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季阳按灭手机,用力将它摔在茶几上,不耐烦的扯了扯领带。
李盛绕过沙发,给他捏着肩膀,“你这侄子真瞧不出来,年纪不大,处理事情倒是有章法。”
许季阳不以为然,“他从小跟着慕云阳,耳喧目染自是也学会些皮毛。”
“但记者进不去,医生那边又瞒的密不透风,慕云阳这伤到底是不是真的。”
许季阳闭目享受,“你指使的人,难道你不清楚?”
李盛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的惊讶。“我以为是你做的呢!”
许季阳猛的回头,瞧他不像是说谎,“我前些天才找他谈合作的事,如若他真能答应,又何需我动手。”
李盛忧心忡忡,“不是你,也不是我,那会是谁。”
许季阳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蹊跷,这些年慕云阳是树了不少劲敌,但有胆量这么做的人却没几个,难道是阿音?但她现在尚在国外,哪有精力对付慕云阳!
半晌,许季阳自言自语道:“不管是谁,敌人的敌人虽不是朋友,但眼下也确实帮到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多年来的蛰伏,隐忍,终于如愿以偿等来这一天,苦尽甘来的背后是他伏小做底,阿谀奉承的心酸,他不允许任何人来搅合他的好事,眼前先解决了慕云阳,再慢慢去查找躲在暗处之人。
突然门嘭的一声被踢开,白音突如其来出现在两人面前,李盛不动声色收回了手。
“阿音,你回来了。”许季阳站了起来,是一副善解人意的面孔。
白音乐并不理会他,而是眯缝着眼睛看向李盛,“李总,你怎么在这?”
李盛大大方方道:“国盛和白氏最近有项目在合作,我与许总在谈合同的事,”他看了眼许季阳继续道:“许总,那我先回去,到时我会让秘书把合同拿给你过目。”
“既然白总已经回来,你到时交给白总就可以。”许季阳说。
“好。”李盛点头出去。
“阿音,”许季阳上前去拉白音的手,“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好让我去接你。”
白音闪身避开,双手环胸背对着他,语气是与之前不同的质问,“你不解释下吗?”
许季阳扶了扶眼镜,转身走近握住白音的双肩,附在她耳边道:“刚李总也说了,国盛有个大项目无法运转,他找上门来想合作,我看了相关资料,前景是相当不错,我们是生意人嘛,肯定以利益为重。”
白音环顾这个焕然一新的办公室,慕云阳的一切都已被替换,她转身看着许季阳,这个她深爱的男人,为了他和母亲闹的不可开交的男人,那么相信他的男人,到底对她有几分真情,几分实意。他的话到底还有几分真。
沉默半晌,白音逼问道:“我问的是公司那份声明,事情还没查清楚,为什么要先发声明出去,而且为什么指明要由你来代理董事长之职。”
许季风依旧装无辜,“你出国之前不是把所有事委托给我嘛,云阳刚一出事,集团就乱成一锅粥,母亲和你都不在,眼看着股票都要跌停,我和高层开会商量,不得已才做此决定,你放心,现在你回来了,这个位置便就是你的。”
白音满脸的审视,“你就这么确定云阳不会回来了。”
许季阳心思细腻,能从这句话中听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他并不撇清自己,而是叹口气道:
“我看过现场的照片,车身已经面目全非,就算云阳侥幸活下来,估计下半辈子也只能在床上度过。”
十几年的夫妻情份,许季阳早就清楚白音对权力的掌控,反正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他也不着急。
见白音脸色有所缓和,许季阳趁热打铁,“集团做出这个决断也只是权宜之计,现在你回来了,自是由你来主持大局,你知道的我对管理这块本就不熟练,也是被他们赶鸭子上架,”许季阳将白音拉沙发上坐下,握着她的手,一脸情意道:“再说,我也是心疼你,想帮帮你,现在云阳这事一出,集团好多事情都等着你处理,我是想着云阳背后不知道有没有烂摊子,如果这会见不得光的事被查出,集团最高负责人是要承担风险,你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可不能出事,一切有老公替你顶着。”
白音转脸看他,那遮在眼镜后面的多情眼一如往夕温柔,白音看着他脖颈上一道若隐若现的红印,不动声色的靠在许季阳的肩膀上。
“是我误会你了。”
许季阳心中石头落了地,他拥着白音,亲吻她的额头。
“没事,老公原谅你了。”
在许季阳看不见的地方,白音嘴唇颤抖,藏在衣袖里的双手悄悄握成了拳。
慕云阳站在窗前俯视大街上的车水马龙,他所住的这家医院是连城一流的医疗机构,该医院有7000名工作人员,其中包括顶尖的国外医师,慕云阳住的是特殊病房,整个医院只设有八间,他的病房里不仅有私人检查间,还有餐厅,客厅,卧室小会客厅等房间。
这些天他的吃喝拉撒全在这层楼,因为有保镖层层守候,所以并不会担心有外人闯入。
阿青推门进来,慕云阳头也没回问道:“知安这些天在做什么?”
“三少爷问我要了几人,正在调查司机的情况。”
慕云阳转身,“那司机是个无赖,怕是没那么容易开口吧。”
“恩,”阿青道:“是费了些劲,不过三少爷也算神通广大,居然让他找到了司机在老家的儿子,让人拍了视频给那司机,他便全都招了。”
慕云阳摇头苦笑,看来,白知安确实需要一些助力,才能让他释放自己的潜力,从而走向那个位置。
“集团那边呢?”
