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吴樊祐汇合后,俞小澄将情况简单复述,并打算试试将小厮画的符贴在房门上,看看夜里会发生什么事。
那琴声来自何处?
是否与学生失踪、仙门弟子自杀有所关联?
一切的谜底或许要等到亲身经历后才能知晓。
吴樊祐不反对她的提议,并主动包揽了贴符的任务。
说到底,这些都只是俞小澄的推测,谁都不知道会不会遭遇不测,要同其他人解释起来很是麻烦,他们可没有吴樊祐这般信任俞小澄。
也许正是有这一层考虑,吴樊祐将贴符之事揽到自己身上,倒令俞小澄舒心不少。
回到厢房交班时,俞小澄尚在想象着吴樊祐会以何种方式完成任务,便见吴樊祐大摇大摆将画着符箓的毛边纸贴在了门上。
“你小子一天到晚怎么这么多事?!”
首先发难的是大师兄,他一脸不爽地凑到门边,查看吴樊祐贴了什么东西。
吴樊祐故作一副胆小的模样,厚颜无耻地说道:“我从小怕鬼,贴张符驱驱邪,不然我怕睡不着。”
大师兄白眼差点翻上天,嘴里碎碎念叨:“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鬼!真是给师门丢脸……再说这符箓,我不是才说过没有驱邪之效么?怎么转眼又忘光了?!”
“收敛心神嘛,差不多,我怕被女鬼看上,经不住诱惑,有备无患嘛!”吴樊祐一掌拍在门上,将纸黏得更紧些,眼里的笑意仿佛藏着刀。
“……就你事多……”大师兄无奈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吴樊祐。
其他人没太大反应,反倒是陈奇不合时宜地站了出来,看上去表情有些僵硬,抽动着嘴角劝道:“我看没这个必要吧,书院已经有法阵了,没有妖怪能伤得了你!”
“嚯?奇哥这么肯定?你和妖怪很熟?”吴樊祐一如既往反唇相讥。
陈奇面色阴沉,被他一句话气得咬牙切齿,他们原本在旅店里就不融洽,到了梦境中同样互相看不顺眼。
陈奇闷声说道:“小子,我劝你管好这张嘴,别给自己惹麻烦!”
吴樊祐却冷笑一声,一脸轻蔑地看向陈奇,嘴上毫不示弱:“我这个人偏偏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怎么?想动手试试么,看是你麻烦,还是我麻烦。”
俞小澄在一旁拉了拉吴樊祐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与陈奇争锋相对,这个人对她来说太危险,他敢在梦境里杀人,在旅店也不手软,与他正面冲突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吴樊祐似乎看出她的担忧,冲她笑了笑,收敛了嚣张的气焰。
不过,陈奇没有她想象中暴跳如雷,而是忍气吞声地闭了嘴,可看向吴樊祐的眼神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这让俞小澄顿感一阵不安。
好在作为第二组巡视书院的队员,陈奇跟着另外两名弟子很快离开了厢房,俞小澄暂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等到第二轮换班,俞小澄等人离开厢房在书院中巡视两小时后,再次回到厢房,却发现原本贴在门上的纸已经化作灰烬,被风一吹,只在地上残留了一小块没有彻底烧尽的碎片。
俞小澄蹲下身,从地上捡起烧得只剩指甲盖大小的碎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此人这时正假惺惺地惋惜道:“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我说吧,易燃物就不该乱贴乱放,还好没伤到人。”
俞小澄看了一眼与陈奇一起呆在房中的两个弟子,他们似乎不愿多事,仿佛屋子里发生任何事都与他们无关一般,神情冷漠地准备出门。
俞小澄恍神之际,一个人影已经与她擦身而过,带起一阵风,闪到陈奇面前,还不等陈奇反应过来,拳头猛然冲向他的面门,“嗷”的一声惨叫,陈奇摔倒在地。
打人者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脚下的陈奇,假惺惺地关心道:“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我说吧,垃圾就该呆在垃圾桶里,否则还得让人收拾。”
“妈的,找死!”
