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抱厚带着方泥来到一处偏僻的营地边缘,那里立着几顶破旧的营帐,显得破败不堪。
营帐周围荒芜萧瑟,草木稀少,一片凋零的景象。
一名泰坦族守卫站在那儿,目光中透着冷漠和戒备。
在看到卫抱厚的瞬间,他们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若没猜错,这应当是守卫在与卫抱厚打招呼。
卫抱厚回以相同的语言,两人用泰坦族语言交流,完全没有要同方泥解释的意思。
方泥在听着许久,逐渐感到不耐烦。
他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气神儿。
昨夜的深度睡眠似乎并未让他今日有一个好状态。
他真的要犯病了。
明明穿越后躁郁症会得到缓解。
或许是因为病情真的更加严重了吧,如导师所言,再不及时干预,他可能活不过三十。
星际里大多数人从胚胎时期,就在母体外被培育而成。
像他这样拥有基因缺陷的胚胎,被意外培养到5岁时,躁郁症的症状逐渐显现。
他的双亲并不富裕。
与其因为沉没成本毁掉自己的一生,不如放弃他——一个拖油瓶。
他在刚刚懂事的年纪被送入星际福利院。
没钱治病,就只能这样拖着。或许这病拖着拖着就自己痊愈了。
方泥漫不经心地想。
他没意识到卫抱厚与守门士兵对他的孤立。
他们说了很久,久到方泥重新开始犯困。
“说完了没有?”他的声音很低,正在说话的两人谁都没听清。
卫抱厚依旧和守卫在说话。
方泥提高了声音:“说完了没有。”
耳边的交谈声停止,卫抱厚这才不疾不徐地转向方泥,双手抱胸带着笑意看向方泥。
这是一个极具防御姿态的动作。
方泥微微一怔。
抬眼确认卫抱厚的表情,发现根据对方的表情自己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迟钝,不代表他傻。
垂下眼眸,只听得卫抱厚假装带着歉意的邀请:“王妃里面请。”
路过门口守卫时,对方直勾勾盯着他瞧,方泥暂时忍下这一切。
他倒要看看这个卫抱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妃小心脚下。”
方泥缓缓思考,卫抱厚一会儿要说什么。
在踏入破败营帐的瞬间,他感觉到背后有破空声,有人向他扑来。
惊惧地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方泥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又是幻觉。
在他一惊一乍的同时,卫抱厚已经在营帐里走了一圈。
他踱着步,脚步声一深一浅,一声声打在方泥的心上。
难闻的气味从四面八方而来。
那是混合了潮湿、**和汗臭的气息,方泥不禁皱起了眉头。
用衣袖捂住了口鼻,踉跄着向门口挪了两步。
略扫一眼此处环境,简陋的布置,这里没有床铺,只有几块破旧的草垫子随意地铺在地上。
他退向门口的动作被卫抱厚捕捉,卫抱厚在他夺门而出前再次问道:“王妃觉得这里怎么样?”
方泥耐心告罄,冷冷地看了卫抱厚一眼,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恶臭味无孔不入,方泥的胃里翻江倒海。
所幸一大早他并未吃喝过,肚子里吐不出什么东西。
外头,守门的泰坦族勇士不知所踪。
方泥“嗤”地一声嘲讽,蛮族内部的纪律也不过如此。
若他方才没看错,破败营帐内有明显的居住痕迹,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器皿和用具,表明这儿曾有人住过,并且人数不少。
他揉着手臂淤青的位置,淡声问向身后跟着出来的人。
“卫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
卫抱厚没有回答,他看向远处,似是在等什么人出现。
方泥顺着卫抱厚的视线看去,远处只有荒凉的旷野,一片萧瑟,没有半点人影。
卫抱厚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方公子,不知您代替大宁的公主嫁来我们泰坦族,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此言一出,犹如一颗惊雷,炸得方泥脑袋发晕,半天说不出话。
方泥瞧着卫抱厚声色俱厉的表情,立即否认:“并无恶意,代嫁不过被逼无奈。”
意识到自己失言,但话已出口,拧眉凝视眼前的译语人。
“卫先生想做什么?”
他称呼卫抱厚一声“先生”,不过是看在对方没有立刻揭穿他,让人将他抓起来罢了。
“方公子,若您真的没有恶意,那真正的公主在哪里?”
