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樊祐睡得倒是安稳,俞小澄苦恼了一宿,该如何处置吴樊祐。
或许她该学禾苒对付陈奇的损招,找根绳子把吴樊祐捆了扔进吸烟室,然后等到夜幕降临,静静等着旅店送吴樊祐上路。
吴樊祐似乎没有一点危机意识,毫无戒心地呼呼大睡,反而是思考着如何害人的俞小澄一夜未得安眠。
窗外的天色渐亮,可隔壁床上的人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俞小澄气恼地站在床边,用手背拍打着吴樊祐的脸颊,试图将人唤醒。
手背上传来滚烫的触感,昨晚吴樊祐拉着她的手贴上脸颊时,似乎也是这般温度。
当时俞小澄并未觉察出异样,可经过一夜还是如此,她很难不发现奇怪之处。
俞小澄用手心抚上沉睡之人的额头,那温度有些烫手,显然,这是生病发烧的症状。
原本以为吴樊祐是在赖床,此时再观察,人似乎已经烧得迷迷糊糊,意识不清了,任她如何拍打脸颊,吴樊祐也没什么反应。
“这就是报应吗?”
俞小澄在意识模糊的人耳边肆意嘲讽,而对方根本反抗不了,俞小澄瞬间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哼着小曲将自己收拾一番,看看手表上,时间刚过7点,俞小澄打算去餐厅悠闲地吃顿早饭,至于吴樊祐,就让他尘归尘土归土,留在房中跟着房间一同消失即可。
心里这么计划着,她扔下吴樊祐出了门,再贴心地为吴樊祐将门关好。
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她面带笑意走往电梯口。
忽闻一阵敲门声,远远看见那已婚女人正站在名牌男所住的房间门前,用力拍打着房门,似乎带着一股怒气。
纹身男和阴郁男人此时也站在已婚女人身旁,看见俞小澄出门,视线不由得向她扫了过来。
俞小澄不解地走上前,一问之下才知昨夜已婚男人、名牌男、性感女人以及微胖女人四人在这间房中喝酒打牌,已婚男人彻底未归。
听罢后,俞小澄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用敲了,他们应该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你看见他们了?”已婚女人诧异地望着俞小澄。
“昨晚什么情况,你们应该都清楚,敲了这么久不开门,恐怕凶多吉少。”俞小澄语气平淡地说道。
已婚女人更是不解:“什么什么情况?”
这回换成俞小澄一头雾水了,其实方才她就觉得奇怪。
纹身男跟她一起进了雏菊梦境,还活着自然正常;阴郁男人住的是箭竹房,难度不算太大,他尚能应付也还能预料到;唯独已婚女人进入的是幽兰梦境,连护身道具都没有且初入梦境的她,竟能全身而退,这事她属实没想到。
“你没做什么奇怪的梦吗?”俞小澄反问道。
女人埋头扶着额头回忆了片刻,然后回答:“说起来,的确做了个怪梦,梦里太过真实,不过那个梦很短,也不知是一场什么竞赛,我刚上场,就有人宣布我赢了,然后,我就醒了……”
俞小澄大惊失色,无比震惊地望着已婚女人,简直觉得对方才是真的开了挂,怎么比吴樊祐还离谱。
同样惊讶的还有纹身男和阴郁男人,他们在梦中的经历都不寻常,此刻再回忆起来,依然面有难色,仿佛有记忆不堪回首。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当真穿越到游戏中了吗?”纹身男问俞小澄。
俞小澄本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没想到能活下来的人还有这么多,不情不愿地解释道:“也可以算游戏吧,与恶灵的生死游戏,我们进入了恶灵编织的梦境世界,要么干掉恶灵毁灭梦境,要么找回记忆离开旅店,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知道你为啥昨天又不说?你是不是和旅店绑架我们的人是一伙的?”阴郁男人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俞小澄的眼神中满是恶意揣测。
“我不过比你们早一日到旅店罢了,之前受我学弟胁迫,无法开口。”俞小澄顺着梦境中欺骗女教师和纹身男的说辞,继续将自己营造成受害者。
纹身男闻言想起了吴樊祐,便向俞小澄询问起下落。
“呃……还在睡觉……”俞小澄随口答道。
“该把那家伙抓来拷问一番才对!”纹身男因为受欺瞒而表现出些许愤慨。
阴郁男人虽没说话,但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已婚女人对此并不关心,依然不放弃地拍打着房门,神情有一点焦躁,吼道:“我老公到底去哪儿了?”
