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彼此注视 第6章 第 6 章

联考在即，舒羽心里非常非常想陪她一起去，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学习任务，蒋理理在以她的方式拿到进入大学的门票，舒羽也是。日升日落，步履不停，石楠花的味道年复一年。联考结束紧接着校考，蒋理理再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可选项。虽然每天都在聊天，时不时也要视频，期末月再见的时候，还是如隔三秋。舒羽看着蒋理理返校后那兴奋的双眼，内心有点酸涩——除了本人，就只有舒羽知道蒋理理坚持了多久。

试卷上最后一个字落笔，高三上学期正式画上句号。今天约好了到蒋理理家吃饭，十分钟的脚程舒羽却想起了小玉说过的话：高三很快的。这个学期和小玉聊天不算频繁，但是蒋理理要去联考的时候舒羽心情比较忐忑，旁敲侧击地给小玉分享了这种感觉。

这个时候才得知小玉也是艺考生，只是专业不同。小玉给舒羽分享自己考试的时候的流程、经验、文化课如何学习、怎么调整自己的心态。舒羽难得熬夜，将这位过来人的经验整理成了文档给蒋理理发过去，一瞬间焦虑也被缓解了——明天蒋理理起床就能看到了。

【鸡翅膀女孩】：感觉心里舒畅了很多。

【月宫小玉】：你朋友现在作息很好，说明心态很稳定，考试肯定超常发挥。你的焦虑可能就是想为她做点事情，可惜专业不对口哈哈哈。

【鸡翅膀女孩】：是啊，还好有你这个朋友在，一手经验。

【月宫小玉】：再说我就要嘚瑟了。

“宝宝别发呆了，拿碗筷”，舒意女士从厨房端着菜出来，出声使唤舒羽。蒋理理看着一桌子的菜感叹：这是过年么？我只是去考个试而已。蹭了这么多年饭，舒羽爸妈第一次觉得两个小孩长大了。舒意把可乐鸡翅推到蒋理理面前，这道菜她爱吃了这么些年。

和蒋理理告别之后，舒羽内心的酸涩感再次升起。蒋理理从小学习钢琴，最开始学的时候非常喜欢但是日复一日枯燥的练习让年级尚小的她坚持不下去，慢慢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蒋爸蒋妈也并没有打算把她往钢琴演奏家上培养，能当个爱好就可以了。所以钢琴的爱好一直断断续续，直到初三为了和舒羽上同一所高中，蒋理理第一次和钢琴死磕了起来。

蒋理理是初二转学过来的，初中的女生如果用“青涩”来形容的话，蒋理理就可以称得上“亭亭玉立”了，并且有一技之长经常代表班级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一个月之后就成为了初中校园的风云人物，初二五班有位唱歌好听的小美女、课间经常有男生成群结伴的路过、也有些不认识的同学：请问蒋理理在么？

蒋理理第一次和舒羽说话是一次大课间，蒋理理生理期不舒服没有参加广播体操，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舒羽在撑着头看漫画周刊。蒋理理走进来的时候舒羽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了一下又继续看漫画。

蒋理理想要打招呼的嘴还没发出声音就闭上了，气氛有点尴尬，还是回自己座位吧，蒋理理心想。

广播体操的音乐从操场传过来，蒋理理趴在座位上感受到身体的不适感。闭着眼睛听到了椅子挪动的声音，有人朝她走来、走近。蒋理理以为自己睁开了眼睛但只是动了一下脑袋，她知道是舒羽过来了——教室里也没别人了。

往她手里塞了个暖贴，把巧克力放在桌上，听着头顶的声音响起：“你的水不热，我去给你接杯热的。”听到水杯底和课桌碰撞，听到椅子抽拉的声音，蒋理理才真的睁开眼睛：还是那个撑着手看漫画的背影。刚刚好像是做了个五分钟的梦，要不是温热的水在杯壁内凝结水珠、隔着包装就仿佛闻到的巧克力味道、手里捏着暖贴的话。

之后蒋理理开始关注这位存在感不强的同学，其实也不算存在感不强，舒羽是英语课代表——英语成绩常年霸榜、星期二四是英语早读、英语课上同学回答不上来的问题老师下一个点的就是舒羽等等。

蒋理理已经转学过来快一学期了，明明两个人之间有这么多交集，但是脑子里对舒羽的形象是那么空白，但是从那天之后舒羽的形象拼图在脑海中开始慢慢完善：舒羽眼睛很亮，上课的时候坐得很端正，但是到数学课人就开始迷糊，想方设法躲老师睡觉；下课有时候会看看漫画周刊，有时候和周边人聊聊天；同学来借漫画、问题目都是笑盈盈的；放学会到停车场等隔壁班蔡老师……蒋理理不知不觉开启了人间观测，她有点好奇这个女生也有点想和这个女生产生更多的交集。

所以从来不看漫画的蒋理理路过报刊亭都会看一眼舒羽看的漫画书是哪一本。某天周末在街上闲逛，隔着一条街看着报刊亭前熟悉的背影还是扎着那个马尾辫，蒋理理有种说不上来的冲动。

