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遇上周末,超市人头攒动。
白泽推着购物车艰难移动,嘉莱跟在身后,他时不时向后望,害怕人跟丢。
嘉莱挑眉:“你是把我当小孩了?”
白泽悠悠道:“小孩可没你这么不听话。”
嘉莱向前凑身子,趴在他耳边低语,“不听话怎么办,要不然把我拴在你裤腰带上?”
说着,她伸手往下一拽,白泽脑袋后仰,呼吸逐渐收紧。
嘉莱下巴磕在他肩膀,“比如说就像这样。”
她揪住的不是白泽外面的羽绒服外套。
嘉莱手指钻到更里面揪住那件贴身羊绒衫,冰凉的指甲时不时蹭过他后背的皮肤,就像故意的一样,在白泽腰窝处留下一片酥麻的痒意。
白泽喉结艰涩滑动几下,他稳住呼吸:“沈嘉莱,在我们没确立正式关系之前,你不觉得这样做越界了吗?”
嘉莱不管那么多,不以为然,“可是你没拒绝啊?只不过我和你之间界限的范围不一样罢了。”
她手指大胆往前移动,白泽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嘉莱今早刚剪过指甲,饱满圆润的指尖触及腰腹,白泽的呼吸剧烈短促。戳着他前腹处的几块凸起,她评价道,“身材不错,但比我拍过的男模相比还是差点,加油练。”
白泽喘了几口粗气。
嘉莱还是只负责煽风点火,她拍着他肩膀,故意说:“走啊,还愣着干嘛?”
白泽现在正面临双重刺激,嘉莱手指还在毫无分寸地圈点勾画,肆意移动。
真的要命,白泽感觉自己要被逼疯。
可他能做什么?
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独自纾解。
正对着他的前方货架上摆着一排排五颜六色的长方形包装,白泽不自觉停下脚步。
嘉莱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那一排整齐的琳琅满目,她问:“你想买?”
白泽不答。
嘉莱耳边是沉沉的呼吸,她又在逗他,语气轻佻,像只勾人的狐狸,“买了和谁用啊?”
白泽面无表情地扫她一眼,自己推车离开,他走得很急,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形毕露。
嘉莱几步跟过去,她这次也老实一些,拽着白泽羽绒服外套,“喂,走这么快干嘛,不怕把我弄丢了?”
白泽放慢脚步,但他不再回头看她,他不想搅入那个黑色盘丝洞。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嘉莱遇到想买的便扯下他衣服,本来是打算买火锅食材,食材没买多少,购物车先堆满零食和饮料。
嘉莱挑了两包薯片放在购物车里,两个口味,晓珊和她一人一袋。
白泽皱起眉头,语气听起来像长辈训小孩似的,“少吃点零食。”
旁边走来一对小情侣,女生对男友撒娇,“亲爱的,我想吃这个。”
男友大手一挥,十分阔气,“买,想吃就买。”
于是,嘉莱也学着她的语气,娇滴滴地说,“哥哥,我也想吃这个。”
白泽倒没什么情绪波动,下巴朝货架扬了扬,“想吃就买,我管不了你,你比我有钱。”
终于来到火锅区。
嘉莱拿起两包火锅底料,一包清汤,一包经典麻辣,她说,“要不就鸳鸯锅吧,你不是不能吃辣?”
白泽睨她眼:“你以后也少吃点辣,要不脾气就像辣椒一样。”
嘉莱抿抿唇,经典麻辣味被她放在货架,“算了,还是听你的,以后少吃点辣。”
她听话,白泽心里又不得劲,便开始劝:“自己想吃就吃,别管别人。”
“没事,我正好也想换个口味。”嘉莱拿起一包番茄味汤底和清汤的一起扔进购物车。
蔬菜区菜品很多,选择困难症犯了,她说:“要不打电话问问晓珊想吃点什么吧。”
白泽:“行,你问吧。她对吃的特别有研究。”
嘉莱拨通晓珊电话,问她有什么想吃的。
晓珊随口说出几个爱吃的,金针菇,香菜,娃娃菜,还有一些丸子类。
嘉莱按免提,指挥白泽。这些都拿完了,她问:“还有吗?”
“我平时就爱吃这些。”晓珊在电话里说,“嘉莱姐,刚有人来民宿找你。”
“找我,谁啊?”
“我不知道,是个女的,姓江。”
嘉莱手指微颤,扭头寻找白泽的方向,他正在别处挑东西,听不清她们的聊天内容。取消免提,她语气平淡:“行,我知道了,等我回去再说。”
白泽又买了几样食材过来,推车里的东西堆成小山,他问:“还有什么要买的?”
嘉莱笑了笑,说这些就够了。
结账的时候,两人走的是自助结账台,白泽把购物车里的东西挨个拿出,嘉莱将条形码对着机器扫。这趟买的东西实在太多,购物袋就要了四个。
白泽拿出手机准备结账,嘉莱拦住他,说:“我来,你刚才不是说我比你有钱?”
这几次外出吃饭都是白泽付的钱,嘉莱不想麻烦他。
“不用。”白泽拂过她的手,他刚是和她开玩笑的,哪能真让她付钱?
嘉莱不让,“白泽,你要再这样我就走了啊。”
白泽蹙眉,“就这些钱有必要斤斤计较?”
“积少成多懂不懂?你的钱留着以后用。”嘉莱说这话只是简单的字面意思。
被别有用心之人听去,就变了味道,白泽低声询问,“留着以后给你用吗?”
