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晦气!”男人唾骂一声, 紧紧跟着巡逻的骑兵,不敢掉队。maixi9
他的计划明明那么完美,天雷降世, 拖住了所有人的脚步,趁他们怔愣的时候,骑兵至少能扫荡一半的人。
“哪里来的雾气……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他翻出自己的纸牌, 金发的女神高举圣杯, 满盈的杯口荡起些许水花,遮住女神眼睛的黑布掉下来一点,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圣杯——虔信者】。
他迷恋地看着画中的女神, 用这张纸牌,他获得了圣杯骑兵一定的指挥权,纵使同标识的无信者不受影响,他也能重创四分之三的玩家!
“先去城主府接任务……”他嘀咕一句,加快了步伐。
“呀咦?怎么砍不动嘛?”
死胡同里,年轻的少女单手举着从骑兵手里夺来的长-枪, 将高大的骑士堵在角落里, 长-枪-刺下,隐秘的光纹闪过,骑兵毫发无伤。
“呼。”左丹雪吐出一口气, 她先是习惯性地自我否定了一会儿,这才蹲下身仔细观察。
“副本硬性规则不能杀NPC?”
左丹雪不擅长思考,她咬了咬唇,有些丧气。
“我真是没用……”她手下用力, 掰开骑士的头盔,头盔下黑红的雾气翻腾,根本不是活人。
折腾了半天也没有结果,左丹雪沮丧地蹲了一会儿,拎起刚刚收缴来的武器,觉得还算趁手。
“先去把那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杀了,再去找她……连名字都没有问到,我这个废物……”
“扑哧——”
黑红色的雾气像心脏般收缩放大,到达临界点,猛然化为一片虚无。
沈心凌俯视着地上被拆的七零八落的盔甲,铁甲很快化为灰烬,被雨水冲刷干净。
“看来只有异教徒可以攻击骑兵。”
刚刚,沈心凌和秦灼正在小巷商量对策,马蹄声骤起,绘有权杖图案的骑兵例行巡逻而过。
“我们捉两个吧?”沈心凌小声说,“最后面那两个,趁他们转弯的时候,动静小一点,我用藤曼捆住他们。”
“那不是活人。”秦灼观察片刻,肯定地说。
骑兵队寂静无声,盔甲处隐约有黑雾萦绕,战马偶尔喷出一道鼻息,显得极为灵动。
“他们的盔甲好像可以拆卸。”渊杀在他手中转了个刀花。
悄无声息向下蔓延的荆棘逐渐接近拐角的墙壁,倒数第二队骑士刚刚转弯,荆棘一拥而上,将两个骑兵连同战马捆得严严实实。
秦灼一跃而下,瞬息之间击昏了两匹战马,仅凭臂力,将沉重的马匹拖至角落。
沈心凌看着他手臂上冒起的青筋,轻轻咂舌,这非人的力量……
荆棘将骑兵吊起,尖利的细刺无孔不入,藤曼绞杀了一阵,一滴血水都没流出来,嗷嗷待哺的小花苞懵了,委屈巴巴地蹭蹭主人的手指。
秦灼拆下骑兵的头盔,黑雾翻腾,“没有实体,”他遗憾地对小花苞说,藤曼不甘地收紧了力度,有气无力地晃了两下。
沈心凌安慰了藤曼一会儿,秦灼换了几种方式,盔甲内的黑雾纹丝不动,铠甲的光纹亮起又熄灭。
“规则在制约。”秦灼收起渊杀,让开位置,“你要来试试吗?”
“异教徒会被所有骑兵攻击,反过来,也可以对所有骑兵造成伤害。”
这才勉强公平了一点,否则又是雷劈又是NPC针对,还能不能玩了?
“假设虔信者可以指挥骑兵——应该有限制,比如只能指挥同种标识骑兵或者有次数要求,无信者免疫同标识骑兵,异教徒可以反杀……这个设计,倒是挺有趣。”
沈心凌捏捏手指,“玩家被分成了不同的阵营,四种标识、三种身份……可以利用的东西变多了,无论是智力型玩家还是力量型,都有自己的发挥空间。”
“但是天雷就很离谱。”沈心凌捻起发尾轻微的枯黄,在指腹间碾了碾,“导电也没有用,那些没有防御类道具的玩家怎么办?硬抗吗?”
“只针对异教徒确实很奇怪。”秦灼想了想,“雷暴是艾萨克斯的大背景,不可能只体现在这一点。”
异教徒玩家很少,除去因各种外界因素导致的天谴开局,在那一道雷霆之后,选择转变阵营的玩家更是寥寥无几。
“教廷的教堂换位置了,我们要去找找吗?”沈心凌问,他们目前一位玩家都没看到,但一定会有玩家试图回到大本营。
大概率是与她一样的异教徒,畏惧天雷,企图得到教廷的庇佑。
“别忘了,除去逃杀,这座城市还有一个大背景,”秦灼提醒她,“艾萨克斯城信仰的母亲神。既然出现在背景介绍中,总不可能只走一个过场。”
“我们先去城中的标志性建筑看看。”
艾萨克斯是一座古老的城邦,有粗石板制成的地面和城墙,城中建筑粗犷恢弘,暴雨挟裹着整座城邦,每家每户门前都悬挂着昏黄的马灯。
乌云遍布,无法辨识当下的时间,除去巡逻的铁骑,整座城只有雨砸在地面的声音,没有丝毫人气。
就像一座死城。
高大钟楼屹立在城中心,钟楼上的石钟没有刻度,只有一根长长的指针,不规律的走动。
赶路途中,沈心凌刻意数过秒数,二十分钟过去,它动了一格,又过了三十秒,它却动了三格。
不似规律的时间,倒像是被任性少女拿在手中的怀表,随着她的心意拨动。
钟楼旁就是城主府,比起寂寥的城市,这里才有了些许人气。
马车一座座驶过,侍从举着黑伞迎接一位位特殊的客人,他们将自己裹进黑袍,伴随风雨匆匆走过。
“你觉得那些侍从能不能辨别我们的阵营?”
