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 第19章 拾玖

但就在下一秒外面发出震天的响声。

墙上和地上的涂鸦再次活跃起来，发出低吼声，那个女子的画像直接消失不见，墙上《氓》的所有字变成砖块一样大小劈头盖脸砸下来。

那一瞬间清兰雪好像看到了一双万分清明的目光就那样凝望着她，白光乍现，忽而一切全部消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清兰雪飞快环视四周，只看得到白墙一片。

她心里非常慌乱，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他人此时都去到了哪里，她想要移动，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她想要开口，却无声。

她拼命挣扎，顽强抵抗着，只听得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喃喃低语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震碎胸腹的声响，在这样的声音下她开始四肢无力，感觉到无比的困乏，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我不能倒下”她心想，她用尽全部的意志力强撑着站起来，藏在胸腔里的一团火怒吼着爆发出来，她不顾一切挣脱开身上的全部束缚向前跑去。

这时，她感觉到那股力量真正的卸了下去，她的面前重新出现了那堆正在往下落的字。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草木青拉到了一旁，只听她吼道：“你看什么看！不知道躲吗！”

清兰雪却觉得这样的感觉很是美好，看着她笑着，草木青被她这笑容吓到了，抖了一下甩开她的手，扭过头骂道：“笑什么！”

这时沉睡着的涂鸦怪物全部苏醒，井里飘出了无数黑雾，他们四个抵作一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时从朗诵完便安静无声的学生再次齐声朗诵起“氓之蚩蚩……”

在听到《氓》朗诵的涂鸦们幻化成真实物体开始渐渐从墙上落下来，怒吼着冲他们咆哮。

这时候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那些人正在向他们走来，可现在的局势完全退无可退。

清兰雪的心里很是慌乱，她总觉得现在有千万斤重压在她的胸口上，那重量闷在心里，让人喘不上气，难以思考。

这时草木青想起了有个人说不定能帮他们，立刻喊道：“地中海秃子主任……”

清兰雪听到这儿心里突然清明起来，其他的事一下子便被她暂时抛之脑后，她也开始喊道：“地中海……这有早恋的……”

他们这个声响暂时没有喊出来地中海主任，却让那群学生的脚步加快了起来，涂鸦们和黑雾也全部靠拢过来。

情急之下清兰雪只好喊道：“姜淑雅，你不敢出现吗？”

姜淑雅的声音适时响起，“我困在这里很多年了……”

接着天空一声闷雷，震天动地的吼声直冲天际，他们全部扑了过来。

他们赤手空拳没有办法和这些东西搏斗，只好不断躲闪逃避，这样一来，很快乱作一团，四个人再次分开。

不好的预感浮在清兰雪的心头，她一边躲避逃跑，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寻找莫林的身影。

可这情形实在是太乱了，她连保护好自己都心力交瘁，更别提寻找到莫林，她此时只能在心里祈祷莫林真正记住了她说的话，不会出任何的意外。

她四处奔逃，终于跑进了教学楼的一个角落里，暂时没有东西追过来，她把放在口袋里的糖拿出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再塞回口袋中，心里开始琢磨对策。

这时她听到了一大串钥匙晃动着的清脆的声音……悄悄看过去发现这分明就是地中海主任的背影。

她一个箭步走过去拉住他背在身后的胳膊吼道：“主任，有人早恋！”

地中海主任回过头来还是那一张怒目圆睁的脸，清兰雪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心想“还好，他确确实实是正常的。”

地中海主任怒气冲冲地问道：“谁早恋？给我带路！”

说着便往门外走去，清兰雪快不跟上去添油加醋地说道：“好多呢主任，你快去女生宿舍那边看看。”

地中海主任一脸不可思议，仿佛是没想到在他眼皮底下能有这么多早恋的人，他本就愤怒交加的脸上更是怒不可遏，骂骂咧咧地加快了脚步。

他们一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清兰雪心里有些奇怪，一直走到女生宿舍前几百米的距离才看到乱作一团的人，那些怪物也全都消失了。

地中海主任大骂一声，“都在这干什么呢！给我滚过来！”

顿时之间，那些人全部停下来朝他的方向看来，一双眼睛空洞无神，面色苍白如纸，活像死人。

可地中海主任仿佛没感觉到一般，上前揪住一个人骂道：“哪个班的？”

那个人涨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但地中海主任仿佛听到了他的话，松开他说道：“别以为你是好班的学生就能为所欲为，改天我必须去跟你们班主任好好说道说道……”

清兰雪飞快地跑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姜淑雅的身影，也没有看见其他三个人的身影，她心里直觉坏了。

可一时之间实在是理不出什么头绪，在环顾四周，她发现这边好像只有男生，没有女生，可那朗诵的声音中分明是女声更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心里一团乱麻，突然看到有一团黑雾在上空萦绕，她想起来后来的水井是干涸的，她顾不上想太多，一把抓住地中海主任就往水井那边跑。

地中海主任被她拉的一脸不爽，吼道：“你想干什么？刚刚就是你说有早恋的，你看看哪有早恋的，你到底哪个班的！”

清兰雪不理他低下头看水井，却空无一物，再抬眼扫视，涂鸦、诗经和女子的画像全部都已经消失了，这里只有空落落一片。

地中海主任看着这口井有些疑惑，脱口道：“这里哪来的井？”

这时清兰雪才明白这个主任确确实实是贯穿幻境和现在的人物，他刚刚见到的人应该和清兰雪看到的不一样，而现在他们处在了同一状况下。

所以……这个主任在这里的话姜淑雅是不会出现的。

她只好再次用尽毕生的演技将地中海主任骗到教学楼里，再飞快跑回去，就见刚刚还一片平静的校园再次回归聒噪和乱麻。

她一路躲避回到了水井旁边，只见缕缕黑烟和涂鸦怪物围成一圈将水井堵住了，姜淑雅再次飘上来，慈悲的眼神望着气喘吁吁的清兰雪。

清兰雪还是没有见到其他人，这时心里焦急万分，语气格外愤怒压都压不住，“其他人呢？”

