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她做不到看着家人死在眼前。
内心天人交战几个来回,林朝扯下袖子蒙住眼睛,足尖蹬地,双手握刀,杀西瓜一样利索割掉二三四五的人头。
二三四五脑袋骨碌滚,不可置信。窥探过这女人内心,虽然固执强硬执拗、主观臆断的严重,却极为看重家人。这样的人怎么会砍下家人的头颅。
食指在眼前反复比划,林朝对这衣服遮光性极为满意,“看不到,很好。以我多年杀猪经验,绝对不会砍歪。”
二三四五气的吐血,做不到看着家人死在眼前,蒙上眼睛就能乱挥杀猪刀。
逻辑鬼才。
耳边极静,这茬儿算过去了吧。
林朝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儿,肩膀被人推了一下,整个人朝前扑踉跄两步稳住身子。
准确来讲,不是推,是拍。力道不大。
睁眼,又是林父。
“你怎么干站着不动,杀猪时要专心,小心猪撞到你。别不相信,这玩意儿撞人可疼了。我年轻的时候跟你一样不信,然后被撞骨折了,找赤脚大夫接上躺床上休息三个月才能下地。”
扯着脖子瞎叫唤待宰的猪,厨房里锅铲碰撞、顺着木窗飘出的酸菜炒腊肉味儿,四妹扒着窗台咽口水,二弟三弟抱着柴火堆整理,五妹还在浇花。
又回来了。
林朝头也不回朝门外大跨步走,林父在身后叫到,“这快杀猪了,你干什么去?”
林家大门外面,还是林家院子。
林父边絮叨边朝林朝招手,“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这孩子越来越不把你爹放眼里了。来,杀猪。”
走不出的林家院子。
之后试了无数次,脚下踏的是走不出的院子,砍不尽的装成家人的纸扎人。
林朝喘着气儿,额上冒出细细汗珠,身体早已开始疲惫。
刀尖插地半支撑身子。
是不是无论她做什么,都会被困在这堆纸人里。
冷静,林朝。
冷静,回想你是怎么进来的,误差之处会有出去的法子。
最后有意识的地方在听风台,醒来就在杀猪。
中间空了一大段。
若有误差,一定在这里。
假设有人趁她昏迷,将她困在这走不出去的阵法里。
那人是谁,如何在不惊动李净慈赵英周横的情况下对她下手。这三人可都是平安县中术法佼佼者。
若与她有仇,为何不干脆直接杀了她,反而选这不痛不痒的阵法困住她。反复入阵百八十回,除了有点儿吓人和累,没别的毛病。更像是在耍她取乐子。
林朝琢磨出点味儿,这堆猜测里有可以推翻的地方。
盯着地面思索一番,解下蒙眼布。
林父担忧不已,与举着锅铲跑出来的林母咬耳朵,“这孩子怎么频频发愣,是不是杀猪砍太多猪头把自个儿脑子也弄没了?”
“胡说什么。听过以形补形,没听说过去形扔形的。”
二三四五聚到林朝身边好奇观望。
“爹,娘,二三四五,昨日方别,我又想你们了。”
林朝咧嘴笑了,手腕杀猪刀一转,朝自己心窝刺下去。
一点儿没留情,眼前一黑,最后入目的是林家人惊慌担忧赶来搀扶的景象,耳边却开始听到别的声儿。
细细碎碎,然后越来越清楚。
可不就是赵英在哪儿唧唧歪歪。
眼皮重若千斤,吃力睁开后,湖蓝苏绣垂帐层层叠嶂入目,端正大气的屋顶竹节排布,可不就是优雅又奢华的听风台。
猜对了,回来了。
吓死个人,快喝口水压压惊。
周横李净慈回到听风台,短暂告别后,各找各家的。
李净慈推门而入就见林朝举着茶壶吨吨吨往肚子里灌水,浑身湿透像从河里捞上来的。
“我知道你睡相不好,但不知道能不好到这个程度。唔,下次把窗子封死。”
“你不是以为我从窗户滚出去了吧?”
“......”李净慈想了想,面上明显是‘嗯’,“没啊。”
“...算了这不重要。”林朝没心情跟他玩闹,“我觉得,我被盯上了。应该是风祸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