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言走在中间,江禹行和喻星宇走在她的两侧。她的脚还有些疼,走得慢了些。
喻星宇自顾自地往前走,拉开了距离。
江禹行有意放慢脚步,靠近她:“扶着你走?”
喻言怕小镇的人议论纷纷,摇头说:“我可以的。你要是忙的话就先走。”
“不忙。”
两人并排前行,中间留了二三十公分的距离,简单交谈着。
午饭前,江禹行跟着舅舅们去杀了羊,还杀了几只鸡。羊和鸡早已腌制入味,再等一会儿便烤。而她的舅妈们及一些邻居阿姨,正在准备其它菜。
喻言认真听着,不过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悠然还有表弟表妹们在楼上玩,等一下你上楼找他们玩去。”
喻言有些心不在焉:“好,那你呢?”
“我——”
“哎呀!”
“怎么了?”
喻言懊恼着:“我忘了买礼物。”
江禹行失笑:“吃个饭而已,送什么礼物。”
“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谁让你去我家吃饭带礼物的,街坊邻居都知道那些礼物不便宜,我们怎么好意思空手去你们家吃饭,而且还是苏婆婆的八十大寿。”
“没事,大家图个热闹,外婆开心就好。”
“那不行,我爸知道了会说我的。你先回去,我买好东西就去。”
江禹行想了想说:“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我先把东西拿回去。”
“不——”
喻言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江禹行跑了几步追上喻星宇。他的一只手搭在喻星宇的肩上,两人有说有笑朝前走。
喻言站在路边等人。因为迫切地想跟江禹行逛街买东西,所以总觉得等待的时间很长。当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时间才过去两三分钟而已。
*
已是下午,赶集的人寥寥无几,小镇街道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喻言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没有发现可买之物。
很多小镇居民过生日不兴吃生日蛋糕。喻言从江禹行那里得知,他们家没有准备生日蛋糕,于是想应个景,买个生日蛋糕,可蛋糕店过年期间不营业。
她又想送苏婆婆帽子、围巾、枕头之类,可街上的服装店开门的不多,逛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
过年期间,镇上开门做生意的店铺主要是超市和菜店。
最后,他们走进一家规模较大的超市。
喻言走近保健品区,她不太懂保健品,看着熟悉的牌子准备拿,结果江禹行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外婆不喜欢这些。”
“那她喜欢什么?”
江禹行凑近她一些,低头小声说话。
喻言诧异:“苏婆婆的牙口这么好?”
江禹行点头:“她夏天还吃冰。”
“难道这是她的长寿秘方?”
“有可能。”
“你是苏婆婆的外孙,你一定也有健康长寿基因。”
江禹行笑而不语。
喻言跟着江禹行绕到坚果区,她拿着几款坚果看了又看,迟迟没做决定。
江禹行咧了咧嘴:“选择困难症?”
“不是。”
喻言招了招手,江禹行歪着头,凑到她跟前。
“我在看生产日期。”
“嗯?”
“镇上住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消费能力有限,年轻人过年才回来一趟。别看这几天超市生意好,可平时买东西的人不多,很多东西放了几年都卖不出去。”
江禹行哦了一声。
喻言又专心地找着商品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完全没注意到一直在她身上的目光。
最后她选了一罐开心果一罐松子和一罐腰果,转头要说话,谁知江禹行靠得太近,她的头撞到了他的下巴。
“对不起。”
江禹行揉着下巴:“没事,选好了?”
喻言点头:“还要买点什么,瓜子?花生?”
“家里有。”
“要不买点——”喻言噗嗤一笑,“雪糕。”
“说不定外婆很想尝一尝。”
“那就买。”
“只要你不怕被我妈还有舅妈骂。”
喻言想了想不怒自威的吴老师,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
喻言结账时,在收银台处拿了两颗泡泡糖一起结,顺手给了江禹行一颗。
*
江禹行提着一袋子的坚果,放慢脚步等喻言。
喻言撕掉包装纸,将泡泡糖塞进嘴里,嚼了起来:“西瓜味的。”
江禹行没嚼泡泡糖,见她嚼得起劲,也不打扰。
嚼了一会儿后,喻言鼓着腮帮子,猛吹一口气,吹出一个大大圆圆的泡泡,都快把她的小脸盖住。突然啪的一声,泡泡破了,皮膜沾在她脸上。
江禹行笑出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这里。”
喻言用手指揩了揩嘴角,皮膜粘到手上,再用手指捻一捻,皮膜成了小黑条,像橡皮擦擦落的笔迹一样,轻轻一吹,掉落在地。
“你小时候吹泡泡糖就厉害。”
“是吗?”喻言呵呵笑,“估计是肺活量大。可我记得你好像吹不大泡泡糖,你那么爱动的人,肺活量肯定不小。”
“我不喜欢吹这个,幼稚。”
喻言摊开手:“那还给我。”
“送给别人的东西还要回去?”
