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山高 第1章 西藏

下了飞机，一股寒风扑面而来。程决紧了紧围巾便拉着行李箱朝外走。他心里念着“仓央嘉措”这个名字，又想着段蕴前段时间发给他的证件照。终于，他在贡嘎机场外停下了脚步。

周围的黑车司机见到外地人一个个卯足了劲拉客。

“坐车吗小伙？”“一看就是来旅游的吧，去哪啊？八廓街还是布达拉宫广场啊？”“嘿你别听这几个的，都是想骗你钱的，坐车找我啊，价格肯定实惠！”几个司机七嘴八舌的开始嚷嚷起来。程决摆了摆手，他掏出手机点开和段蕴的聊天框，就在一分钟前发来了两条新消息。

段：下飞机了吗？

段：嘉措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程决刚想回一句没有，一个属于地为西藏拉萨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喂？”程决几乎是在铃响的那一瞬间接起了电话，他有些紧张的问道，“您是嘉措吗？”对方好像是被他的“您”给逗笑了，低笑声从听筒里传来。

程决被这声笑烧红了耳尖。

“我是。”电话那头声音朗润，似融化冬日里的雪一般的潺潺溪流，使得一切化成了水，温柔的揉进了人的心房。“我在机场外面，您……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程决向四周看，寻着看有哪个身形像嘉措的。“我已经看到你了，你站在那别动。”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便步入了视线。来人很高，将近一米九，带着口罩看不见全貌，但露出的那一双眼好似在大声地说着这张脸有多艳丽。

程决心下了然，这便是嘉措了。

“我挂电话了。”嘉措站在程决面前晃了晃手机。“好的。”程决点了点头，冲嘉措笑了一下。嘉措看不到口罩下的笑容，但是那双弯起来的眼睛亮晶晶的，无一不在诉说的主人的心情。嘉措笑了一下，他接过程决手上的箱子说：“走吧，这边不像杭州，太阳落下来就凉了。”程决跟着嘉措上了不远处的路虎，他系上安全带，随后搓了搓手，刚想哈一口气却猛地想起还带着口罩。嘉措把他的小动作收进眼底，伸手从后座拿了一条毯子盖到了程决身上，收手前还给他把边边角角掖好。“还冷吗？”嘉措问。“不冷了……谢谢。”程决用鼻尖蹭了一下毯子边缘，淡淡的木质香探进了鼻腔。车上开了暖气，现在他是不冷了，开始热了。嘉措嗯了一声，带着笑意说：“不冷就好。”

程决猛地想起不知道何时刷到的一句话：一个人要是突然性情大变，要么是受打击了，要么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完了。

程决低头把自己埋进了毛毯。

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让人家讨厌了。

段蕴明明说过嘉措不爱笑的。

远处的太阳坠了下来，落日的余晖给花、给草、给树木、给建筑、给万物镀上了金。

程决抬脸望向嘉措，光束顺着他脸的轮廓爬了上来，照的他像神山里走出来的神明一般朦胧。

程决这才意识到。

他是真的来西藏了。

“春风一吹忘了谁，我上一次流泪有几岁……”程决站在民宿的门口目不转睛的看着院子里围成一个圆的游客，中间的男生正抱着吉他唱着《春风吹》。“想过去玩吗？”嘉措伸手搭住程决的肩膀往里走，明明是个很寻常的动作，程决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不用，就是觉得他唱的挺好的。”程决跟着嘉措往他的房间走，得到回答的嘉措放下了手，很自然的帮程决把行李搬了进去。程决感受到了自己的耳尖开始发热，他有些懊恼的在心里骂了一声自己脑子里的该死的废料。

“我家民宿地理位置还不错，躺在床上也可以看到风景。”嘉措拉开合着的窗帘，大块的落地窗照着外面的景色。布达拉宫的一角以及被金光普照的不知名的雪山。“这个点太阳落山，刚好光会落在雪山上，比不上南迦巴瓦峰，但也算好看。”嘉措笑着回望着程决，褪去口罩遮挡的脸艳丽的朝他招着手。

鼻尖痣。

匮乏的语言已经描述不出嘉措的脸，那是一种野性和美神的结合，是无法用言语诉说的惊艳。

程决这才反应过来，可以摘了口罩。

雪山，雪山。

程决对上了嘉措浸笑的双眼。

镀上了琥珀。

三月雪连夜，老山复喧哗。

“很好看。”程决也冲嘉措露出一个笑。

山好看。

光好看。

雪好看。

琥珀……

更好看。

“饿了吗？”嘉措又问。“不饿，有点困。我可以睡觉吗？”程决轻声问。嘉措轻笑，他点点头，抬脚出去带上了门。

没有告别。

程决站在原地很缓的眨了下眼，半晌笑出了声。他失力倒在了床上，看着纯白的天花板想到了他自己那间窄小的房间。

是真的窄小吗，其实不然。只是程决觉得自己是那个家的外人，是菟丝花一般需要攀附的存在。窄小的不是房间，而是他被压抑二十几年的心。于是他来了没有天花板的地方，这里空旷无垠，他找到了自己的罐子。

程决又想到带他过来的嘉措了，段蕴说那是他认识的学弟，可是程决脑海中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像嘉措这样的长相，他应该很难忘记。

想着这件事，程决迷迷糊糊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黑透。他走出房间，看到嘉措正在楼下客厅的角落看书。昏黄的灯光洒在嘉措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程决心跳莫名加快，他缓缓下楼走向嘉措。

“醒了？饿不饿？”嘉措抬头，眼中带着关切。程决摇了摇头，在嘉措旁边坐下。两人一时无言，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听段蕴说，你是我的学弟？”程决犹豫再三开口问道。嘉措翻书的手顿了顿，他轻声“嗯”，随后说：“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毕竟我们就见过一面。”嘉措看向程决，琥珀色的瞳孔镀上层金，像泛着泪光。

“你的毕业典礼，所有人都说了再见，唯独你没有说。”

程决猛的想起了几年前的大学毕业典礼，那晚段蕴旁边的确有个人，那人问他为什么没有告别，他怎么说的来着…

“你说，”嘉措笑盈盈的看着程决又道，“没有再见的意思就是随时可以见，我们不就再见了吗？”

程决眨了眨眼，随后笑了出来，他点了点头，心中有一块软了下去。

寒风吹破了消极的心，也吹来了缠绵的心，是良宵升起的一万个太阳，在狂野跳着探戈。

这个网审想毁了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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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