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角之路大有问题[西幻] 第27章 殉情

新纪元3687年10月19日，亡灵祭的第二天，这座繁华的城市下起了雨，雨并不算大，这些细如针尖的小雨丝对祭典的热闹并无影响。

消息还未散播开，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还不知道维戈大陆南部出现了超S级恶魔，也不知道有两个猎魔人因为这件事死掉了，他们依旧在因为祭典和假日狂欢着，西塞莉甚至能听到风中隐隐传来的嘈杂模糊的声音。

西塞莉轻轻关上窗，隔绝了那些声音，但雨丝打在窗玻璃上的细微声响还是止不住往她耳里钻。

扎克利说，在那场战斗中，艾维斯本来是有八成概率活下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急救人员想要进行救助的时候，却发现那本应能够坚持到救助成功的生命体征已经彻底消失了。

“啊。”西塞莉语气轻轻的说：“那时候，卡蜜拉已经死了么？”

“……嗯。”

扎克利闷闷的“嗯”了一声。

“她是怎么死的？”她问。

“……她被恶魔咬下了脑袋。”银发男人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

她沉默片刻，轻声：“死在，艾维斯面前了么……？那也难怪……”

“……也难怪他不想活了。”她轻声呢喃，用叹息一般语调道。

艾维斯的治愈魔法用得还不错，连带着自愈能力都要比常人好上不少，西塞莉才不信他如果自己想活的话会这么轻松的死掉。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西塞莉说，声音里居然带着些轻松的笑意，“是叫‘殉情’对吧？”

“……”

“这真是一个很符合艾维斯风格的死法呢。”她自顾自的说，“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呢，感觉怎样都怪怪的，觉得那样子实在是难以想象……听到你说是战死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心里想着，艾维斯这家伙怎么可能是那种无私奉献的人啊哈哈哈……”

她突然敛了神色，语气平静：“这么想来，殉情，确实是最适合他们的死法了。”

只不过将她抛下了。

但也让她明白，爱与死是要连在一起的。

——

雨不出意料的越下越大。

葬礼那天，尤其大。

所有的一切都是扎克利安排的，西塞莉只需要走个流程。

但还是很讨厌。

艾维斯和卡蜜拉的人缘很好，葬礼上人很多，偶尔能看到几张有些面熟的脸孔，但更多的是一些陌生的、从未见过的人，大多数是猎魔人和贵族。但无论是谁，都穿着深色的服装，撑着黑色的伞，雨水在伞面敲击的声音纷纷不断。

周围人来人往，或是怜悯或是哀伤的目光被隐没在伞下和雨中，却依旧被投向她。

恶心死了。

西塞莉想，

她才不需要怜悯。

西塞莉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紧身打底裤，还有一双黑皮靴，外面是一件黑色长风衣。

在夏天呆得久了，她依旧没有适应这些和夏衣相比要沉重得多的衣料。因为冬天来得太快了，十月明明还没有过去呢，这样的温度，至少也要到十一月末、十二月的时候才可以有的吧？

雨水和湿冷的空气交织成另一种别样的氛围。

——潮湿的，阴冷的，压抑而沉郁的。

天空灰沉沉的，像是起了雾，连带着这天幕之下的一切也跟着像被蒙在雾里一样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西塞莉突然就想到了克里斯。

想到了在两年前的夏天，在斯科特族地里的那场葬礼。

同样是在雨中的那场葬礼。

只不过那时是在夏天，似乎并没有这么冷，也不用穿上这样沉重的厚衣服。

她当时穿了件单薄的黑色露肩连衣裙，站在人群的外围，而黑发男孩被人群簇拥着，隔着被雨洗过的空气，他的发似乎愈发漆黑了。她看到他黑色族服后绣着的三眼砂闪蝶，蝴蝶金属蓝的鳞翅上，颜色鲜艳的眼纹……

西塞莉想，那时的自己怎么能用那样的去看待那场葬礼啊……

她想起，那天克里斯似乎有往她的方向看过一眼。

他有看见她吗？他会不会和她一样，觉得周围的人都很恶心？会不会觉得周围的人都很虚伪，明明和死掉的人都不算熟悉，却也要因为一些面子人情之类无关紧要的恶心东西来到这场葬礼，然后擅自用恶心的怜悯目光去打量他……

西塞莉有些记不清自己有没有用那种目光去看他，毕竟她当时确实对因魔王迁怒而灭族的斯科特一族感到惋惜。

如果她真的那样看过他了的话，他或许也会觉得她恶心吧？但这不是他的错，毕竟那样的眼神确实恶心的要死，就算是她自己露出那样的神色，估计也好看不了哪里去。

下次见面的话……向他道歉吧？

西塞莉出神的想着事，视线不自觉的盯着人群看。

那些人，有些是他们的朋友，有些是他们的同事，有些是他们的同学，有些是和霍华德家有关的贵族，还有猎魔人公会、法师塔和神庭派出的代表。

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她的视线下意识追着那些熟悉的人走，想要辨认出对方的身份，细雨连绵成薄纱织就的门帘，让她看不真切，模糊而朦胧着，只能看见人影晃动。