秦灼观察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确定,但大概不行。”
否则骑兵没必要刻意设置成非人的物种。
“但教廷的传教士说,无信者无法进入城中建筑。”沈心凌提出异议,“他们应该有一套自己的辨别方法,和骑兵不一样的方法……”
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袍人略显狼狈的走到大门口,被侍从拦住。
“是之前那个人。”强大的观察力让秦灼一眼锁定目标,纵使身体被黑袍遮挡,人的走路方式和展现的姿态仍然不同。
沈心凌的灵感没有反驳秦灼的话,来不及多想,蛇一样的藤曼顺着墙缝一闪而过,攀岩至钟楼上方,幼小的花苞顷刻绽放,沈心凌将视野和玫瑰连在一起,投以注视。
针-刺的感觉在她眼睛中炸开,从未有过的意外来临,沈心凌捂住自己的右眼,只露出那只暗红色的眼睛。
陌生力量的主人有些疑惑,但他的力量被微荡的红色消融,无法在隔空影响沈心凌的观察。
“恶魔的气息……”沈心凌呢喃一句,她“看”见黑袍人掀开衣角,递出一张熟悉的纸牌。
“虔信者……果然。”沈心凌的注意力在眼前,但还能抽出一部分意识给秦灼现场转播,“那张纸牌应该是城中通用的通行证,进入建筑物前会有人检查。”
她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一个奇怪的规律,“但凡是乘坐马车来的客人都没有递出纸牌,就被放入其中,为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身份呐?”安德翠丝和她共享视野,提出自己的猜测,“城主大概有爵位在身,王国根据不同的爵位会给予不同的封地。”
“下人不能要求贵族给出凭证吧?太冒犯了。”贵族家庭出生的大小姐如是说。
花苞如眼球般转了一圈,骤然枯萎,沈心凌收回视线,手指轻敲墙壁,“我好像有一个侯爵的爵位,应该可以拿来用用。”
“但我们要去哪里搞来一辆马车?”
口袋空空,唯有招摇撞骗。
“我没有想到在这里能遇见您……确实,艾萨克斯的天气非常糟糕,我很能理解您的遭遇。请不要客气,我非常荣幸能载您一程,您的品味比精灵更加高雅。”
美艳的子爵夫人轻声赞叹,沈心凌戴着银白的面具,递给她一只修剪得当的玫瑰。
“我的丈夫早早就赴宴去了,今晚是城主之女的成人礼。”子爵夫人以羽毛扇遮住嘴唇,悄声说:“听说那是个漂亮姑娘,家世也好,就是……”
她用气音说:“太过放荡。”
“我的丈夫和许多青年都被她迷了眼,还有不少年轻女孩也很迷恋她。”夫人八卦地说:“我还没见过她呢,不知道她到底有一张多迷人的脸。”
“我看您带了人来……侍卫?没关系,我也有几个小情人,您不必害羞……”她暧昧地笑,“您可得看好了他,别被野花勾了魂。”
沈心凌在心里对秦灼说了声抱歉,好在他坐在车厢靠后的位置,应该听不见女士们的悄悄话……
不,以他的听力大概是一清二楚……算了,反正不是我说的。
“艾萨克斯真是空旷,以前这里明明很热闹。”子爵夫人感叹道,“现在越来越落寞了。”
“以前?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事……您看起来真惊讶?那时我只是个小女孩……哈,是的,我请到了不错的美容专家,多谢您的赞美……以前没有扰人的雷雨,路上很是热闹。”
二十年前这里还算正常,中途发生的事……艾萨克斯信仰的母亲神出现了,所以这里终日笼罩着雷雨。
先前带有恶魔的注视……城主之女……虔信者和母亲神……
沈心凌看了一眼车窗外的乌云,黑云中蕴量雷电,蓄势待发。
还有五分钟第三道雷就会落下,城主府的建筑应该会将之拦下,即使没有拿到线索,躲过一道雷也算可以。
“欢迎,尊贵的西莉亚侯爵大人。”穿着马甲的使者鞠躬行礼,撑开宽大的雨伞,试图送她进入大厅。
“不用了,我带了人来。”沈心凌礼貌拒绝,秦灼上前一步,接过雨伞,稳稳地遮在两人头顶,大部分向沈心凌倾斜。
“我感觉有什么在看着我们。”沈心凌靠近秦灼,低声说。
“那道恶魔的气息?”
“对,越来越近了。”沈心凌肯定点头,“就在这栋建筑物内。”
踏入大厅,秦灼收起雨伞,交给赶来奉上毛巾的侍从,轰隆一声,雷霆在他们身后落下,砸在府内花园中,劈焦了一大群盛开的黑色曼陀罗。
“可惜了我的花。”二楼,悠闲地靠在栏杆上,俯视着一楼大厅的少女轻叹一声,对沈心凌眨眨眼。
在沈心凌的视野中,她一半是美丽过人的天使,一半是腐烂的斑驳的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