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子告诉我,肖择和白若溪会坐今早的飞机去美国。我立刻跑出门去,抢了一辆不知是谁的自行车,骑上去却怎么也骑不动。这才发现这辆自行车不是平时骑的那种,而是变成了很高的单轮自行车。我悬在半空中,既无法骑着自行车前进去追肖择,也没办法下来。最后我急哭了,一个不小心从半空中跌落,腿抖了一下。睁开眼,场景变了,刚刚我骑在半空中的那高大的单轮自行车,变成了眼前摆在桌子上的一个哈雷摩托车模型。我坐起来,太阳穴疼得厉害,用手揉一揉,摸到眼角有未干的泪水,梦是梦,悲伤却是真的。
我走到客厅,看到游姑正在餐桌上吃早餐,我坐到她对面。她拿起一片全麦切片面包,刷了一层果酱,放在我眼前的餐盘里。
我接过来,咬了一口,说:“谢谢。”
“谢的是什么?”
“谢谢你昨天弄我回来。”
“这个谢错了,昨晚是肖博士弄你回来的。你倒是应该谢我收留你一晚,以及你现在嘴里吃着的早餐。”
“那他……”想问的很多,开口的时候却词穷了。
游姑倒了杯牛奶推给我,拿起自己的那杯,一口气喝下半杯,上嘴唇周围留下一道白色的奶渍。放下杯子,她托腮疑惑地看着我。我知道,大波“口水”即将来袭。
我拿起她推过来的杯子,眼睛直视她,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牛奶,重重地放下杯,传达着“我准备好了,来吧!”
她放下托腮的动作,清了清嗓子,action!
“我一直认为自己对人性啦、情感啦,了解得挺透彻的,可是碰到你俩,才发觉这人不能太自信,总有些幺蛾子不朝着光亮儿飞。我说乔七一,你能不能不这么怂?我觉得做人的第一原则就是,绝不把自己喜欢的让给别人,除非自己不喜欢了。”
“这倒是像你风格。”我的头还因为昨晚喝酒太多而晕乎乎的,显然刚才游姑的开场白没有调动起我的情绪来。
“爱情之所以伟大,不是因为可以牺牲,而是因为难得。像血缘亲情,是我们生下来就注定的,无法选择,只能接受,或者断绝。爱情不一样啊?它既不确定,又确定。它是一种需要寻觅的东西,运气背点儿也许一生都遇不到,遇到了也未必能意识到,意识到了还不一定抓得住。可一旦确定了,又具有排他性和专属性,这使她十分脆弱,守护起来并不容易。当然这并不是什么悲哀的事情,因为人生的悲哀多了去了,不必抓着这一点悲哀。但是,遇到了,自己消极放弃了,那才是极大的悲哀。”
“你前面那些理论就是为了引出最后这一句吧!”我机械性地嚼着面包。
“要不你请我当参谋,一个排的白若溪都不成问题。”
“都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天生很多,要是我能分给你点儿,你现在的问题估计就解决了。说真的,你不必害怕肖博士因为白若溪而放弃你。他最后选择谁真不一定。男人一般都会选择年轻的,你比她年轻就是最大的优势。”
我摇摇头,说:“根本不是,恰恰相反,我真正害怕的是他会为了我放弃她。”
游姑不解地摇摇头。
我放下手里的面包,说:“你不了解肖择,即使他心里真正想选的是白若溪,但道德感和责任感足能够让他放弃白若溪而选择我。”
游姑鲜有地思考了一下,才说:“如果我没理解错,一定是你脑子坏掉了。这是我听过的最荒谬的逻辑了。照你这种逻辑,只要他选你,就是因为‘道德感和责任感’。”当她说到“道德感和责任感”时,举起两只手,比划双引号的动作。
“你说我这个逻辑荒谬,那我再跟你说另一个。你知道我是不接受异地恋的,这是我的恋爱原则,我这个岁数等不起他也是事实。所以就两条路,要么分,要么他留下。他肯定不会因为我而放弃他的梦想,再说我也没资格这样要求。所以还是我帮他选择好了。”
“这么多年,今天才发现你这么善解人意。”
“说我善解人意,未免显得自作多情。我想我是太在意自己了,害怕以后我要为他的遗憾和后悔负责。”我否认。
“昨晚听肖博士,今早听你,我算是明白了,你俩就是一对括号,本来是一对的,但是思考的太多,两个人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愚蠢的是,你们还自认为考虑得多全面。麻烦你们,能不能爱得感性点儿?这爱情本来就是件感性的事儿,要是太理性,多半结果没好儿。”
“肖择,他昨晚说什么了?”最后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我知道你肯定不想知道,知道了你该动摇了,我就要遭殃了。不过,一会儿我有事儿跟你商量。”游姑收了我眼前的餐盘,离开了。
这时候,桌子上游姑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我本想拿起来给她,却发现屏幕上是她和张工程师的合照。从那次遇到他俩之后,一直以来心里关在盒子里的那只猫,打开盒子一看,还是死了。这时游姑回来了,我拿着她的手机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