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里有你 第11章 曾经

“哐当——”偌大又空荡荡的病房，金属落地的声音极其明显。银发女人愣了又楞，终究是没有力气弯下腰去拾捡。

就在她放弃之际，另一双好看细长的手指替她捡了勺子和碗放到了床头前，对同进来的谢雅陈说:“让护士再准备一碗粥吧。”

谢雅陈点点头，出门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楚落溪和那个女人。女人当然认得她，让她在这病床上躺着无法动弹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让她逃离地狱的救世主。一种复杂的、茫然的神情从女人的眸中流露出，她并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病房里有暖气，女人只穿着单薄的病服，身子骨看起来很细，神情也并没有杀意，这么看来就和医院里其他的病人无异。

楚落溪有些意外，她看起来并没有因为禁闭与贩卖而绝望，反观是一个求生欲很强的濒危之人。

楚落溪正儿八经的和她打招呼，“你好，我叫楚落溪。”她的手插在风衣的口袋，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语气是平缓细语的，没有很认真，也没有很懒散，“你不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

女人眼睛注视着楚落溪，少有的目光聚集，面目认真，在肆无忌惮地观察着眼前的漂亮女人。过了半晌，她轻幅度摇头。

“那我帮你取一个吧。”楚落溪走动起来，边缓慢走着，边在嘴边喃喃，“嗯……”似乎很认真思考的样子。

“银发……你的头发很好看。这样，银色配月亮，林月，就当你的代号怎么样呢。在你记起你的名字之前代替一下吧。”尾音上扬，楚落溪似乎还有些高兴的样子，饶有趣味地等待女人的答复。

顿了一会，女人点点头，缓缓开口，“林月……代号。”

有人进来了，只有楚落溪注意到，因为似乎还在整斟酌着自己的新昵称，低着头喃喃丝毫没有注意到护士的靠近。

谢雅陈一手拿着早餐袋，一手拿着手机开玩笑道:“我早饭也没吃噢，我的工资，老板记得报销。”

“有我的吗？”

谢雅陈笑眯眯的，“自然，有啊。不然不好哄骗上司。”

“你要干什么！”

“啊！松松……手！”

突如其来的尖叫打断两人的闲言细语，楚落溪转过头，只见林月右手紧紧抓住护士的手腕，手腕周边已经被捏的通红，而手腕里的剪裁刀啪嗒一声落到地上。护士面部难看，甚至有些扭曲，因为疼痛而导致面目的不和谐。她的另一只手死死抓住的右手臂，想把她拽开。

林月的眼神有些可怖，像捕捉到猎物的野狼死死咬住战利品，神情中甚至有种战斗结束后会把猎物立马生吞了一般的渴望。

楚落溪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紧盯住林月的眼眸，深邃黑暗，疯狂而不见底，能够扼杀住别人的可怖神情。突然，楚落溪轻笑了起来，房间里原本充斥了喘息声，突然就被这不和谐的笑声打破。

本想上前阻止的谢雅陈也微愣在原地，她笑什么？她也疯了。

楚落溪边笑着边向前走，轻握住林月的手腕，“松手。她只是想帮你，帮你把绷带解掉。”很轻很温柔的话语，很具有感染力与指示力，甚至楚落溪都没有使力，林月就自动松开了手。

护士赶紧扭扭红彤的手腕，想起来有些后怕，跑走之前赶紧对谢雅陈说，“谢医生……我先去，先去处理一下，这个人，就让别人来帮她吧……”混乱的话语和慌乱的神情，这样倒霉的事情她死也不想再遇到，赶紧逃离案发现场。

“……”原以为是只没有爪子的狼，原来是只满身是刺的刺猬，是刀刺激到她了吗，她失忆之前到底是谁，那样的警觉度让谢雅陈觉得她的身份又被蒙上了一层纱布。

谁又能想到刚刚连碗筷都拿不住的虚弱女人，会有这么惊人的爆发力。

楚落溪没有质问她，反而将早餐袋子里的粥拿出来，亲手一口一口喂她。谢雅陈不知道为什么，林月一点不排斥楚落溪的靠近，相反于那名好心的护士，她更愿意接近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吗。或者说，因为人家脸长得好看？想到这，谢雅陈摸摸自己的脸颊，嗯，她觉得林月也会喜欢她的。

一碗粥都落入腹中，她的胃口可不小。楚落溪笑着哄睡她，等到她也很乖的躺倒。楚落溪和谢雅陈才出病房，“待会你去亲自给她拆绷带吧，不要让别人再被她吓到了。”

