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的友谊be了 第3章 回忆（二）

“莫修远快来啦！”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橙红色的光暖洋洋撒下，一整条街上分为一明一暗，颜羽岚站在光明的一边，朝着弟弟莫修远招手。

“哒哒哒”脚步声在青石板街道上回响，后方外婆千枫寒微笑的看着两个孩子，时不时喊一句：“别摔倒了”

莫修远与颜羽岚很是开心，在街道上你追我赶，这种简简单单的游戏也能玩很久，孩子气在他们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直到——

“叮——”电话铃声一遍又一遍响起，千枫寒刚一接通，不知对面说了什么话，“咣当”一声，手机从手中滑落，屏幕花了，不知是不是按到了外放，佟瑞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

“千姨，你快带两个孩子过来一趟，颜芷嫣快要不行了。”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千枫寒呆愣在原地，两个孩子跑出老远，见外婆没有跟上来，两人前来寻找，然后就见到外婆流泪的场景。

颜羽岚有些惊讶，“噔噔噔”跑过来，使劲踮起脚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要给她擦眼泪。

而莫修远眼尖的注意到摔落在地的手机，忙把它捡起来，有些忧心道：“外婆，你的手机掉了。”

千枫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接过来，努力把语气恢复正常，可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她道：“我知道了，我们马上过来。总要在见她……”最后一面

最后几个词，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电话挂断的一瞬，千枫寒很轻的对两个孩子说：“我们现在要去趟医院，你们的妈妈快不行了……”

话音未落，千枫寒低头温柔注视两个小家伙，颜羽岚微微愣住，有些茫然，有些天真的说：“妈妈怎么了？病情又加重了吗？”

莫修远直言道：“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那是外婆第一次如此粗暴的打断两个孩子的话，她没看两个孩子一眼，“我们现在必须去医院。”

“好吧”两个孩子也只好同意。

＊＊＊

医院病房

仪器依旧“滴答”响个不停，莫言淮坐于床前，温柔注视着颜芷嫣的睡颜。杨墨言与佟瑞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杨墨言的眼圈还是红的，佟瑞也好不到哪去。

千枫寒带着孩子过来时，见到的场景就是这样。

千枫寒一见到杨墨言，忙拉住她的手，像普通人一样，眼中有交集，有恐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杨墨言回避了她的眼睛，没抽手，只是说了句：“千姨进去看看她吧，在不看，就真的见不到了。”

只是一句话，千枫寒的浑身都在颤抖，踉跄几步，放开了杨墨言的手，眼看着就要摔倒了。佟瑞赶忙扶住她，说：“千姨”

“她……”千枫寒发出一个音来，就说不下去了。喉头有哽咽声，发出微弱的哭泣声。

她兀自站在门前驻足许久，才鼓足勇气进去。见到她来了，莫言淮也退出去了。

床上的人刚刚从手术室出来，整个人病气极重，毫无人样，病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露在外面的手腕没有一丝肉，全都是皮包骨头。

千枫寒已经许久没好好看看颜芷嫣了，惊觉她变瘦不少，单看脸，都有些认不出这是她的女儿了。

或者说她对于颜芷嫣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小时候。

自从颜芷嫣生病以来，千枫寒从未主动见过她，都是能躲则躲。这次一见，就是这个模样。

她苦涩一笑，慢慢坐下，缓缓抓住颜芷嫣裸露在外的手腕，很轻的叫了她的名字，“芷嫣。”

整个病房里除了仪器的“滴答”声，再无其他声音。

青紫色的血管凸起，无数针孔浮现在上面，那是打过的吊瓶。她身上穿插着许多的仪器，维持着她基本的生命体征。

这副模样，千枫寒也不是第一次见，当年祁念辞的妈妈——冷银烛病重时，也曾是这副光景。那副模样，千枫寒今生今世都不想在看到，昔日那么有生命力的人，躺在床上时，那般虚弱。

冷银烛当年也在床上躺了三四年，最终撒手人寰。

而今是颜芷嫣住院的第四年，现在的她就像是回光返照，随时可能丧命。

千枫寒任由自己的思绪一点点往外跑，可在这时，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她说：“你来了，妈妈”

