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顾默坐在集团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竟然无心工作,连原本预定好的会议都推了,可他也没什么事,推了会议之后就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时间久了,程关都忍不住开口:“二少,您有心事?”
顾默眼神愣愣的,程关一开口,他回过神来,来回叹了几次气,才迟疑的问:“你觉得我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骤然提起这样的人物,程关无法置评,过了好一会儿,他说:“英明神武,惊才绝艳的顶级人物。”
这话显然没回答到顾默心上,他说:“不是这个,我是说……假如有一天,我和李成毅斗起来了,你觉得他会站在哪一边?”
程关觉得这问题显而易见,哪里还值得一问?
他立刻说:“当然是您这边了。”
顾默听闻脸上却露出犹疑的神色,半晌,他叹了口气,说:“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程关关切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顾默沉默一下,挑挑拣拣的说了。
“我的身世你也知道,从小就没和母亲在一起,在霍家不上不下,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真的生在霍家该有多好……哪怕我不是霍家人,至少姓霍也好过现在。又或者母亲在我身边,我也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
他垂眼看着书桌上的文件,语气很平淡,只是神情有些悲伤。
刚到霍家的时候他脑袋还不太好,对外界的感知不太敏感,直到有一天霍松怒斥他改口,他才忽然明白母亲已经离他而去,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高大而冷漠的霍松。
霍松那时候比现在要恐怖多了,充满戾气杀意四射,手段也很粗暴,家里每天来来往往许多黑衣男人,他无时无刻不在惶然,即使心里充满恐惧,可他还是战战兢兢的朝霍松靠了过去,就像幼猫会天然的寻找热源一样,他也会天然依赖身边的大人。
现在他长大了,小时候觉得阴森恐怖的霍宅现在看起来金奢豪华,设计精巧,当时出入霍家的黑衣男人里有相当一部分还成为了他的老师,而霍松这些年也收敛了戾气,对他疼爱有加,他原本觉得就算他不是霍家人,霍松也一定是明白他的,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错了。
“当年我没有选择,母亲顾及不到我,我只能待在霍家,这么多年霍家始终对我态度暧昧,我想着,是因为我母亲还是霍家夫人的缘故,一旦我入了霍家,霍家的资产我就要分一杯羹,哥不得不防,所以才迟迟不答应我。”
顾默闭了一下眼,眉头微微蹙起。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
“可是就在昨天,我才得知我母亲早就和霍老爷子离婚了!……在他们离婚后不久,我还和哥提过想要加入霍家的请求,他不仅拒绝了我,还隐瞒了他们离婚的事实——他明知道我不过是想找一个容身之处,可他不仅不叫霍家接纳我,还不允许我回到母亲身边!”
顾默胸腔起伏不定,声音有种低沉的怒意。
“这些年我从没和哥索取过什么,我以为他明白我的心!我以为就算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比不上他和李成毅,但这些都可以通过这么多年的情分来弥补,可是现在呢!你看看,我算个什么东西,我不过是他手里任人摆布的棋子,需要了就用用,不需要了谁管我怎么想?我竟然以为自己能和李成毅比一比了!一天天还妄想加入霍家?!可笑!可笑!!”
他越说越怒,怒喝之下重重拍向桌子,满脸不甘,手心都泛红。
余音缓缓散去,程关小心开口:“这些年霍总怎么对您大家都看在眼里,兴许不是您想的那样呢?”
顾默一动不动的坐在办公椅上,脸上失态的表情很快消失不见。
他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眼道:“我忽然想起来,当年我不止一次同母亲说过想要去找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都待在国内,起先我以为是哥偏爱我才把我留下来的,现在想想,这里面恐怕大有文章。”
他慢慢平息了怒火,淡淡的冲程关说:“你说的对,既然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也是该找个人好好问问了。”
说完,顾默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拨打了出去。
只是不知为何,那头迟迟没人接通。
半晌,电话才被接起。
一道小心翼翼的陌生女声传来:“您好,二少。”
顾默淡淡的问:“梁宫呢,叫她上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颤:“梁、梁姐出去办事了,恐怕今天都不会回集团了。”
“……我知道了。”顾默一顿,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他起身,示意程关跟上。
程关立马跟上,他不明所以:“二少,咱们这是要做什么?”
顾默大步往前走着,他头也不回,冷冷的说:“既然她不愿意来找我,那我就只能去找她了!”
·
青江区是这些年新开发的地区,配套设施新颖,依山傍水,环境十分优美,自从周边配套都齐全起来之后,这里的房价一路飙升,别说是别墅了,就是普通房子也很高不可攀,是许多有钱人养老的选择。
梁宫今天在集团忽然接到二少这个小祖宗打来的电话,吓得她都没敢接,叫新来的一个小姑娘接了,她自己趁机脱身去外面办事去了,这会儿忙到晚上十点钟,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赶。
开门的时候家里一片漆黑寂静,非常反常,梁宫看见客厅沙发坐着个人影,有些疑惑的叫了声:“老公?”