方泥不假思索地怼道:“我怎会知晓。”
他被迷晕了丢上代嫁马车,连公主的面都没见过。
卫抱厚并未看出方泥说了谎话,低头沉思,远处,他等的人正在缓慢地靠近他们。
烈日当空,几名身形疲惫的中原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向营帐走来。
他们的衣衫破烂,满身尘土,看上去像是刚从艰苦的劳作中归来。
他们一踏入营帐,看到方泥时,表情立即发生了变化。
“方……公主。”其中一名年长者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却在看到卫抱厚时立刻改了口。
这些人正是随方泥一同嫁来的中原人。
乌恩当初并不知晓方泥会代嫁而来,这些人本应受到泰坦族的礼遇。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在来到泰坦族后,被视作了苦力,每日被派往二十里外的边镇打水,供整个部落的日常用水使用。
方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心中并没有多少波澜。
这群人曾经为了完成任务,用迷香将他迷了一路。
人为刀俎,他那时的处境,大约是一件货物。
这群人不敢打骂欺辱他,也是因为要将“货物”完整押送到泰坦族。
这段记忆他始终记在心里。
看着他们,表情中带着无助与哀求,方泥没有丝毫动容。
“呜呜呜……”
一名娇小可人的小侍女在见到方泥的瞬间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她是那位真公主的贴身侍女。
她的哭泣声凄惨,显然是想引起方泥的怜悯。
方泥冷眼旁观。
哭声引出了他的头痛症,平静的心湖再起波澜。
他不敢保证对方再哭一会儿,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将对方一脚踹翻。
小侍女最会察言观色,她见方泥脸色难看,嘤嘤哭得更惹人心生怜惜。
柔弱无骨地扑到方泥脚下,一把抱住了方泥的小腿。
方泥正抵御头痛,被她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低头一看,洁白的袍子下摆已经被她弄脏,上面满是黑手印。
“放开。”方泥咬牙切齿,做出最后的警告。他这一脚下去,不保证会踹断小侍女几根肋骨。
几名随行的中原男子看懂了方泥的表情,赶忙上前将小侍女拉了开去。
“主子,小菊不是故意的。”
方泥瞥了几个男人一眼,没说什么,径自向来时的路走去。
直到远离破旧营帐,方泥才停下步伐。
卫抱厚默默跟在方泥身后,一齐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全程,心中自有考量。
方泥转身注视着卫抱厚,“这就是先生要我看的东西?”
卫抱厚露出个歉意的笑来,“抱歉,公主。”
言下之意,是已经承认了方泥“公主”的身份。
方泥抿唇不语,再次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卫抱厚眼神真诚了许多,这才表明自己的立场:“小人担忧王妃会对王不利。”
方泥强忍翻白眼的冲动,他对乌恩不利?
乌恩一拳头能把他打成泥饼。
嗫嚅的嘴让人看得出方泥很想说些什么。
可实际方泥的内心充斥着脏话,把哪一句放出来都不合适。
卫抱厚并未领悟方泥的意思,在盯着他的喉咙看了片刻后,意味深长地提醒方泥。
“方公子或许应该穿得更保守些,以免露出您的喉结。”
方泥一怔,诧异地摸向自己的喉结。
他的喉结又怎么了?
在他的文明中,性别是多样化的,128种性别的存在让社会在性别认知上相当复杂和模糊。
这里的模糊包含喉结。
所以他的喉结到底怎么了?
头痛症让他的瞳孔无法聚焦。
小助手曾搜集过的资料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古蓝星只有两种性别。
猛然想到在这个远古社会中,性别是单一且严格的。
所以喉结是区分两种性别的特征之一?
方泥越是分析,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接近真相。
他这才意识到,所谓的“公主”,是女性。
额角不受控制的抽痛,这是他发病的前兆。
对面的卫抱厚表情似乎相当疑惑,“王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方泥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头有些痛,老毛病了。”
卫抱厚理解地点头,“北方风大,王妃要保重身体。”
那日紫衣妇人的狰狞面目涌上心头,方泥骤然悟出妇人让他代嫁的意图——他们想逼他死。
妇人临行前的一眼也不难解释,这是看死人的眼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方泥强忍疼痛,却又要装作无事发生。
笑出泪意的眼里,有种平静的癫狂。
“泰坦一族,同性之间的感情是被禁止的。若是有人看到您的喉结,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卫抱厚低头劝诫。
他心知肚明,王对方公子的特殊感情。
他也明白,王的感情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左右。
方泥将手放下,喉结什么的,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
方泥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他们……”卫抱厚还在说着什么,“他们还未发现方公子男儿身。”
方泥只看到对方的嘴巴动了动,机械性地敷衍对方:“谢先生提醒。”
卫抱厚并未察觉,轻叹一声,“在下告退,王妃可能需要独处的时间。”
今日之事,只希望方公子不要记仇才好。
说完,未等方泥回应,卫抱厚低着头退了下去。
乌恩出征的第一日,泥泥被警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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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