闻言，千枫寒僵直在那里，抬眼时，颜芷嫣挣扎着要坐起来，她连忙过去帮忙，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颜芷嫣哑然失笑一瞬。

“您能过来看我，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还以为您这辈子都不会他踏足住院部一步。”颜芷嫣说这话时，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后又收敛干净。

千枫寒扯嘴角，刚要反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好像自己已经被颜芷嫣看穿了。

颜芷嫣看出了她的窘迫，没说什么，自顾自的转变了话题，“我的时日是真的不多了。我们母女俩这么多年也没坐下来过，这次也谈谈”

颜芷嫣把千枫寒想要说的话给抢走了，她也只好叹气，说：“你要同我说什么话？”

口气中不自觉带了些无奈，那是与颜芷嫣的关系有所缓和，没那么僵持了。

颜芷嫣思索一阵后，开了头，很轻道：“我觉得您变了很多，算是放下一定的枷锁，可又没变，还是有些固执已见。”

千枫寒耐心的听着，没有发出任何的看法。颜芷嫣慢慢说：“长大后，我才懂得一点您不回国是为了什么？或者说，我……也是经历过相同的事才能足够感同身受。”

此话一出，千枫寒的神色有一瞬的变化，她叹气道：“在那个年纪，付出那样的代价，得到一个结论，确实相近。”她很中肯的评价，“你对星城的恨和爱在慢慢交融，而我自始至终就是厌恶的，这算是没变。”

颜芷嫣微愣，像是疑惑，又像是释然，问“厌恶星城？可……”

千枫寒很淡的开口，“你付出代价达到蜕变，我付出了我当时拥有的一切，换来了一个让我恶心这么多年的结果，想想也是有些可笑。星城啊！它真的十年如一日，未曾变过。变得从来都是人。可人的不可控，总是会破坏一些美好的回忆。”

颜芷嫣思索，幡然醒悟，“您讨厌的是……”

“你们总是更勇敢些，敢于做些。星城啊！一定会变的。芷嫣……祁念辞与你做的事都不是没有意义的。相反，新旧交替，齐心协力，方能疏通。”

颜芷嫣笑笑，神情伤感许多：“未必啊！”

千枫寒没制止她的行为，没提醒，一时之间，房间里陷入了死寂，两人思考着一切，有些话没必要说了。

“妈，还是要感谢你的出手，才让我重获幸福。”颜芷嫣郑重道。

“谢就不必了，我也不全是为了你。”千枫寒淡淡开口，“有些陋习还是要尽早解决的好，不然祸害遗臭万年。”

“说的也是”颜芷嫣笑了，“我也曾怨恨过您，觉得您太过分了 ，可是后来发现，您不过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千枫寒听到这个词，倒是笑出声来，有些自嘲道：“恨过才是正常。毕竟我从来没有尽过母亲的责任。”

“不”颜芷嫣眼睛很亮，很闪，她一字一句道：“不，您错了。您尽过责任，于责任二字，于人生，于友谊，您不是都借着别人告诉我了吗？”

“那是黎诺的功劳，再不济是冷银烛的功劳，同我没有半分关系。”千枫寒否认道

“可……”这时的颜芷嫣像个孩子，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话是正确的，千枫寒别开头，语气平淡，“芷嫣，你有什么……”

颜芷嫣从她的动作中知道了答案，她的背重重一靠，没在说话，一扭头就看到窗外的风景。

“秋天啦！”她在漫长的沉寂后，开了口，“秋景难寻，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可惜，我注定无法出去了。所以……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颜芷嫣转过头，认真的望向自己的母亲，缓缓道：“蝶现今在休眠，若我死后，她怕是活不了多久，就要被销毁了 ”

千枫寒听这个语气，就已经明白颜芷嫣要她做什么了，眼中划过一丝复杂、不忍之色，重重一叹气。

“你要办的事很麻烦，若不是有绝对的理由，怕是不会被同意。”千枫寒也是认真的缓缓道，“不过我能帮你，只是你要蝶干什么？”