可那道人影连个反应都没有,就维持那个动作一动不动的坐着,像个假人。
梁宫心里一惊,一下打开了灯。
客厅骤然大亮,这栋豪华别墅客厅的正中央沙发上,坐着的正是霍家金尊玉贵的二少。
只见顾默一身白衬衣,文静端庄的靠在沙发上,一双如同春水般的眼睛微微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洒下阴影,这几乎使人产生了一种他仿佛含羞带怯的错觉。
“!!!??!”梁宫一惊,差点儿惊叫出声。
也许是这个骤然亮起的灯光惊醒了正在沉浸在思考中的年轻人,顾默一下回过神来,他冲梁宫粲然一笑,非常自然的说:“……梁宫,你回来了啊。”
什么鬼?!二少您这种姿态怎么像是在自己家!
梁宫身上冷汗冒出,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离开,转头就看见程关在门口守着,她面色一僵,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进去,站到顾默面前。
顾默抬眼看他,他白皙精致的眉目在灯光下很是温柔,他抿嘴笑笑,说:“你坐啊。”
梁宫有些尴尬的坐下,这个别墅是霍松给她作为“情人”这个身份的报酬,而顾默名义上因为她给霍松戴了绿帽子,但实际情况是霍松其实暗地里觊觎顾默很久了……
这段关系,真是有够复杂的。
梁宫冒着冷汗,她环顾一周,有点儿紧张的问:“我爱人呢?”
顾默看了她一眼,他笑了笑,说:“我说我要和你单独相处一会儿,叫他出去转转了。”
梁宫神色有点儿僵住。
这么说很难不让人产生误会。
顾默洞察一切,他淡淡的说:“你放心,我没多说什么,我只是说有些工作上的机密要谈,不方便无关的人员在场。”
梁宫悄悄松了口气,顾默反客为主给她到了杯水:“你紧张什么,来,先喝口水缓缓。”
他语气很亲切,一点儿都没有架子,修长匀称的手为她服务,他越是这样,梁宫就越感觉这水里下了毒药,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倒完了水,顾默那如同春水般的黑瞳便淡淡看着她。
梁宫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她僵硬的喝了水,喝完了,就和顾默的视线对上。
顾默看了她半晌,薄唇一动,淡淡的问:“梁宫,你这么紧张,是不是知道我要问什么啊?”
梁宫神经一紧,手中的杯子差点儿抖出去,她说:“怎么会,您也知道我和您现在不尴不尬的……我刚才只是在想,您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呢?难不成就像您说的,是来我问一些问题?”
是啊,从那件事之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今天突然找她,白天打电话不算,晚上还追到人家里来,这要是没出什么事谁信?
梁宫猜霍松那边指不定出了什么幺蛾子,叫这位多思敏感的二少给发现了,人这才急急忙忙的找她这个霍松身边的老人,打算了解些情况。
顾默轻轻笑了一下,他嘴在笑,眼却没在笑:“……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
梁宫沉默一下,大概是觉得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她也不推脱,就客气的笑着说:“我开口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只是至于说什么,二少,您总得给我个方向吧?要是我说的不是您想听的,您这不也是浪费时间么?”
顾默停了一下,薄唇慢慢开启:“……当年霍家稳定之后,我病情初愈,我记得我母亲是提过要把我带走的是吧?但这些年我却在霍家过得好好的,以前我并未细想,以为这是母亲和哥商议的结果,但现在我想知道当年哥为什么把我留下来,这其中的缘由你知道吗?”
这话一出来,梁宫就一个头两个大。
霍松为什么宁愿带着一个麻烦的孩子都不愿意这个孩子去找自己的母亲?
难道是因为他就是独独喜欢这个孩子?
笑话,他要是喜欢孩子霍家能子孙凋零到这个地步?
那必然是因为想用这个孩子“提醒”顾秀秀收心,别再和霍老爷子造出一个霍家子孙来添乱,顺便警告她别和他那些叔叔学□□想着一些什么取而代之的把戏,还要叫他抽出精力来收拾——霍家刚结束一段争斗,霍松实在是厌烦了这样的把戏。
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旁观者清,二少这是当局者迷了啊!
可是二少这样的脑袋瓜是真的想不通吗?梁宫看未必,二少对霍总那真的是情真意切,他想不通是因为他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罢了。
现在还巴巴的过来叫人给个准话,恐怕也是想让别人敲醒自己吧?
梁宫来回沉吟几次,说了,她在霍总那就要倒霉,不说,她现在立刻倒霉。
思来想去,她还是小心翼翼开口。
“霍总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不喜欢孩子的,您看霍家除了您哪有孩子呢?他留下您必定是把您放在了心上的……”
顾默冷冷的看着她。
梁宫口风一转:“……当然了,霍总也确实有那么些小心思,当时确实是想用您来挟制您母亲……母子分离,让您更依赖他……但这些年您看霍总对您不好吗?况且他当时对您还没什么感情,现在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也是把您当自家人看待的,今时不同往日,之前的那些,您、您就放下吧……”
顾默缓缓地问:“那现在呢?”
梁宫茫然:“现在?什么?”
顾默说:“隐瞒我母亲离婚,既不让我改姓进霍家,也不让我去找母亲,也是把我当自家人看待?”
梁宫一下子悚然,这个问题,就涉及到更深的层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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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