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这次是和谢一苇一起回家的,以往谢一苇中午是在学校吃的,晚上也是因为要打工基本没和季然一道过。
“你平时是怎么过这个下午的啊。”季然无聊的找话聊。
一般星期天下午都是给同学们放假的——为数不多的休闲时光。
中午的太阳有点晒,连带着风都席卷着热气。
谢一苇踏着自行车,回道:“去超市买好一周的菜,省的我爷爷奶奶再跑一趟。”
“哦对!”季然空出左手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快忘了,现在家里基本只剩泡面,我本来之前就是想着周末买点吃的,昨天光顾吃烧烤去了。”
谢一苇略一顿筹:“我搬的速度应该不会很慢,还有时间。”
“好啊,那等下收拾完一起去呗。”
两人骑进小区,季然把车停到谢一苇那边。
然后轻轻推谢一苇的背往前走:“走啊,我跟你一起搬。”
谢一苇大概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婉拒道:“谢谢,但不用这样,我要收的之前就差不多收拾好了,只要把箱子搬下来,这些我一个人可以的。”
谢一苇还特意强调了“一个人”。
季然有种帮别人打白工结果还遭人嫌弃的挫败感,指着楼层对谢一苇说:“这房子是没有电梯的。”
谢一苇回道:“嗯,我眼睛不瞎。”
季然乘胜追击:“虽然你家住在四楼,离一楼不过短短十二米。但是,你要知道我是在给你打白工耶,免费的都不要?你知道身份地位是要有多高才能享受我的这般待遇吗?”
谢一苇还想回绝,季然掐住了那一秒说出了实话:“难道你不想早点吃饭吗?快点吧,两个人一起干的话能少耗点时间。”
谢一苇看见他充满**的眼神,到底是退了一步:“行吧,但是你在门口等我就好了,我爷爷奶奶不怎么喜欢我带外人进去。”
季然心想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要求,但还是应了。
*
谢一苇打开门前,嘱咐季然:“在外面等我就好,很快。”
等到季然答应后,谢一苇才打开门,冲着里面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季然在门外干等着,本想着不关门的话谢一苇他们说话声会不会传出来,结果除了谢一苇一句“我回来了”之后就没听到过什么声音。
他刚想着是不是家里没人,脚在门口就要迈进去时。听见似乎房间里有些声音,但隔得有点远没听清说什么。
季然把脚收了回来,猜了半天原来爷爷奶奶呆在房间里,难怪没什么声音。
想的这会谢一苇已经推了一个行李箱过来。
“你先把这个帮我搬下去,我那还有一个,马上下来。”
季然翘起他的小鼻子:“看吧还是需要我。”
谢一苇看他那样,笑道:“是,谢谢你,虽然我只是想不让你那么狼狈地两手空空地跟着我下楼。”
季然鼻子耸沓下来“哼”了一声之后决定此事不再计较,转而去提行李箱。
谢一苇也反身,应该是去拿另一堆行李了。
季然提着准备下楼时,好像听见了瓷器用力碰撞桌子的声音。
但他没多想,毕竟这行李箱比书重,而且小区楼道有点拥挤……好吧对于季然来说就是很拥挤。
等季然搬下来后还不见谢一苇的身影,稍微喘了口气,给谢一苇发条消息之后继续拖拉着行李箱向前走。
&:我先帮你搬到我家去了,待会直接去我家就行。
*
谢一苇最后驮了个蛇皮袋上来,还有一个红塑料袋。
他看看时间,再看看季然,关上门,拎上红塑料袋就进了厨房。
“嗯?你去厨房干嘛。不是不当厨师吗?”季然问着,手停留在某团外卖的界面上。
“我是不应聘厨师,但也不至于就此荒废我的手艺。”谢一苇套上围裙,回怼道。
季然手一滑关闭了界面,笑嘻嘻地跑到厨房。
“所以你也要给我打白工?”
