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算什么 第17章 第 17 章

周念近来总觉得心里像缠了团湿棉线，黏腻腻地坠着。说不上是哪里拧巴，偏生看许文雯时总像隔着层毛玻璃 —— 明明人影清晰，却透着股莫名的滞涩。那点不畅快来得隐晦，像梅雨季墙角的霉斑，不细看瞧不出，偏生存在感又重得磨人。可掰着指头细想，许文雯依旧是平日里的模样，工位上的绿萝照样蔫哒哒垂着，敲键盘时指甲刮过按键的声响都没半分变化。

这股子别扭究竟是何时冒头的？那次KTV吗？周念说不上来，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思绪不由得飘回那次团建 KTV。

那次散场后，俩人搭同行的同事的顺风车回公司，打算回去拿了包再分道扬镳。不知是 KTV 包间里未散的微醺气氛还缠着人，还是同事车里循环的旧情歌太过伤感，周念蜷在后排角落，不发一言，提不起说话的劲头。许文雯倒是和一旁的同事不咸不淡的寒暄着，周念心烦，索性扭头去看窗外，路灯在玻璃上拉出细长的光轨，像谁随手画乱的金线。

“在想什么？” 许文雯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点被空调吹凉的尾音。周念喉头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情绪来的不明不白的，周念自己也没搞懂，便敷衍道：“在想......回去以后怎么办”声音越说越小，仿佛就是为了发个音交差而已。许文雯没再接话，只透过前视镜瞥了她一眼，那目光轻飘飘的，像片落叶掠过水面。一时间，车里的安静的突兀，静默像块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两人之间，直到车子停在公司楼下才被打破。

到了公司，一车四个人下车，同时两人在前头说说笑笑的走着，剩下周念和许文雯，一前一后，隔得有点距离，谁也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还亮着几盏灯，剩余三三两两的同事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复盘刚才的歌局，因为明天就是周六，大家也不是很急着回家。周念想拎包走人，眼角余光却瞥见许文雯还在工位前还在慢悠悠的收拾东西，她突然觉得这沉默太过刻意，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打破两人的尴尬气氛，便硬着头皮加入旁边的闲聊，声东击西，想借此说明自己情绪尚好。周念漫不经心的附和着一旁的聊天，一边余光死死的盯着许文雯。她看见许文雯总算把东西收拾好了，也没急着走，就着一旁的话题也随口说了几句，就顺着方向看着周念，周念一时间有点紧张，但是又不敢和许文雯对视，便和一旁的人聊的愈发的起劲，想要借此转移注意力。许文雯看了周念一会儿，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奈何实在插不上话，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人，这时像是喝了假酒，聊的眉飞色舞的，都快变成她的主场了。

“先走啦”许文雯插空和周围的人道了个别，便出去了，直到看见那扇玻璃门被推开又合上，周念才止了话头，顿时没有了任何聊下去的**。一时间没啥可聊的了，同事们也都陆续道别走了，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明明灭灭。周念出了门，在夜色中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刚才说的话有点多，此刻仿佛被抽走了力气，无精打采的走着。周念走到楼梯口时，一辆白色轿车缓缓驶过，周念顺势看过去，正好和车里的许文雯对上了视线，许文雯的笑脸嵌在暮色里：“周念，再见。”

“哦，再见。”周念下意识的回应，看着那辆车汇入车流，突然想到，刚才许文雯一直看着自己，好像想要说出口的也是这一声再见。“需要这么郑重其事的说一遍嘛”周念腹诽道，夜风卷着尾气掠过耳畔，周念忽然觉得刚才那点憋闷散了些，尤其是看见许文雯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的样子，指尖敲着节拍，倒有几分平日里少见的利落。

打回的bug单的提示信息将周念飘远的思绪狠狠拽回屏幕，扫了眼打回的理由，周念的心情更加烦躁了，指关节在桌面上敲出细碎的声响，这哪是什么硬性错误，分明是开发与测试的思维岔了道。若测试肯换个角度琢磨，这问题压根不值一提，奈何，这次临时加进来的测试是个刚入职没多久的新人，几次接触下来，脑子有点轴，但是人还不错，年轻人，说说好话，这事也就过去了。周念这边在微信上和测试就着这个bug，插科打诨，指尖敲的飞快，甚至还斗起了图，周念发完个举白旗的表情包，又甩出张 "大佬求放过" 的斗图，看着对面秒回的憨笑表情，她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嘴角扬起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收住，许文雯的脑袋就从旁侧探了过来，发梢蹭过她耳廓时带起阵痒意。

"呦，跟谁聊得这么热闹？" 许文雯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尾音突然拐了个弯，“黄彦？他不就在你斜对面嘛，至于隔着微信演对手戏？”这话里的阴阳怪气，让周念心里熨帖得很：“直接说有什么意思，我要用文字让他屈服！”周念心情好了，自然也就嘴贫了。

“平时没见你和我发这么多文字”许文雯恶狠狠的控诉，指尖戳了戳她手肘，力道却不轻不重。

“你这不是坐在我旁边吗”周念缩了缩胳膊，给自己的行为找补。

“那也没见你和我聊这么开心呀，嘴角都咧到耳根了”许文雯不依不饶。

“这叫不喜形于色，我走的都是内心戏”

“那你怎么对他喜形于色？”许文雯说的有点认真了。

“都是我的过客~”被许文雯一说，周念也觉得聊的有点腻了，想直接去找黄彦，当面和他就这个bug单子说清楚。刚起身，便听见许文雯嘟哝了一句：“我也想成为你的过客”

周念愣了愣，侧头看过去，许文雯微微嘟着嘴，仿佛真的有点委屈，那点委屈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里全是猝不及防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