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津言哥。”左右瞪大了双眼,变得畏畏缩缩的,手不自觉放开了蒲月,背到身后,同时后退一步,让身体靠着门。
姚津言双眼中的波澜很快消失,他只朝左右点头示意,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走向他的房间。
左右抿了抿嘴唇,回头看向蒲月,眨眨眼,一脸无助。
“走!”蒲月先一步走出房门,眼神凌厉,“他的电话没人接,我们先去公司,实在不行就找澜姐。”
“好。”左右点头,认真关上门,接着跟上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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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回房的姚津言再次匆匆走出房间,一手拿着车钥匙,一手拿着手机快速发着消息。
走到电梯口,他边打电话边按电梯按钮。刚才他乘坐到本层的那部电梯被蒲月和左右搭乘离开,现在停在一楼,另外一部电梯正在往上升。过了几秒电梯还没来,电话那头也没人接听,他不禁烦躁地又用车钥匙使劲儿戳了几下电梯按钮。
过了一会儿,电梯终于到达。同时没能接通的电话自动挂断,他将手机从耳朵旁拿开,进入电梯,再次盯着屏幕开始快速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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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跑车从独立车库开出,平稳缓慢地驶出停车场,就像一头捕猎前耐心观察的黑豹。出了车库,速度开始提升,伴随巨大的轰鸣声,猛兽出击。
汽车疾驰在宽阔的马路上。车窗外是漫无边际的黑夜,不可胜数的霓虹灯缀于其中,被速度撕扯,变得流光溢彩。车窗内的人神色阴沉,凌冽的目光宛如数九寒天的冷风。
忽地,手机铃声响起。
姚津言戴着蓝牙耳机,电话很快接通。
听着对面的声音,他的神情透露出一种可怕的平静感,最后一开口,声音跟千斤巨石一般:“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很想再提速,无奈前方道路上的车辆逐渐多了起来,不仅不能提速,还必须减速。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摩挲了几下,烦躁成倍增加。
就在这时,又一个电话打来。
电话接通,不等对面先说完一整句话,姚津言已是怒火冲天:“关向磊,我他妈说过不许动段竟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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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筹交错,酒过三巡,段竟扬稍微有些又晕又闷,于是借着去洗手间名义,躲开其他人的视线,从洗手间出来后悄悄离开聚会现场,准备出去透透气。
结果,先遇上了他的助理。
“蒲月和左右连续打来好几个电话。”助理走上前,“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要不要联系澜姐,给澜姐说下现在的情况?”
段竟扬明白助理不敢接电话,也不敢擅作主张,毕竟只要是非公开的活动,就必须保密,再说这次是跟boss一起出来,必须得一丝不苟。而对方又怕蒲月和左右真有什么急事要联系段竟扬,所以只好提出找林澜来处理。
“不用。”段竟扬摇摇头,然后朝助理伸出手,“把手机给我吧。”
助理名叫刘文彤,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性,做事勤勤恳恳,不过胆子有点小。她犹犹豫豫地拿出手机,正巧蒲月打来电话,她赶紧将静了音的手机递给段竟扬。
段竟扬接过手机,转身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喂。”
“你终于接电话了!”蒲月焦急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手机在小彤姐那里。”段竟扬左手拿手机,右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什么事吗?小彤姐说你和左右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
“你去参加的聚会……有……有那个被姚津言得罪过的梁总?”
段竟扬揉太阳穴的手停了下来:“他是资方,在这个圈子里遇上很正常。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是……是……”蒲月顿了顿,“是左右了解到的,他担心你,就来找我了。我们……我们怕……我知道你不会,但……就是担心你受委屈。”
段竟扬轻笑一声:“你们想些什么呢?酒局而已。要在这个圈子里混,点头哈腰、阿谀奉承是少不了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顶流也有低头的时候,何况是我们。”
“凭什么得罪梁总的是蒲月,道歉的就成了你?他……也不能因为他有后台,就这么作践你吧?那种酒局……你最讨厌了。”
段竟扬刚才说得云淡风轻是不想蒲月他们担心,他确实非常厌恶这种事,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不免趁着酒劲多说几句:“呵!这个社会,有太多人喜欢用权力压迫他人以获得满足感了。都不说这些资方,老板压迫员工,父母压迫子女,方方面面,太常见了,无处可逃。”
“你……别再喝了,能躲就躲吧!”蒲月清楚段竟扬多喝一些酒后话就会多起来,明显对方有醉意了。
“嗯,我现在已经在外面了,晚点再回去。”
“我和左右都很担心你,就怕……你被骗。我们差点给澜姐打电话了。”
“我没事。”
“那我们给你买点醒酒的药,免得你晚上睡觉会难受。”
“好,谢谢。”
“还有……”说到这儿差不多该挂电话了,但蒲月有点吞吞吐吐。
“什么?”段竟扬斜靠着墙,声音懒懒的。
“嗯……左右来找我说这事的时候……嗯……就是……房间门忘了关,姚津言恰好路过,他……应该听到了。”
段竟扬双眼一眨,顿时清醒了一些。
“哎呀!他才是罪魁祸首,他没资格鄙视你!”蒲月愤怒的同时努力压着声音,“本来不想理睬他的,可我觉得这事还是要告诉你,免得他在背后搞小动作你却不知道,反正你防着他一点。”
段竟扬轻轻呼了口气:“好,知道了。”
挂了电话,段竟扬再次长呼一口气,他揉了揉额角,转身往回走,准备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走过一个转角,迎面撞上神色冷峻的姚津言。
两人皆是一惊。
姚津言先回过神,抬头四处看了看,看到监控摄像头后上前一步抓起段竟扬的小臂,走向不远处的一个房间。
进入房间,关上门。房间里面亮着灯,只有几张桌子和几把椅子零散地放着,应该是个临时放东西的房间。
姚津言再次四处望了望,确认没有监控才开了口:“你搞什么?”
