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算什么 第16章 第 16 章

日子在忙碌中飞逝，每天处理着 bug 列表里的工单，周五例行的周会不痛不痒，不过是为了彰显项目经理在执行阶段的存在感。双休日在工作群里虚与委蛇，扛不住老板施压时，便抽空一天或半天到公司加班，权当刷个积极工作的存在感。如此连轴转了半个多月，项目一期总算迎来阶段性收尾。

而在这段忙得脚不沾地的日子里，那晚走廊里略带暧昧的调侃仿佛在俩人关系的土壤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如今两人闲聊不再局限于吐槽工作，渐渐有了生活的烟火气。周念从许文雯的字里行间拼凑出她的家庭图景：父亲在外地工作，只有双休日才回家；母亲在老家附近上班，却是少有的不会做饭的人，反倒让许文雯从小练出了好厨艺。家里来客人时，掌勺的总是她，这让完全不会做饭的周念很是佩服。

不知是不是会做饭的人，更懂得从味蕾上去感受生活。对许文雯而言，放松的方式便是给自己做一顿大餐，从小龙虾到酸菜鱼，专挑麻烦的菜式折腾，从买菜到收拾厨房全程乐在其中。每当她得意洋洋地炫耀某道菜如何拿手时，周念心中总会泛起复杂的情绪 —— 那份对生活细节的熟稔，反倒让人透过她的炫耀，品出几分莫名的心疼。

这天周五，窗外的阳光把办公桌面镀上层暖金。想到接下来两天双休里工作群难得沉寂如海，周念敲键盘的手指都轻快起来，心情像被阳光晒暖的猫，尾巴尖儿都透着惬意。许文雯似乎也被这氛围感染，从下午开始就频频往周念对话框里丢好玩的梗，俩人在群里聊得有来有回，气氛渐入佳境。

临近下班时，项目经理在大群里发了团建 K 歌的通知。这类活动在周念看来向来是鸡肋，她的小世界只容得下亲密友人，何况程序员圈子流水的同事铁打的岗，两年就能换一茬面孔，实在懒得耗费心神周旋。这边周念刚想找个由头拒绝，那边许文雯就兴致勃勃地抓着周念的手臂晃晃“去吗？”，“去吧”拒绝的话被周念咽下，她看着许文雯一瞬间轻快的表情，忽然有些好奇：当脱离逼仄的办公隔间，卸下同事的身份外壳，在酒精和音乐交织的夜里，人与人的关系会不会像脱缰的线团，滚出意料之外的形状？想到这里，周念突然觉得今晚的空气里，似乎多了些比周五下班更让人期待的东西。

当坐在包间里，听见同事嘶吼版的《精忠报国》时，周念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果然啊，这群敲代码的家伙骨子里都焊着克制基因，不会来事儿，能翻出什么花来，就算麦克风递到嘴边也只会扯着嗓子吼家国大义。周念揉揉被音响炸的头疼的太阳穴，看着一旁加入其中唱精忠报国的许文雯，唱到**的时候甚至还站了起来，表情义正言辞，周念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并为自己之前有的没的的臆想道歉。

参加团建的人不算多，也没谁是霸麦，每个人都有一两首的发挥空间，轮到周念时，她在点歌屏上划了划，选了首周杰伦的《安静》，这曲子调子平缓，是她为数不多能关掉伴唱撑场面的歌。她发挥的四平八稳，意料之中的听到周围有人小声嘀咕 "哎呦不错"，周念有点小得意，当到了歌曲的第二遍副歌的时候，周念就有点意兴阑珊了，想着切歌了事，不料身旁的许文雯忽然拿起另一支话筒接了进来，声调不高不低，节奏不疾不徐，竟和她的声线意外合拍。那感觉像温水里泡开的茶叶，让周念下意识放慢了节奏，边唱边细品许文雯声线里的软糯尾音。一曲终了，两人收声时，包间里竟静了几秒，许文雯得意的扬扬眉，“怎么样，合作的不错吧”。周念笑笑，认真的点头“不错的！”

后续的歌两人都没了兴致，只安静坐着看别人唱。那些烂熟于心的经典情歌，在KTV里灯光氛围的加持下，裹着混响飘出来，倒生出些怅然的余韵。周念正跟着陈小春的《独家记忆》轻哼，肩头忽然一沉，许文雯侧身靠了过来。昏暗光线下，抒情的旋律像层薄纱裹着两人，好朋友这样倚着，这在女生之间本就是常事，周念不愿意有过激的反映来打破这个氛围，只得僵着身子默许她发梢蹭过自己脖颈的痒意。

许文雯并未多言，只侧着身子靠在她肩头划拉手机。昏暗交错的光线，渐渐让周念绷紧的肩线松垮下来，甚至有了点睡意，她蜷了蜷身子往沙发深处缩了缩，不知不觉间朝她身边挪了挪，连带着许文雯也放下手机，闭目养神起来。半梦半醒间，翘着的二郎腿无意识地晃了晃，突然触到膝弯处一片温热的压迫感。周念的意识慢慢聚拢，睁眼看了看，瞥见许文雯松垂的指尖不偏不倚落在她交叠的膝弯处，因二郎腿的姿势恰好陷在腿间的缝隙里，那点触感像根细针，轻轻挑破了包间里弥漫的微醺气氛。

周念忍了忍，那温热的触感却像藤蔓般缠上来，让周念很难忽略。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轻轻攥住许文雯的手腕往旁挪了挪，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时，明显感觉到对方身子一顿。周念缓和了一下气氛：“这个位置有点尴尬，下次注意。”，许文雯心领神会的笑笑，另一只手重新划开手机屏幕，她的头依旧靠着周念，仿佛刚才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发梢蹭着周念锁骨处的皮肤，痒意混着发间的香味织成张网，周念重又跌入半梦半醒的边缘，一旁的许文雯没刷几下手机，也黑了屏幕。直到腿根处的温热感再次传来 ，许文雯不知何时又将手背悄然搭了回来，指尖无意识蜷着，恰好落在她膝弯交叠形成的弧线里。听着身旁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周念懒得再动弹，任由那点暧昧的触感裹着包间里的混响，把瞌睡虫溺在昏暗的光影里。

临近散场时，项目经理的总结陈词在包间里浮浮沉沉。周念的意识在清醒与沉眠间浮浮荡荡，一边假寐着听那些 "再接再厉" 的套话，一边感受着一旁许文雯的动静。许文雯深吸了一口气，许是也清醒了，但姿势依旧没有动，不久，放在周念身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便悄悄挪开了，连带着身子也坐得笔直，不再靠着周念。

周念暗自松了口气，借着对方起身的动静缓缓舒展腰背，骨节发出细微的轻响。

"醒了？" 许文雯的声线还缠着未散的睡意，像团绒线轻轻蹭过耳廓。

她含糊应了声，抬眼便看见对方利落地站起身，长发随动作甩出一道弧线。包间顶灯骤然亮起的刹那，昏暗的光晕骤然被惨白的光线绞碎，方才依偎着的暧昧残影还没在沙发上冷却，就被晃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