谢一苇对此话不予评价,边切菜边说:“但是我不保证你能否吃得惯。”
“吃不吃得惯,那得要吃过才知道嘛。”季然开心极了,终于不用天天买外卖了,以前在家里都是爸爸妈妈给他做饭,要不就是去同学家里蹭饭。搬过来后这一下子天天都吃外卖自己都快受不了了,“那我这个‘厨房杀手’就不打扰你了,先出去等你,要不然我都怕不小心添乱又把厨房炸一回。”
“嗯。”刺啦一声油锅冒烟,菜被均匀翻炒,沾染油光四溢。
季然惊叹地比了个大拇指,好样的,他内心道。
差不多半小时,等谢一苇把菜端上桌时,发现季然在给花浇水。
另一头。
季然吹着刚来校园时随意哼的小调,漫不经心的回头,看见卸下围裙的谢一苇。
他把花洒放在阳台的小桌子上,走了过来:“做好啦?来!看看我们小谢同学的手艺究竟怎么样。”
谢一苇拉开两旁的凳子,示意季然坐着。然后从厨房端了两碗米饭。
季然坐下来接了碗筷,心叹我这是到了家庭版的五星级餐厅么。
谢一苇显得有点局促,但又偏偏装的矜持:“不知道饭装的够不够,下次你自己装。”
“嗯嗯嗯。”季然已经迫不及待地用筷子架起了一块鸭翅。
他叼在碗里涎一口,顿时就惊呆了,这手艺跟他之前想的,简直有云泥之别!
鸭翅松松软软,一咬就烂;花椒适当点缀,微麻可口;辣椒浸泡在汤汁中,红红火火,却吃不出特别辣的滋味。
这种菜,简直就是季然的福音!
他忍不住赞叹:“你这不会是把饭馆的‘蟹黄堡秘方’给学了个净透吧。”
谢一苇嘴角有着放松后的浅浅微笑:“也就这样,马马虎虎做的,比不了饭馆。”
季然一一夹过菜尝了一遍,不出所料,都觉得挺合胃口的。
谢一苇看季然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偏过鸭翅夹起其它菜细嚼慢咽。
“快吃吧,等下去超市还来得赢。”
季然才想起去超市的“预定”,他看一眼表:“没关系时间够了。”
*
超市里。
谢一苇看见满满一筐的鸡鸭鱼肉菜,陷入了沉思。
季然还在不断挑菜,怕谢一苇拒绝他的“长期录用”,还一个劲地赞美他。
“真的我说实话,你的手艺真的很绝。”
“平常我一直以为我妈做的饭才是史上无敌噼里啪啦巨好吃的,但是现在我有点动摇了。”
“你可以一直给我打白工么,我想每天都吃你做的饭。”
谢一苇扶额:“可以天天炒,但是按照我们学校的时间表,你可能忍不下去。”
一听还真有天天吃的好事,季然两眼放光:“怎么不能忍了?!时间比胃更重要?”
“十二点零五放学,除去上学放学需要骑行的时间,我还至少需要半小时炒菜。”谢一苇顿了顿,又道,“还有吃饭的时间。”
“这样下去你光等饭吃就差不多要四五十分钟,而且也只有二十分钟休息。”谢一苇说出了让季然忍受不了的点。
季然略一思索,回答道:“还真的,我都没想到,这样做不得累死你?!”
谢一苇一时间愣住。
季然还是有点不舍的说道:“那可不可以在你得空的时候给我做?”