嘉莱淡声回:“我自己有钱,为什么要让你给我花钱?”
白泽声音一贯的闲散:“我乐意行不行?沈嘉莱,我乐意给你花钱行不行?”
他找出早已备好的付款码,不顾嘉莱的强行阻拦,把账付了。
撑开购物袋,他弯腰往里面放东西,嘉莱在一旁说,“那我把钱微信转你。”
真是没完没了。
白泽直起身子,一把夺过嘉莱手机揣进自己兜里,强势道:“上车给你。”
“白泽....”嘉莱喊他名字。
白泽难得对她严肃一次,“沈嘉莱,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早点答应我。这样我就能从别的地方讨回点东西。”
嘉莱咬唇,故装无辜,“那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亏了?”
白泽语气纵容又宠溺,“那就看你忍不忍心看我亏本了。”
身后有人等着结账,不耐地催促,“你们两位能不能快点?我们还在后面等着呢。”
嘉莱移眸,正是刚才那对小情侣,她没说话,默默加快速度。
白泽给她两个轻的袋子,自己提着两个重的袋子走在前面,他还是时不时回头望,确定人跟没跟上。
嘉莱小跑跟上去,腾出小拇指挠了下白泽手背,仿佛在说,我在这。
...
民宿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白色汽车。
白泽对着车牌号凝了几秒。
他找好停车位,刚熄火,嘉莱突然拍了拍他手臂,“白泽,我想起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没买,能麻烦你再回去一趟吗?”
白泽问什么东西。
嘉莱用口型说出:卫生巾。
“你…不是已经来过了吗?”白泽想了想,距离两人上回那次,怎么说也得过去快十天了。
嘉莱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哎呀,我其实经期不太稳定。那个牌子的卫生巾只在超市有,其他地方我没看见。”
白泽吁了一口气,问:“日用还是夜用?”
他熟悉这些是因为上大学的时候他也替嘉莱买过几次。
嘉莱告诉他,日用夜用各买一包。
从副驾出来,白泽开车离开,嘉莱笑着和他挥手再见。直至车子走远,她深深吸了口气,推开民宿大门。
前厅内,晓珊见人回来,喊了声嘉莱姐。
嘉莱点头,问:“人呢?”
“在哪。”她下巴指了指沙发的位置。
嘉莱凝望沙发方向,几秒后缓缓启唇,喊了声妈。
晓珊并不感到诧异。
嘉莱长得和江梦有几分相似,晓珊初次见她,脑子里就不觉浮现出嘉莱的模样。
走到半路,白泽突然想起嘉莱没告诉她卫生巾什么牌子,想给她打电话,摸了摸口袋,发现她手机还在自己兜里。
没办法,白泽只好原路返回。
江梦放下手中那本《如何教你五秒钟识别神经病》,弯了弯嘴唇,扯出了眼尾处几丝细小的纹路。
嘉莱:“妈,你怎么来了?”
江梦:“莱莱,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晓珊还在场,有些话不好当面提,嘉莱想找个地方单独和江梦谈。
刚走出民宿,黑色吉普车迎面过来。
白泽从车里出来,看到江梦,他眼眸晦涩几分。
他喊了一声江姨。
江梦脸上还是一贯的和蔼,“阿泽啊,好多年没见了,家里人还好吗?”
白泽扯唇,“挺好的。”
江梦:“这段时间感谢你照顾莱莱了,以后就不麻烦你了。”
他轻声说:“应该的。”
嘉莱这时走到他跟前,拽了拽他衣袖,“你等我回来。”
白泽冷淡的声音辨不出一丝情绪,“听话,跟你妈走吧。”
嘉莱脸上有了不悦。
他又是这般语气。
几年前分手时就是这样。
嘉莱:“我说,我会回来。”她再次重复,字字清晰,钻进了白泽耳朵里。
脚好似灌铅一般沉重,白泽留在原地无力追赶,只能一声不吭看着嘉莱上车,看着车子驶离视线。
天空飘起了雨丝,落在他浓密的眼睫,他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嘉莱彻底没影。
这一幕颇像七年前分手。
嘉莱在雨中狂奔,如果她那时回眸,一定能发现白泽眼中的不舍与懊悔。
嘉莱不知道的是,七年前,江梦曾找过白泽。
当时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厅,白泽坐在她对面,江梦替他点了一杯咖啡。
她递给白泽一个信封,里面鼓鼓的,应该装了不少钱。
江梦说:“阿泽,“莱莱要出国了。”
白泽低头沉默着。
她继续说:“你家的情况我都了解,这里面是十万块钱,你先拿去用。”
白泽艰涩启唇,声音说不出的沙哑:“江姨,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梦解释:“阿泽,你对莱莱的真心我知道。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明白,你在这里她是不会走的。”
白泽呼吸渐重,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江梦叹了一口气,“露霜那孩子确实让人可怜,你以后要面对的是你妈的病情还有露霜的孩子,我不相信你可以给莱莱一个美好的生活。”
白泽手指狠狠陷入掌心,身上的黑色运动裤也被人攥出褶皱。他起身,明明全身散发出怒气,但他还是压抑住了,因为她是嘉莱的母亲。
白泽:“江姨,你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这些钱你拿回去吧。”
桌上的咖啡没碰一口,白泽走到前台,把咖啡结了账,然后出门离开。
他的脊梁还是那般挺直,白泽也不允许自己弯下腰杆。
因为,他无需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