俞小澄有些无语,索性直白地告诉她:“大概率死在梦境中,尸体不会在旅店中出现,你不用找了。”
“死、死了?”已婚女人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纹身男人劝慰着,让已婚女人节哀,阴郁男人又开始神神叨叨地聊起了阴谋论,俞小澄不想跟他们多做纠缠,悄悄转身离开了走廊。
独自一人的世界虽然孤独,却也难得清静,她悠闲地吃完喜欢的早点,倚在休息活动区的懒人沙发上看看漫画,静静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
或许九点过后,这世界就彻底只剩她一人了。
今后又该干什么呢?
将恨意消除后,她活在旅店的意义还剩什么呢?
俞小澄茫然了,感觉突然找不到活着的目标。
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终日浑浑噩噩地与恶灵周旋,看新来的住客挣扎在生死一线?
又或者,消灭所有恶灵和住客,毁掉穷途旅店?
突然失去方向的俞小澄,感觉心中无比空虚。
竟又想起吴樊祐来,至少有个人让她恨着也挺好,至少活着还有方向。
俞小澄从懒人沙发上一跃而起,手表上的时间显示8点53分,一种莫名的恐惧推着她往楼下跑去。
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她径直冲回了吴樊祐所在的房间,推门而入,那个失去意识的人和她离开时并无二致,依然躺在被窝中,呼吸有些沉,高烧使两颊绯红。
“喂,起来,再不起来我可真把你扔在这儿了!”
她试图叫醒那个看似熟睡中的人,可惜对方根本没有反应,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念叨着什么,她就算将耳朵凑到唇边,也听不出那些似乎没有意义的音符。
时间来不及了,俞小澄一把将被子掀开,拉起吴樊祐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试图将人扛起来。
可惜,就他二人的体格差而言,这显然不是一件轻易能做到的事。
就算她耗尽力气,也未能将吴樊祐从床上挪动分毫。
“这下好了,害人终害己,这不是骗人的……”
俞小澄自嘲着,筋疲力尽地跌坐在床边。
眼看时间即将进入倒数,摆在俞小澄面前的似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扔下吴樊祐,让其自生自灭,权当作报复;要么留在房中,与吴樊祐一起化作尘土,权当作自我解脱。
就在她站起身,脚步停滞,不知是去是留时,一个人影恰在此时冲了进来,一脸诧异地问俞小澄打算做什么。
来人正是纹身男,方才透过餐厅玻璃见俞小澄慌张下楼,担心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于是跟着下了楼。
俞小澄仿佛在漆黑的山谷中看到了一束火光,原本艰难的选择似乎又增加了一条路,她指了指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吴樊祐,急道:“帮我把他搬出去。”
“什么?”纹身男一头雾水,当场愣住。
俞小澄再次拽着吴樊祐胳膊,试图让人拉起来,嘴里喊道:“来不及了,快!”
纹身男虽不明白俞小澄在急什么,还是顺从地搭了把手,迅速将吴樊祐往背上一捞,跟着俞小澄冲出了房间。
就在二人双脚踏出房门的瞬间,二楼的所有房间都在此刻消失无踪,整个走廊陡然变化。
浅色的壁纸,深色的地毯,在尽头全身镜的装点下,这条长长的走廊看上去好像没有尽头,走廊两边是光秃秃的墙壁,没有一扇门,不带一扇窗,气氛又变得诡异起来。
纹身男虽说昨日也见过这条走廊上没有房间,可亲眼目睹整条走廊的改变,身临其境,还是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方才他们晚一步离开房间,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站在走廊里半晌才缓过劲儿,纹身男此刻才注意到背上背着的人一点意识都没有,活像一只任人摆布的沙袋。
“这家伙怎么了?”他疑惑地问道。
俞小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昨晚落水着凉了?”
“那他身体还真是柔弱,你一个女孩子都没事,他一个大男人……”
俞小澄一想到如果这些话让吴樊祐听到,不知道能把他气成啥样,就觉得异常好笑。
可笑过以后,心中不免生出些担忧,吴樊祐的样子看上去不同寻常,往日里他们受了再重的伤,在旅店里睡上一觉,都会恢复个七七八八,如今为何一个小小的发烧感冒都无法治好了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俞小澄让纹身男帮忙,将吴樊祐背到了一楼大厅。
纹身男将吴樊祐放倒在沙发上,用手试了试体温,只觉有些烫手,加上彻底失去意识,可见病得不轻。
“这地方也没医生啊,怎么办?”纹身男问。
“等到下午2点,前台可以用金币兑换物资,届时我换点退烧药,希望有用吧。”俞小澄也顾不上装傻,如此安慰道。
随后她去三楼找到了毛巾与冰块,暂时用来降温,避免因为高烧不退而把人给烧傻。
一边用包着冰块的毛巾给吴樊祐降温,俞小澄一边暗骂着自己多管闲事,如果直接把吴樊祐留在房间里,自己哪儿来这么多麻烦。
终究,她还是害怕孤单,害怕从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