谢一苇低头看着购物车中的菜。
“可以。”他给了一个答复。
“那行吧。”季然放下手中的菜,指指车里的,“这些估计这星期也吃不完,尤其是蔬菜,过了这两天可能就焉了。待会再买点肥肉,霍着这些蔬菜一起给你爷爷奶奶送去吧。”
“不用这样……”
“不用什么不用?我又不是没这个钱,送点东西又不是要了你的命。”
*
教室里。
照例看完了新闻周刊后,大家开始了自习。
物理老师是个年轻帅小伙,班上人一般上课那他当老师,下课就拿他当兄弟。
或者换一种说法,物理老师其实是十四班派在老师堆中的“卧底”。
上课铃响了没多久,他就踏着六亲不认步伐走来了——这节是他的自习课。
平常自习课他都是自觉地拉着门边的椅子拖到讲台上,安然处之的坐着,有问题的就上来问,没问题就自顾自地玩手机。
好不逍遥自在。
星期天问题一般少点,老师解决完季然问的问题后,见没人上来了,就掏出手机静音打游戏。
教室里安安静静,他装作无意的说一句:“听说你们下个星期又要去研学旅行了呗,爽得哦。”
写作业的手突然就不安分了。
邓宏倒是直接上钩:“哇哦,下周几。”
物理老师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知道。”
邓宏合理怀疑:“那你怎么知道是下周,不会是打乱哇(乱说)的吧。”
“嗬,我打乱哇,前天开会说的。要不你问问你们教导主任是不是打乱哇。”
听到确切的消息,全班都要绷不住了。手在那装模作样的写写,心却飘到耳朵那去了。
物理老师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学校不都这么安排的吗,一次大考后安排一次活动,不就是想放松你们,叫你们暂时放下紧张的心态吗。”
公布完这个消息后,他心满意足地说道:“好了,自习课嘞,都安静点。待会路过的老师过来的话,我估计又要挨骂。”
躁动的心被静默安抚,渐渐,全班又归于沉默。
但这种沉默,是震耳欲聋的!
到了下课这种沉默便压不住了。
曾浩调侃道:“靠了真服了这虎子,说又不说清楚,害我们在这瞎激动。”
张依依看得挺开:“哎呀反正也就下星期的事儿,我们班可比别的班先知道呢。”
季然奇怪道:“我听说高中一般是出市玩的,我去年待的那个学校因为疫情原因根本就没有研学活动,按着形势,估计今年也不会有啊。”
谢一苇说:“那估计这次又是去那个地方了。”
“哪个地方?”季然感觉这个“又”字可能是全年级同学吐槽的重点。
“我们另一个‘家’。”谢一苇多多少少也带点幽怨的语气,“万年不变的植物园。”
季然:“……”
几天后。
航长趁着下课说了几句。
“知道你们可能又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了。但我要重新说一遍,这个班主任的架子还是要摆在这的。”
“后天就是我们学校开展研学旅行的日子了,这次去的地方依旧是植物园。”
班里唏嘘一片。
“有的去就不错了,虽然我知道大家基本每年都是去的那里。”
唏嘘声更大了。
邓宏直接嚎了一句:“是哦,每年都得回‘家’一趟。”
“咳,但是,既然改变不了,那就换个思想,看开点。和不同的人去,总会有不同的感受对吧。”
航长说着说着就开始怀旧:“哎呦,要向我那个年代,大家一起爬个山摘摘果子就算是春游了,那时候谁还比谁摘得多呢……”
同学们想打断但又不敢吱声。
“咳,扯得有点远。总之,后天还是要准时到,七点四十的时候班长点个到,都到齐了,八点整我们就去。”
“玩的时候不要脱离队伍,我还记得我之前带的几届学生里就有不服从命令的,结果一不小心迷路,警察寻了几十公里才找到。这种奇葩事件我希望我们这一届不要有……”
底下同学暗暗吐槽:“每次一遇到什么事他就要扯扯‘那些年遇到的奇葩事件’。”
“嗨,体谅一下,都更年期了……”
……
航长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生物老师就在门外默默等候。
坐在门边邓宏提醒航长:“……周老师,那个,上课了。”
“所以不要因为出去玩就开始松懈……啊?打铃了?”周老师看到站在门口的老师。
周老师一笑:“……”
生物老师一笑:“……”
这个尴尬环节有点令人发笑,但同学们的课间却是实实在在的没了。
季然对谢一苇悄悄说道:“明天晚上去小卖部买吃的不?”
谢一苇果断拒绝:“不要,又不好吃又浪费钱,我不做这种亏本买卖。”
甘心做亏本买卖的季然一撇嘴:“哼,不去算了,总有人会去的,这么多人做‘亏本买卖’呢。”
谢一苇:“……没有嘲讽你的意思。我,这是,就我自身而言。”
季然莞尔一笑:“没有,别想那么多,我就随口说说。”
“嗯。”
完了,怎么有种跳进黄河洗不净的感觉。
季然在心中抓狂,嘴怎么就这么笨呢。
有句成梗的诗是什么来着……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