若要仔细去看，又只会觉得那人陌生，陌生脸，陌生的神情，让她怀疑刚刚的熟悉感是不是错觉，再去看其他人，却也只觉得陌生，仿佛这些人她从未见过，这些人与她毫无瓜葛。

那这些人又与艾维斯和卡蜜拉有什么联系呢？

她心情似乎受了这雨天的影响，变得如同饱和度极低的灰沉天幕般烦躁而沉郁，甚至忍不住去想：为什么这些莫名其妙跑到别人葬礼上的家伙们还有力气露出这种恶心人的表情，而那么好的艾维斯和卡蜜拉却要死掉？

她看到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从风衣的轮廓来看，是佩了枪的。这很正常，职业猎魔人拥有在大多数场合佩戴武器的资格——或者说是义务，代价是在遇见恶魔的时候需要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但西塞莉却觉得自己的心情愈发糟糕了。

明明大家都是猎魔人，为什么我的家人要死掉？为什么他们还活着，而我的家人却要死掉？！

她甚至恶毒的想：等以后我厉害了，一定要把这些人全部杀掉，让他们给艾维斯和卡蜜拉陪葬。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了一跳：天啊！西塞莉！你在想什么？这真的是可以想的事吗？！你可是预言中的救世主！怎么可以有这样邪恶的想法！？

预言……

对了！预言！

艾维斯的预言不是‘幸福的话，幸福的死’吗？这怎么看都没有实现呀！卡蜜拉都死在他面前了，他怎么可能幸福！？！

这预言是假的吧？！还是只有一半是真的？！

如果是只有一半会成真的话，那她是会成为‘于世界有益’的人，还是会成为‘对世界影响很大’的人？

如果是‘对世界有益’的人，那就和西塞莉当初想的那样，她只要成为猎魔人，多杀那么一只恶魔就算对世界有益了——甚至成为猎魔人这个前置条件都可以不要。

而且，就算不杀恶魔，如果她成为大商人，或者拿父母的遗产做慈善，也算是成为了‘对世界有益’的人。

而如果是后者……‘对世界影响很大’的人的话……

我们要知道，‘影响’是不分好坏的，它只是一个行为结束后的结果，所以又可以粗暴的将其分为‘好的影响’和‘坏的影响’。

‘好的影响’，最大的话应该是‘救世主’，刚巧魔王这几年又苏醒了，她提剑进魔界把那家伙砍了就算新的勇者了，是被人们赞颂的救世主，到时候世界各地都是她的雕塑。

稍微‘文静’些的话，可以当法师塔的研究员，要是能顺利研究出可以彻底修补两界封印的方法，连上几天猎魔人日报头条，让所有人记住自己的名字与贡献也是不成问题的。

西塞莉想了想，觉得还是前者更合自己心意，研究什么的太费脑子了，尤其是研究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不仅费脑子还会很痛苦。

‘坏的影响’的话，最大的大概是‘毁灭世界’这种反派常干的事了吧？她难道以后会成为这种家伙吗？太糟糕了吧！

——不不不！

说不定还没到要世界毁灭的这种程度，说不定就只是个臭名远扬的普通恶棍呢？毕竟恶名总是传得特别快。

……说起来，现在最出名的恶棍是谁来着？

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某个具体的名字，这难道是留给她的位置……？不过最值钱的恶棍组织肯定是那个屠了斯科特全族的‘鸟巢’了，话说邪恶组织为什么起这么……呃、独特的名字啊，一点也没有反派气质，你们组织老大是取名废吗？

他们是这么变得这么值钱的呢？啊，是因为屠到斯科特全族只剩一个克里斯。为什么要屠斯科特？因为这是魔王的复仇……

对了！魔王！

——这个世界上，最大、最出名的‘恶棍’，是魔王呀！

她难道，以后要成为魔王……？

也有可能，毕竟现任魔王这么坏，差点掀起第三次人魔大战，还屠了克里斯全族，魔王让这种家伙当还不如换她来！

她肯定会是更合格的魔王！

——不不不！

这么就歪到当魔王上了，她最开始想的是什么来着……？

啊对了！是不能随便杀人！

这种行为是不对的，身为猎魔人预备役，她应该保护人类、保护世界才对！

话说她都已经想到了去当魔王了啊……她当了魔王不是可以让世界更美好吗……？

不可以！邪恶想法退退退！

还是干掉魔王成为勇者这个愿望听上去比较正义炫酷富有主角气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