段竟扬呆呆地眨眨眼:“我……没怎么啊?”
“让你来你就来?”姚津言懒得拐弯抹角,神情语气全都带着怒气,“还一身酒气,喝醉了就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吗?怎么,眼不见为净?”
段竟扬又愣了一下,忽地笑出声:“你们好像都想得太严重了。今晚确实是酒局,但也就是敬个酒,说点好听的话,是有点卑躬屈膝,可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说着说着,段竟扬的神情变得严肃了些:“但不论如何,我的底线肯定是不可以触碰的,否则我能把酒杯倒扣在任何人头上。娱乐圈可待,可不待,世界那么大,我能去的地方有很多。”
听着段竟扬的话,情况逐渐清晰,姚津言的怒气慢慢消了,转而变得有点尴尬,仿佛是他太小题大做。他的目光不由得往地上落,深吸一口气,仍然没有好脸色:“你人都来了……不怕身不由己吗?一身酒气,还逞强。”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段竟扬笑笑,蓦地眼睛一亮,他走向姚津言,“你这是在……担心我?”
“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和那个家伙有过节而受欺负。一人做事一人当。”姚津言不禁后退了几步,但他身后就是一张桌子,身体靠到桌子便不能再退了,他只好挺直了后背。
“真的吗?”段竟扬却趁着酒劲儿步步紧逼,他前倾上半身,死死盯着姚津言的眼睛,“如果是你想的那样,你准备怎么做?”
“你醉了吧?我不和醉鬼说话!”两人已经隔得很近,姚津言扬起下巴再朝对方靠近了一点点,尝试以此逼退对方。可是对方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还顺势继续朝着他这边倾倒过来。
“是有点醉了。”段竟扬轻轻将自己的脑袋搭在了姚津言的肩头,“头晕晕的,感觉站不稳,四肢无力。”
姚津言完全没料到段竟扬会这么做,一时间愣住,他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说话时带出的热气扑在他的脖子上。面对一个醉鬼,他似乎不好计较太多。
“??咔哒——”
房间门打开的一瞬间,被惊吓到的姚津言利落地推开段竟扬,同时段竟扬也惊醒了,立即往后退。
不料,喝了酒的段竟扬晕乎乎的,站不稳,平衡不了身体,摇晃着后退几步,重重摔在地上,还抓倒了几把椅子,“噼里啪啦”一阵响。
“不要打架!”姚津言的助理最先走进房间,亲眼看到姚津言将段竟扬推倒在地,再加上椅子倒下的声音,吓得赶紧冲上前去拦住姚津言。
紧接着进入房间的段竟扬助理见状大惊失色,慌忙跑去扶摔在椅子当中的段竟扬,满脸担忧:“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有没有哪里疼?”
“没……没事……”段竟扬晕头转向,一时起不了身。
姚津言是想去扶段竟扬的,但他忍住了,现在的他最好不要动,跟段竟扬保持距离,免得让误会加深。
这时,又有人进入房间,是关向磊和其助理。
看到房间里面的画面,关向磊皱了皱眉,不过他相当镇定,扭头跟身边的助理说道:“让司机先送段竟扬回去。”
“是。”助理连忙上前。
关向磊的助理是身材魁梧的男性,顺利将段竟扬扶了起来,然后带着段竟扬往外走。
站起身的段竟扬还有点头晕,他快速看了一眼姚津言和关向磊,接着在两个助理的搀扶下默默往外走去。
房门关上,里外仿佛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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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停车场的路上,段竟扬逐渐清醒。
清醒了,反而更加难受。
刚才只匆匆看了一眼姚津言和关向磊,一个在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极力假装冷静,一个镇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们……
段竟扬不喜欢胡思乱想,可此时他控制不住自己,脑袋里面仿佛在打仗,混乱到快要炸裂。
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
他骤然停下了脚步,不等身边两个助理反应,转身往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