陈奇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面露凶光朝吴樊祐冲去,两人瞬间撕打起来。
陈奇出手狠毒,可到底不像白日里那般,现在手中没有武器,他做不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几招被吴樊祐挡下后,他便拿吴樊祐没有办法了。
在体型上,明显吴樊祐更占优势,很快从双方互殴变成单方面毒打,吴樊祐将陈奇按倒在地,一拳一拳毫不留情地往他头上砸。
那狠厉的模样像要置人于死地,不一会儿,屋子里就只剩下陈奇的哀嚎声:“嗷,哥,哥,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俞小澄真怕吴樊祐将人打死了,战战兢兢上前拉架,大师兄冷眼旁观了许久,才帮着俞小澄将吴樊祐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些NPC似乎都不关心是非如何,也没兴趣介入玩家的争执,等到这场斗殴落下帷幕,大师兄才不痛不痒地骂了句:“有这力气,不如学好法术对付妖怪。”
吴樊祐手背鲜血淋漓,俞小澄担忧地查看着伤势,不过发现他只是磕破了点皮,那些血全是陈奇的。
陈奇抹了抹鼻血,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星子,大口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身,眼神恶毒地盯着俞小澄二人,但是明显忌惮吴樊祐的武力值,不敢再硬碰硬。
见陈奇忍气吞声地跟着另外两人出了门,俞小澄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劝吴樊祐以后当心点陈奇,谁知道这人会在背后做什么手脚呢。
吴樊祐一脸不在意,抬起手背说道:“要不再画一张?反正都是畜生的血,效果应该没差别。”
俞小澄简直哭笑不得,又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向大师兄讨了一张符纸,就着吴樊祐手背上的血,在招财的指点下重新画上禁锢之力符箓,然后将符纸贴在了门上。
等到一切结束,吴樊祐拉她到床铺坐下,说:“你先睡会儿,有我看着呢。”
俞小澄看了看他腕上手表,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半,熬夜带来的疲倦感越来越明显,她也就不客套了,打算眯上一会儿。
这一眯,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悠扬的琴声惊醒,那琴声仿佛直达心底,拨动着内心思绪。
俞小澄撑起疲倦的身体,揉了揉眼,发现屋内一片漆黑,不知何时灯烛熄灭,月光透过窗纸朦胧地洒进屋里,隐约可以看清屋内情形。
吴樊祐正躺在她身边,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沉,她一边唤着吴樊祐的名字,一边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可始终未见他转醒。
一声声叫唤反倒吵到了床铺另一端的人,那人慵懒地伸展着四肢,声音有些不耐烦:“吵什么吵,到时间换班了吗?”
俞小澄摸黑找到烛台,摸出打火机点亮了蜡烛,房中总算亮了起来。
她回到床边,用力拍打着吴樊祐的胳膊,吴樊祐吃痛,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嘴里嘟哝着:“学姐……你要杀人啊……”
俞小澄有些哭笑不得,心道:“唉,你睡这么死,真有人下死手,怕是你我都没命了……”
不过只是心里想想,她没空纠结这些,手指高高举起,仔细分辨着屋外动静,问:“听见了吗?”
吴樊祐和大师兄有些茫然,顺从地竖耳倾听,随即睁大了双眼,异口同声喊道:“琴声?!”
果然不是俞小澄的幻觉,三人一起往房门靠拢,屏气凝神听着屋外动静,除了扣人心弦的琴声,屋外没有别的响动。
这并不正常,如果真有琴声,那屋外巡逻的仙门弟子为何全无反应?就算没有找到琴声源头,他们也应该会跑回厢房,向大师兄请示。
然而,屋外没有说话声和脚步声,死一般安静,唯有琴声肆无忌惮地穿堂过院,攻占了整间书院。
俞小澄看了看吴樊祐手腕上的手表,凌晨三点,外面巡逻的人也差不多该回来换班了,可如今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什么人这么大胆,装神弄鬼,简直不把我仙门放在眼里,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出去看看!”
大师兄从腰间抽出利剑,潇洒地留下一句话,拉开房门迈出门槛,可刚走了两步就停下脚步,维持着提剑向前的姿态,僵在了门外。
“大师兄?”
俞小澄低声唤了两声,可屋外的人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怎么喊都没有反应,在琴声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怪异。
吴樊祐想出门查看,被她拦了下来,她隐隐觉得不安,会不会其他人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就失去了意识?
她转到门后,看着门上符纸说道:“大师兄刚才还好好的,一出门就不动弹了,如果没有猜错,这符箓可以防止失去意识。”
“招财,帮我再画符,我得出去看看。”俞小澄不敢耽搁,急忙喊招财帮忙。
一旁的吴樊祐只是静静看着,没有过多追问,就好像不管俞小澄打算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拦似的。
招财跃跃欲试,谨慎地确认道:“姐姐当真?”
俞小澄点点头,下一秒,一股寒气撞入胸腔,将她撞进了深海,周遭的一切再次朦胧起来,招财又获得了身体控制权。
招财凌空挥了挥手,黄色符纸乖乖地浮在眼前,只见他咬破手指,带血的指尖在符纸上有节奏地跳跃,鲜血在纸上汇聚成形,最终,禁锢之力凝结,符成。
“你在房中别乱跑,我去外面看看就回来。”招财将符纸贴在俞小澄胳膊上,又替俞小澄安排道。
他的话不止说给吴樊祐听,还是对蜷缩在床铺角落里的进宝说的。
进宝顺从地点了点头,而吴樊祐不吵不闹的配合态度着实令俞小澄有些意外,只见他浅浅一笑,轻声道了句:“学姐放心。”
“哦……”招财挠着头,一头雾水地应了一声,扭头出了厢房。
俞小澄也是云里雾里,不知吴樊祐要她放心什么,是放心他不会乱跑?还是放心自己不会遇到危险?
就他平日那副爱操心、喜欢替她出头的性格,俞小澄以为还得跟他唇枪舌战一番,谁知他这么轻易就松了口。
待俞小澄出了门,吴樊祐还“贴心”地在身后关上了房门,仿佛根本不在意她会不会在外面遇上危险,这让俞小澄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招财倒是不在意,操纵着俞小澄的身体,大摇大摆走进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