姜淑雅只是静静看着她，半晌终于笑了笑说道：“我不该说好还是不好，但是我希望在这之后能真正放下这一切。”

清兰雪一脸莫名其妙，“什么？”

姜淑雅笑着离开，她的身边围上来一圈的人，簇拥着她，男男女女都有。

这时候怪物全部向她飞扑过来，她只好再次开启逃亡躲避的模式。

但人终究不可能此次都躲避开，没一会儿她的身上就出现了无数伤口，血腥气萦绕在她鼻子旁边，那些怪物却更加兴奋。

清兰雪知道自己这样撑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没有力气，会沦为他们的掌中之物，可她又不能躲起来，其他人生死未卜、音讯全无，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只好一面想对策一面尽可能多的躲避怪物和人的袭击，遽然之间天光乍变，原本灰蒙蒙的天突然天光大亮，而后她听到了草木青的声音。

“清兰雪！”她在距离她几尺的地方一边躲避一边喊道，清兰雪刚刚丧下去的斗志瞬间点满，她们一起突出重围，跑到了教学楼的角落里。

清兰雪满肚子的疑惑和委屈此刻全部倾巢而出，她有些怨气地说道：“你们去哪儿了？刚刚发生什么了？其他人呢？”

草木青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走散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们了。”

清兰雪刚刚落下去的心骤然拉紧，草木青说道：“我刚刚躲了半天，一直在操场里的体育馆里面，然后发现了一些东西。”

说着她便把手心摊开，只见这是一个爱心样式的徽章，上面刻着的无脸的两个人可能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因为徽章的背面刻着字，写道：“蝴蝶翩翩河边飞，草木清风也醉人。”

清兰雪感慨道：“这是越剧《梁祝》里面的戏词，看来爱的时候是真心相爱。”

草木青却一脸不屑，“爱什么爱，我看就是中二魂。”

清兰雪：“……”

清兰雪想到刚刚的天光，“难道是因为这个？”

草木青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就是这个。我从场馆出来之后就看到你了，就在往你这边跑的时候，这个徽章突然亮了起来，接着天光大亮。”

清兰雪拿起徽章来仔细观摩，“看来这应该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说完她又想到一直杳无音信的莫林和风云，心里七上八下，回头说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而这时候的莫林和风云正躲在操场主席台下面的小隔间里。

外面嘈杂混乱的声音透过吱呀作响的门传入耳中，隔间的空间很小且又堆杂着了许许多多的东西，莫林和风云只好紧紧贴在一起。

逃跑了半晌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合在身上，肌肤几乎可以算是紧密相处，粗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一时之间莫林心里突然有些怪异的感觉，她像是再次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那是她的初恋也是她至今为止唯一的一段感情。

她记得很清楚，她们相遇的那一天是一个炎热无比的夏天，他正在操场打篮球，薄薄的衣服贴合着他的身线，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是那样的美好，而她只能在阴影中默默注视他的身影。

后来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真的会在一起，从那之后她总是会陪着他一起打篮球，就坐在旁边默默注视着他。

她永远都记得他身上的被阳光浸润的味道，宽大的胸膛深深笼罩着她。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在父母和老师的压力下，他们还是分开了，可就当她以为只要毕业就好的时候，他居然已经有了新爱。

她不敢接受这一切，也不愿意接受这一切，她拼命地想要找到他还爱她的蛛丝马迹，可是只有灰烬一片。

她想起来她刚进到游戏中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风云在夕阳下的侧颜，那一瞬间的美好让她再次心神荡漾，她好像又有了爱人的能力。

她看着他好像就再次拥有了幸福。

突然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打门声，风云下意识把莫林往里拉了一些，恰好靠在了他的怀里。

两人俱是一震，但砸门声还在继续，窄小的空间里他也无法放开她，只好装模作样咳嗽了一下。

莫林笑了笑，缓缓将手绕到他身后，环腰抱住他，那一瞬间风云身体僵直，瞳孔涣散，一动也不敢动。

好半晌，莫林松开抱着他的手，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喜欢你。”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风云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才不会伤害她。

他的耳畔嗡嗡作响，脑子里一团浆糊，却听见莫林笑着说道：“告诉你只是不希望自己留遗憾而已，你不用在意。”

风云只好喃喃“嗯”了一声，不敢再说话。

莫林也不在意自顾自说了起来，“我高中的时候就跟姜淑雅一样，也有过一段爱情……”

莫林说了半晌，风云就呆呆的听了半晌，她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在叙说别人的故事，风云刚想安慰一下她，却又觉得她并不需要安慰，只好暗自纠结了起来。

这时莫林见门就快要被撞开了，一声叹气，从隔间的小窗户看过去，只能看到刺眼的太阳光，可她却觉得异常温暖。

她好像常常在阴影下看着其他人在阳光下发光，却忘了其他人把她的阳光挡住了。

莫林回过头来看向风云，她恰好将整个小窗户挡住，只有侧面一个缝隙流出一点阳光，照得她闪闪发光。

风云的脸整个都在阴影下，莫林第一次认真端详起这个视角，无声笑笑。

接着她突然无厘头地说道：“其实特制糖果除了眼泪还差一样东西呢。”

风云：“什么？”

这时门被撞开了，莫林反手拉起风云便往外跑。

蝴蝶翩翩河边飞，草木清风也醉人。——越剧《梁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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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拾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