项是这些吧？

1.不要死在梦境里。

2.不要在梦里向对方透露任何现实中的事，包括规则怪谈。

3.可以随时选择“退出”。

4.选择退出后，如果对方没醒，在五分钟内再次入梦就能读档重来，如果入梦失败下次只能进全新的梦。

5.这是对方的梦，对方醒来有可能忘记了在梦里的事情，也有可能记得，或者只记得一些片段。

6.梦的时长取决于对方是否在现实中醒来，如果醒来，你将被迫中断退出。

7.在梦里救出对方，顺利和梦境主人切断代号“AMOR”的“规则怪谈联系”后，请不要在现实中和对方提起规则怪谈这件事。

【胖鸟】：……是，是这样的。

胖鸟的自尊心受到打击，暂时用翅膀遮住了脸。

崔为书问：【你是系统，那有辅助商城吗？技能，装备？】

没想到那只胖鸟惭愧地回答：【规则怪谈不能开挂，所以没有技能和装备……】

有点磕碜。

【崔】：奖励呢？

胖鸟立刻精神起来。

【胖鸟】：奖励有的！不管有没有通关，基础奖励是优质睡眠！通关奖励根据不同情况有所不同，大抵是特殊装备之类的……

优质睡眠。

缺睡星人崔为书听到基础奖励就坐不住了。

出于谨慎，她又追问：【失败或者破坏游戏规则会有什么后果吗？】

【胖鸟】：基本上没什么惩罚，规则联系会一直影响你们，直到你刷满成功次数。

崔为书思考了片刻，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干。”

胖鸟停止了扑腾翅膀，呆滞地和她对视，脖子上挂的小收音机嗡嗡嗡。

【胖鸟】：但我好像也没找到“quit”的选项……

不知检测到什么，胖鸟歪了歪头。

【胖鸟】：等一下，盛洛的梦境世界开放了。

【胖鸟】：自动登入成功。

等等，自动登入成功？这是什么强买强卖。

她感觉到她沉入了更深一层的梦境。

**

公交车在站台前停下。

门开的时候，雨丝从外面闯了进去，在潮热闷重的空气里划出带着凉意的通道。

穿着校服的少年迈出去，手里护着书包，径直走进昏暗的雨里。

楼道里的灯亮起来。

对面的门先开了。

“盛洛，快点来！”一个比他小几岁的男孩打开门：“我姐早就到了。”

崔为书的目光扫过豆沙红夹白的墙砖。

在这个梦里，她似乎在她婶婶家，正在说话的是她的堂弟崔哲宸。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年换上拖鞋。

“小洛来了，夜宵你要吃什么？”婶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今天放学好迟啊，是你值日吗？”崔哲宸做起了跟屁虫，紧随在盛洛身后絮絮叨叨，“我姐坐上一班公交车回来的，晚自修一放就飞回来了！要是可能的话，她可能连晚自修都翘掉。”

听得一清二楚的崔为书：“……”

甚至在盛洛的梦里，崔哲宸那小子还在编排她。

这个梦和回忆很接近。

但现在的情况平和极了，她根本无从下手。

【崔】：请问“救出对方”这个要求，到底应该怎么付诸行动？

【胖鸟】：可能还没到危机时刻，至少我还没收到任何规则机制，要不再等等吧。

动作前摇长得就像游戏的过场动画。

向来跳过所有过场动画的她无聊得坐立不安，不停按动着手里的笔，观察笔内的弹簧什么时候让笔跳得最高。

“姐，盛洛！”崔哲宸大呼小叫地跟在盛洛后走进房间。

盛洛瞥了她一眼，便坐下来，从书包里取出试卷。

她上高中的那几年周六还不用上课，周五晚上的晚自习只上到七点半，免得住校生回家太迟。

婶婶家离她的学校很近，公交车坐两站就到了，作为住校生的崔为书在周五晚上先到婶婶家住一晚，周六早上再回家。

盛洛就住在崔哲宸家隔壁。

盛洛的父亲是赌鬼，日夜沉迷于棋牌室那充满烟雾和欺诈的空气里。为了逃避催债者，家中没人时，盛洛母亲会拜托邻居照看一下盛洛，直到他们回来。

崔哲宸在她和盛洛之间像小蜜蜂一样转悠来转悠去：“我们学校……下星期……”

嗡嗡嗡，嗡嗡嗡。

再看淡定得像陌生人的盛洛，崔为书深刻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性格差距。

“盛洛。”她想了想，开口叫道。

盛洛停下笔：“怎么了？”

梦里的NPC是能互动的啊。

崔为书按动手里的黑笔时多少带了点激动的力道。

她抿下嘴角：“没事。”

嘭嘭。

外面有人在敲门。

“崔哲宸去开门！”婶婶从厨房里喊道。

崔哲宸不情不愿地从桌边站起来：“来了来了，谁呀敲得那么急。”

嘭嘭。

婶婶：“你门口猫眼里看看是谁。”

“好好，知道了。”

嘭嘭，嘭嘭。

敲门声逐渐大了起来，变得有些狂躁。

盛洛开始收拾书包，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波动。

门外的来客是他爸爸。

崔为书隐约想起来那时有一次也是盛父满嘴咒骂地让他离开的。

【胖鸟】：触发梦境规则怪谈！

1.你必须做出行动留下盛洛，但不能让梦境出现血腥暴力场面。

2.时刻保持冷静，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在盛洛的父亲面前流露出害怕或紧张的情绪。

3.绝对不能在盛洛的父亲面前说出任何有关赌博或金钱的词汇，那会触发不好的连锁反应，使他更加疯狂地想要带走盛洛。

4.如果违反第一条规则，会引起规则怪谈畸变。

5.无论如何不要和盛洛有肢体接触，这会让盛洛的父亲暴怒。

6.这六条规则中有一条是伪规则，请注意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