跑到舒羽背后的时候着实吓了她一跳，蒋理理想着冲过来但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舒羽侧过身买了一瓶水：“缓一缓，再喝点水。”蒋理理接过水笑得明媚，舒羽举起漫画书挡着太阳也有点疑惑。

青春期友谊的开始总是很奇怪的，有点像爱丽丝吃下不知道变大还是变小的蘑菇；有点像豌豆不知道被垫了多少床垫还是让豌豆公主夜不能寐；有点像蒋理理想要交这个舒羽朋友的冲动，没有道理可言。

同学们对于经常出现在舒羽身边的蒋理理也没有很意外，似乎在舒羽身边发生的一切变动都不需要意外。

蒋理理把钢琴坚持下去是因为知道舒羽要上清泉附中，回家和父母说自己也要上附中的时候，蒋爸蒋妈非常意外但同时也在思考是不是女儿心血来潮，一边欣慰女儿有了志向一边和她分析自己的成绩，目前光凭文化分进附中是不太可能了，只有特长生这个渠道还有点希望。爸妈不敢直言希望不大，只是默默为她做好第二选项。

蒋理理一听能够有机会和舒羽上高中，开始努力克服学钢琴的痛苦记忆。

和舒羽变成同桌之后，上课跟着舒羽的节奏听课，下课不懂的一起问题目，放学要去培训班练习。舒羽也是很意外蒋理理会弹钢琴这件事儿，她以为蒋理理是学声乐的，没想到两开花。蒋理理的压力和疲惫，舒羽都看在眼里但是给她提供的帮助却不多，只能在学习上支持她不过这种支持也很有限。

一天舒羽第一次提出陪蒋理理去培训班，她很好奇坐在钢琴前的蒋理理是什么样的。隔着磨砂玻璃看着隔间，其实人影很模糊：老师时而站着认真聆听，伸手指点蒋理理的指法；时而坐着给蒋理理演示，这个乐章这一节应该是怎么表达。

两个小时说快也快，舒羽作业写完了笔记也刚好整理清楚，老师出来的时候舒羽很礼貌地打招呼。蒋理理招招手让舒羽进去——教室不大周围都是隔音棉，钢琴架上摆着乐谱、旁边桌上放着节拍器，蒋理理一边笑着介绍一边吐槽练到手都要抽筋了。

舒羽牵过她的给她揉揉手指、捏捏虎口放松：“以后没有别的事，我都陪你来”。

蒋理理听到这句话，一瞬间把头低下去，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给你弹一首曲子”。

是，《犬夜叉》的插曲——《跨越时空的思恋》。舒羽看到安安静静的女生手指温柔地抚摸琴键，音乐从指缝间流下牵引出脑海里的犬夜叉、戈薇、桔梗的画面。

手指抬起，音乐结束，舒羽不住地为她鼓掌情绪难得外放，惊喜地说：“我的天呐！太好听了！我第一次听现场版，太棒了理理！我还好奇你弹钢琴是什么样的，我觉得你真的很有魅力。”

舒羽目光真诚地盯着琴凳上的人：“你就是为音乐而生的吧！我超级超级期待，未来你能一直一直弹钢琴的样子。”

今天的蒋理理其实脑海里的弦快崩断了，她不是一个很有恒心的人，坚持了这么久堪称奇迹了。她也很意外今天舒羽会陪着她一起上课，她得坐姿端正、打起精神，给朋友看她最认真的一面。

给舒羽弹曲子可以说是准备已久也可以说是临时起意，现在听到这些话蒋理理更坚定了，就算不是为了舒羽上附中也是要为了自己，希望的光要靠自己来点。

从那天起，但凡有钢琴课蔡老师就会把两个人载到培训班，学完专业课后一起回到舒羽家吃饭，喜欢吃可乐鸡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蒋理理第一次在钢琴上获得了成就感是收到清泉附中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才明了与音乐为友是什么感受。老师说过总有一天会开窍，会真心喜欢上自己所做的一切，会明白努力是基本项热爱才是加分项，蒋理理有点懂了。

最高兴的是蒋爸蒋妈，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真的考上了附中，立刻在群里呼朋唤友召集家庭聚会为蒋理理庆祝，还亲自提了上好的茶叶到舒羽家热情地道谢，一家人也是头一回见到蔡老师不知所措的样子。

所以舒羽更清楚地知道，为了准备联考校考、为了去A市上学蒋理理吃了多少的苦头。除了钢琴声乐也要做专业训练，乐理知识也要丰富起来更要兼顾文化课程。舒羽闭着眼睛努力把酸涩感压下去：曾经手牵着蒋理理往前走，如今站到了蒋理理的身后，站在最佳的第一视角看到蒋理理散发光芒。

【鸡翅膀女孩】：我觉得她可以。舒羽的消息发的没头没尾，过了一会儿小玉回复：就是要有这样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