“白总已经回国,但她并没有马上接手董事长之位,听我们的人说,她和许季阳虽表面一如从前,但白总却安排人在跟踪许季阳。”
慕云阳苦笑,“我这姑姑终于学聪明了。只是她低估了许季阳的势力,现在醒悟为时已晚。你回头给她透露点消息,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只会窝里斗,还是有资格成为强劲的对手。”
他不屑与许季阳为伍,但也不想打草惊蛇,思来想去,只有以退为进,他早料到许季阳会借机上位,人在得意忘形下容易失去判断能力,借此机会让他露出狐狸尾吧,再快速除之,他现在在暗处,有的是耐心陪许季阳玩,白家他不会原谅,许季阳他也不会放过。
思索片刻,慕云阳吩咐,“你联系下小月,为掩人耳目,让她以女朋友的身份来探望。”
“恩。”阿青转身出去,慕云阳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他这会卸下所有的防备和算计,满脸的忧伤和思念,过几天就是夏院长的忌日,他要抓紧时间了。
陈澜跪在祠堂中央,手中转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仔细瞧去能看到她转着佛珠的手都在颤抖。
白知安从门外进来,跪了下去,对着面前的牌位嗑了三个响头,撇了眼陈澜。冷笑道:
“大伯母这么害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陈澜猛然张开眼,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惊,接着是满脸的厌恶。她知道白知安小时候还能让他们随意欺负,长大后却不再那么好惹,十三岁那年自己因为知弘的事打了白知安一把掌,结果三日后,她的手上便无端长了脓疮,足足治疗了一个多月才稍有起色,她知道这事一定是白知安的报复,但自己也是理亏,而且母亲一直都强调要他们长辈不要亏待白知安,所以这件事的不甘她只能咽进肚子。
此后她也不敢再轻易惹这混小子。
陈澜是懒的和他搭话,起身就要离开。
白知安叫住她,“大伯母,你就这么离开肯定会后悔。”
陈澜停住了脚步,白知安开门见山,说的轻描谈写,“如果让二哥知道他心中敬重的母亲是个杀人凶手,你猜二哥会是什么心情。”
“你,你胡说什么。”陈澜转身上前,说话都说些哆嗦。
白知安起身,盯着她冷笑道:“有没有胡说,大伯母心里清楚。”
陈澜被盯的心里发怵,强装镇定,她不相信自己行事小心,会被白知安发现端倪,她不动声色的想再次离去。
“你说的我不清楚。”
“好。”白知安在背后大声道:“那我就把货车司机招待的事交给警方,大伯母不愿意和我说,那就和警方去说吧。”
陈澜当下就变了脸,踉跄了退了一步,瞪大眼睛看着白知安。
“你,你怎么会知道。”
白知安徐徐上前,“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伯母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大哥他有时候做的是不尽人情,但他都是一心为集团,为这个家,超市和牧场前些年的烂摊子都是大哥在帮你们收拾,大哥也从没因为你们的针锋相对而在奶奶面前否认二哥的功劳,而你却因为他的存在阻碍到二哥的发展,要至他于死地。你心思何其狠毒。”
陈澜情绪激动,早已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不管不顾道:“你知道什么,有他在的一天,知弘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白家的家业。”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大哥的身份是奶奶给的,有本事你去找奶奶,归根到底你们就是嫉妒,就是心眼小,眼里容不下他。”
“哼,”陈澜嘲讽道:“是有怎么样,你难道就没嫉妒过吗,你平时不也嫌他老是管着你,现在他出事了,你不也应该松口气吗?”
白知安脸色一沉,“是,我承认,但我从来没想过用那么龌蹉的手段去对付他。”
陈澜自知东窗事发,白知安铁定不会放过她,便不想再费口舌,于是不急不慢的整理了下胸前的翡翠,“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和你二哥没什么关系,你报警吧。”
白知安嗤笑,“大伯母要想清楚了,奶奶就烦的就是一家人斗的死去活来,到时候你被警方抓起来,二哥必会向奶奶求情,依奶奶的性格,你猜她会不会迁怒二哥。”
陈澜脸色铁青,但她也知道白知安说的不假,知弘那么孝顺,说不定到时为了保她揽下所有罪也说不定,她不怕死,但儿子风华正茂,以后还要平步青云,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白知安见时机已到,继续说:“但如果大伯母肯和我合作,我保证这件事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而且还能助二哥一臂之力。”
陈澜抬头看他,眼中是不敢相信的惊讶,从前是她忽视了,白知安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狡猾,他懂得隐藏,也耍得了手段,“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现在去一趟灵隐寺,把这事和奶奶坦白,你就说你是受姑夫的威胁才会做下如此糊涂事,因为你发现当年大伯他们的死可能和姑夫有关,姑夫拿二哥的命威胁你帮他办事,你还可以透露姑夫和国盛集团私下勾结企图霸占白氏之事。”
陈澜皱眉,“我这么说母亲会相信吗?还有你大伯几人的死真的和你姑夫有关?”
“只是措词,奶奶对姑夫早已不满,她暗中肯定也在调查。况且姑夫和国盛的勾结本就是事实。奶奶知道事情熟轻熟重。”
“许季阳和国盛勾结,那你姑姑…”
“大伯母,难道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姑姑回来这些天都没有出面主持大局,集团早已是许季阳说了算。”
陈澜心中慌了神,倘若真是如此让许季阳掌管了白氏,那自己所做的一切牺牲不是为他人铺了路,她怎么能就此甘心。她审视的看向白知安,猜不透他到底打的何算盘,但只要他不把这件事情公布于众,后面的事再从长计议。
陈澜一咬牙,“好,我去灵隐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