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说了方才的噩梦。
李净慈突然靠近,在她脖颈间轻嗅一口。
林朝背脊僵直,连呼吸都放轻一些。很快就意识到她自作多情了。
这可不能完全怪她,李净慈在闺房里动静大爱撕咬,但向来见光死。林朝一直觉得李净慈白天夜晚撕裂的严重,完全两个人。
“你中术了。”李净慈说,“你口鼻颈项处萦绕一种即将消散的雨打桂花味儿。世间道术万千,‘春眠不觉晓’多以初雨桂花做引,引人入梦,梦中计杀。三百年前邪王爷麾下有一人擅用此术,肩背麻袋、步行诡道、身废半驼,睁眼杀一千、垂眸杀一万,号‘鬼算废驼背’。若真是他所为,娘子你焉有命在。”
最后一句林朝绕了一小下,“到底是不是这个‘鬼算废驼背’给我下的术?”
李净慈神色逐渐意味深长,“‘鬼算废驼背’销声匿迹半年,因何而出、为何向区区的你下术,这些问题未知缘由,说‘是’未免太过武断。要说不是的话,又没人有他这种功力在我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林朝想到林母有梦游的习惯,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
“这个‘春眠不觉晓’有没有什么后遗症?比如说中术者每到夜里就会按时按点儿自动爬起床,听令对枕边人拳打脚踢什么的。也许我有梦游的习惯,若是误伤到你,千万别怪我我也不想的。”
不是她的责任,她是不会负的。
李净慈愣了愣,唇角勾起,“有没有后遗症我不知道,但是‘春眠不觉晓’这种用法一定会气的废驼背吐血。”
“就姑且当下术之人是鬼算废驼背,他对你下术,自然是想收回你右手上的风祸。”
林朝一点儿也不想要风祸,这东西稍有不慎就会害人害己,银荷姑娘就是血的教训,“但是挑别人家的粪前好歹也得问一声主人吧。但凡鬼算废驼背向我打个招呼,我一定双手奉上给他。现在他一声不吭直接抢是不是有点儿不讲道义。”
李净慈转了个话头,“关于邪王爷,平安县有这么一种说法,‘所经之处,黄纸漫天,三灾过境’。”
怎么忽然谈这个,林朝没怎么明白还是先点头,“这你说过,风祸就是三灾之一,有什么问题?”
“你就不觉得奇怪,风祸为什么不叫风灾,明明风灾更顺口。如同趋吉避凶,人生来就有归类的习惯。”李净慈说,“三百年前,鬼算废驼背追随邪王爷时曾手握风祸肆虐一方,民不聊生,如遭天灾。所谓三灾,指的是邪王爷麾下三名大将。鬼算废驼背其人,乃是三灾之一。风祸是他的武器,当然,他还有其他武器。”
林朝汗颜,略有羞愧,“所以...风祸本来就是人家的,人家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哈,我错了错了。”
“娘子是错了,但错不在这儿。武器这种东西,一没名二没姓,谁拿到就是谁的。你没错。”李净慈理歪话不歪,甚至带点儿诱导,“你错的,是误判自身处境。对上鬼算废驼背,你有几条命敢跟他讲道义。当务之急,是尽可能提升你的能力。”
“别对我寄予厚望,比肩那种传说中的人物我还差点儿。”林朝有自知之明,但被期待也是变相承认实力,忍不住挺起腰杆。听到李净慈的话后又萎下去。
李净慈说,“我只是在想,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提升你的能力,你能死的好看一点儿。”
“咳,逗逗你而已。现在不紧张了吧。”
林朝一时不知该哭该笑,虽然噩梦带来的后怕感淡了七八分,但是鬼算废驼背这事儿压在身上脑壳又痛了。
“别担心,我在你身边。你的安危,是我的最优事先项。”
李净慈二指并起,撑开林朝皱紧的眉头,指腹清凉擦过睫毛脸蛋下滑到唇角,往上一支撑起个笑脸。
林朝脸上飘红,他碰过的地方莫名的又烫又痒。下意识拿开他的手,反被牢牢握住。
右手手背处多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墨迹,凑近仔细瞧,这墨迹由无数黑色咒文组成,而且还在动。
林朝早早一头栽进李净慈的误导前提下,又听他各种说,哪儿还有多余的心思分辨细节。
武器谁拿到就是谁的。
“这个武器,我要怎么用?”林朝说。
李净慈脸上有了借尸还魂以来第一个真笑,“风祸虽是活的,但并无自己的意志,它永远无差别攻击。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银荷姑娘那种用法虽然损人不利己,但在损人方面,是顶尖水平。”
林朝若有所思。
......
周横陪李净慈返回隆恩书局,还没迈进听风台,腰间宫铃嗡嗡震了起来。
宫铃乃隆恩书局本家配发。
“美玉,本家人了。三长一短,本家人在方圆十里之内,要求速去相认;三长两短,本家人遇袭,求援。快跟我走!”
周横推门而入。
赵英盘腿坐在蒲团上,胳膊肘支大腿,脑袋靠在右掌上,红衣滑落堆在肘部,小臂精壮形状优美,墨发流泻一地,百无聊赖。两颗眼珠子跟着地面溜儿来溜儿去。
他最怕无聊,以前受罚跪祠堂,哪怕只有一根布条,他也会想尽办法玩得津津有味儿。追着蚂蚁记录轨迹的事儿也没少干。
“你放过小蚂蚁们吧,现在有正事儿找你,快跟我走!”
周横只当他在看蚂蚁,走到门口还在想赵英怎么没跟上,回头催促吓了一大跳。
蒲团前面那块地上画了一个墨迹火柴人。
‘墨子泣丝’。
‘墨子泣丝’是隆恩书局本家最为常用的弃车保帅之法,寄己身于墨迹、落繁丝而取命。
隆恩书局本家多画痴,白痴的痴。分明各个都是琴棋书诗律医样样精通的才子,偏生在画上栽进烂的巨渊,一门全部只会画火柴人。
“这位前辈是?”周横道。
好麽,分明是你放的求救讯号,居然比求救讯号还要早到。你说那你放这玩意儿还有什么意义?
赵英脑壳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