颜芷嫣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笑道：“我怕是陪不了羽岚和修远了。有些东西能做念想，便做念想吧。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可能于他们而言，都算不上什么特别的补偿。”

千枫寒一怔，一丝无奈浮现，“哎……你，罢了罢了。”

他们之间的这段对话聊了许久，久到时钟的指针一格格的跳动，“叮”一声脆响，一个小时过去了。

千枫寒才出来，说了句：“她的精神头好了些。你们……抓紧吧”

孩子们一个个进去，也不知道都说了什么，出来时，眼圈都有些红，蔫了吧唧的。

然后就被带离了医院，说是医院不让留那么多人。可杨墨言和佟瑞还是没走，甚至于最后加上个刘南骁。

留下来的人在病房的外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全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莫言淮没有在其中，他始终在里间照顾颜芷嫣

半夜开始，颜芷嫣开始频繁的咳血，仪器发出的鸣叫一次比一次响，心电图的拨动一次比一次大。医生来了一趟又一趟，看了几乎陷入昏迷状态的颜芷嫣，说了句：“准备后事吧！”

下午到半夜，多来的几个小时，是她偷来的。于一些事来说，足够了。

窗外的桂花舒展身体，散发着迷人的芳香，晚风吹拂，一片片花瓣起起伏伏，纷纷坠落。

月光如婉约的女子降下最后一丝温柔，她垂怜、可惜的望向她的子民。星光弥漫至四周，如一条银色河流，从空中往下延伸，在延伸，乘着这河流而下的，风托起身体。

此时的星城，一股特殊、透明的气场在不知名的凸显。床上，陷入昏迷的颜芷嫣迷茫的睁开一双眼睛，她沉默的望向窗外，乘着银色河川而下的，是她在熟悉不过的人。

忽然，颜芷嫣睁大眼睛，窗外，微风吹起地上的桂花，一瓣搭着一瓣，组建了一座花桥。蝶舒展翅膀，小心走在花桥上。

它用一种堪称奇异的方式出现在颜芷嫣面前。只是往日里洋溢的微笑，此刻却不在展现，周身弥漫着一股悲伤，就好像它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蝶的出现，唤回了颜芷嫣的一丝神智，她伸直手臂，抬起手腕，费力去够蝶的手，呼吸愈加急促，也愈加困难，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没人听见，只有蝶听见了。她降下高度，勾住颜芷嫣的手，小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会……遵照你的意思执行的。”

颜芷嫣动了动嘴唇：蝶……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的。”蝶红了眼圈，伸手闭上颜芷嫣的眼睛，“睡一觉吧，你这样我看着心疼，芷嫣睡一觉吧，去找他们吧。人世红尘牵绊，我会帮你照看的。”

听着她的话，颜芷嫣慢慢闭上眼睛，慢慢的呼吸开始停止。唯有手始终勾着蝶。

门口，她的朋友们都红了眼圈，杨墨言先受不了了，猛的跑出去；佟瑞也是，泪珠一滴又一滴往下流。莫言淮倒是没哭，很是冷静。但是颤抖的手，再一次出卖了他的心绪。

与世长存，蝶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从与常人无异，在到逐渐变为色彩斑斓的蝴蝶，个头也开始慢慢缩小，在缩小。

它最后一次亲吻颜芷嫣，后翩然离去。

佟瑞瞪大眼睛，喊道：“蝶——”

可蝶没有丝毫留恋，触角轻动，像是听见了。空中的特殊气场发生了震荡，远处，“铛——”

不知名的乐器发出轰鸣，似乎是在催促。

蝶毅然决然离去，佟瑞从它的动作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保重啊，诸位！」

佟瑞压下了一丝慌乱，刚要说什么。肩膀被人拍下，杨墨言神色惊慌的看着蝶，又转头望望外面。

蝶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可它没有回头，依旧向前飞，花瓣搭成的花桥，在它离开后，一寸寸分裂，瓦解。

佟瑞面色很不好看的看着这一幕发生。

这篇回忆很散，会有整段回忆，也有遍布全文，标题会标注。

现在以佟瑞视角为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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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