“你又不吹。”
“我当口香糖嚼。”
*
吴悠然家大门口前的空地上,有一个自动烤全羊箱,旁边还用砖头搭建了一个临时烤箱,烤全羊箱里面的炭火燃得正旺,只见两个人抬着一只腌制好的羊放在火上烤。
那浓郁的腌料,香气扑鼻,喻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正好她的这一举动被身旁的江禹行看到,又被他取笑一番。
江禹行外婆在屋子里跟人说家常。老寿星穿了一身红棉袄,慈祥的脸上堆满了纯净的笑容。
喻言给老人拜了寿,并送上自己的礼物。
一楼是长辈们谈天说笑的天地,年轻人都在三楼。江禹行要带喻言上楼,却驻足在楼梯口没动。
喻言问:“有事?那你去忙,我自己上去。”
“你走前面。”
喻言不解,不过还是照做。上楼时,脚踝隐隐作痛,她只得慢行,但又怕身后的人觉得自己墨迹,想让他先走。
当她回头时,愣住,只见江禹行曲着胳膊悬在半空,离她后背大概有两指宽,虚虚实实地护着她。
江禹行皱眉:“好好看路。”
喻言回头,对着空气傻笑,扶着扶手上楼。
*
三楼棋牌室,坐了六七个人,吴悠然坐在牌桌上打麻将,张新永在她身旁观牌,另外几个是吴家的亲戚,喻言认识但不熟。
吴悠然:“喻言,你来了,来我这里打。”
“你打吧,我那牌技还是算了。”
“那你先自己先玩会儿。”
喻言点头说好,找了个凳子坐,看他们在牌桌上厮杀。
送喻言上楼后,江禹行便下了楼,他今天很忙。
牌桌上的两个年轻男人抽着烟,烟雾弥漫着房间,呛得喻言咳了两声。她出了房间,到阳台上去透透气。
阳台上有一对小情侣谈笑着,阳台的角落还坐着一个人。
喻言定睛一看,可不是她那冤家弟弟。她走过去,翻了个白眼,这人又换了个地方打游戏:“真有你的。”
喻星宇回头:“吓我一跳。”
喻言此刻不想跟他说话,她怕把持不住,两人吵起来,于是掉头进屋,出了麻将室,走到走廊角落。那里有扇小窗,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进来,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好不舒服,舒服得令她站着都能打瞌睡。
*
“你怎么站那里?”
喻言回头,左瞧瞧又看看,没发现有什么隐秘的东西,一头雾水:“不能站这里吗?”
江禹行咧了咧嘴:“你的腿站久了没事?”
喻言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闯进了一片秘密基地,吓了我一跳。”
“看别人打牌没意思?”
“不是,有人抽烟,不想闻。”
“跟我来。”
喻言愣着没动。
江禹行回头催促:“走啊,去我房间。”
喻言满脸问号,这不好吧。
“那我去给你拿凳子。”
喻言只有一个念头,要进他房间,急忙阻止:“不用拿,太阳晒久了,头有点晕。”
*
喻言跟着江禹行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小衣柜,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几本书。
江禹行拉开椅子:“坐吧。”
喻言乖乖地坐到椅子上,因不敢看他,只得打量房间。
“前几年,小舅盖了这栋新房,特意给我和妈留了房间,我妈的房间在二楼。”
“你小舅真好。”
江禹行点点头:“每次来这里,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热热闹闹,简简单单,对一个人好也是真真切切的。”
喻言听出了他话中意有所指,但现在似乎并不适合聊那些沉闷的话题,于是仰起头,笑得灿烂:“那你以后多回家看看。”
“会的。你先坐会儿,我去楼下看看。”
“好。”
江禹行走到门边,回头问:“要把门带上吗?”
喻言摇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
喻言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将这间房看了又看,突然好想看江禹行长期住的房间长什么样。
她以前去过吴老师在江城的家,去过好几回,可是从未去过江禹行的房间。
也许那里有很多书,可能有某个篮球明星的海报,或许还有乐器。用的应该是灰色或蓝色床上用品,而不是像这个房间里别人为他准备的牡丹花色床单——
他曾经又和谁滚-床-单?
越想心越乱,喻言从桌子上拿了一本书,《三体》。科幻电影倒看过几部,但科幻小说还没读过。
看了几页,她有点为难,传说中的经典科幻小说好枯燥,还有好多物理知识,脑袋根本不够用,还是看言情小说好,直白简单。可她又是一个犟脾气的人,越难懂,她就越想读懂,遇到晦涩的知识点只能靠百度。
突然,桌子上咚的一声,吓了她一跳,回过神发现桌子上有两个耙耙柑。
江禹行弯着腰,压低身子,凑近她的脸,翻看被她压着的封面:“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喻言不敢乱动分毫,整个人被香甜的橘子味和他身上清爽的洗发水味萦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喜欢看?”
喻言轻轻摇头,脸别向一边,拉开与他的距离:“有点难懂。”
江禹行转了个身,靠在桌子上:“第一部会有些枯燥,二三部越看越好看。”
“为了后面的,那我必须把前面的看懂。”
“你拿回家慢慢看。”
“你不看了?”
“看过了。”
“看过几次?”
“有三四次吧。”
“是不是都会背了?”
“字太多,背不了,不过大概能记住。”
喻言抬头笑:“那你给我讲吧。”
江禹行想了想说:“过两天再讲。”
“你现在很忙?”
“不是,回城的时候在车上讲,正好可以醒瞌睡。”
“你开车时得有人陪你说话?”
江禹行点头:“长途有人聊天解乏最好,不然容易走神。”
喻言撅了噘嘴:“难怪要拉上我一起坐车。”
“也不全是因为有个人说话醒瞌睡。”
“那还因为什么?”
“想和你说说话。”
喻言神经麻了,天知道这句话从江禹行嘴里说出来的魔力有多大。她大脑暂停运转,一时不知要如何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