“好好好，大老板，担心别人都不担心亲爱的下属会因此而猝死。不过你倒是好，怎么就突然转了态度，人家说不定是想要你小命的荆轲呢。”谢雅陈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一出病房就开始念念叨叨，“不是你说的吗，底细没有查清楚之前，没有必要这么在乎一个外来人，即使她是那种遭遇，即使她是受害人。受害者最会装可怜了。”谢雅陈下半段话的语气少有的严肃。

楚落溪知道谢雅陈也是担心她同情的遭遇，毕竟会感同身受的吧，她却笑着轻松应对:“暂时可以别担心，雅陈。深处于暗道的人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她不是站在阳光之下的人。我更希望她能够全部记起来，这样或许她就能和我们站在一条路上。”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她不是地上的人。”

“因为……她刚才暴露出来的杀意与憎恶的眼神，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而那个人，便处于无尽黑洞中。”楚落溪笑着，无奈与苦涩，解脱与释放。

谢雅陈垂眸，“是吗。”楚落溪的笑容意味不明。谢雅陈突兀的感到心口烦躁。

静默了好一段时间，终于被一电话铃声打断。是谢雅陈的电话，来电人“克洛伊”。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番，不知是谁用开玩笑语气说了一句，“效率很高啊。”便到另一个隔间接起电话。

……

听到相似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时间了。楚落溪好巧不巧打开车内新闻电台，前往“無視”集团的路上。

第一个播报的是关于知名女明星被私生饭尾随跟踪，甚至寻找到了剧组酒店，趁其不备撬开房门。已被有关部门捕获，现正在接受相关调查，据说该嫌疑人曾经也有入室抢劫的案例。还好及时发现，未再次酿下大错，受害人并未受伤，那晚碰巧剧组在酒店高楼聚会……

第二个播报的是临城某某大学某某教师擅自P学生私照，并且发布在某某网站博眼球，对外称与这名学生有私密关系。这名女学生无法忍受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和异样眼光，最终跳楼自杀。据调查，女生是清白无辜的受害者，并且不是第一个受害人，相关部门已经开始执法行为。某某教师已经承认自己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第三个播报的是最近临城出现两名初中生失踪事件，家属提供线索，大概是在两天前一名初中生照常去学校，却被老师告知并没有来。家属因此报警寻找，可是线索断在了摄像头半故障的十字路口处。另一名学生是同学校的初二生，同样在第二天的上学路途中失踪。此案已经造成严重不良影响，目前警方正在极力寻找线索。相信在信息技术发达的今天……

失踪案……

十字路口处，楚落溪停下车来等红灯。指尖敲打着真皮套的方向盘，挡风玻璃外，是阴沉沉的冬季天空，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小雪，现在就已经滴答滴答地下着下雨了。楚落溪打开刮雨器，顺便调高了一些空调的温度。不至于车内冷冷嗖嗖的。

楚落溪昨天听克洛伊讲述关于唐慕言的大致信息。很平淡，很正常，平平常常的富家小姐，同时也是从小到大的好学生，临城大学的高材生。是父母眼中的骄傲，是学生时代家长口里的别人家的孩子，是临城大学最年轻的博士生，是极其好看、一眼望去不可侵犯的美人，很完美，没有缺点的完美。却有一个不算污点的污点，12岁的唐慕言，进过警察局。

可却是因为录笔录，作为10年前那场轰动全国的失踪案唯三幸存者之一。

“10年前的那场桓城失踪案我想你是知道的。失踪人数高达25人，有小学，初高中生甚至是满20的大学生，2周后，只有三个刚满10多岁的孩子从燃烧的废墟中活了下来，其中就包括你要查的对象——唐慕言。”

楚落溪记得，那年她15岁，是她的至暗时期，同时也是那一年，她被孟景桐准许走向“光明”。那一年的桓城失踪案，让地下□□人心惶惶，这是一个连地下□□都不了解的神秘事件，没人知道是谁组织的，没人知道那整整15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没人知道死去的人的尸体究竟去哪了。

“经过警方从最后的废墟里调查，有□□残骸的遗迹，但完全不足以有25个人的数量。在调查中，只有11名受害者被确认为真正死亡，其中却有4名并不在失踪名单上，反而是无关紧要却失联的人，至于剩下人的遗体，一点线索没有。而最后活下来的三个孩子，警方在最开始的时候想从他们的口述中得到些什么。但是，审了不到5次，他们便放弃了。”

“才到十岁的孩子没有强大精神力，甚至那种情况，一个满20的成年人或许都接受不了。心理学家已经说他们无法再接受过多的刺激。而且警方根据死者身份猜测，那4名男性尸体很有可能是这次事件的犯人。不论是失联的时间，还是身份上的可疑程度，都能对得上。”

“造成的影响太过恶劣，损失太过庞大，当年警方承受了很多的舆论压力，才慢慢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人们都同情那三个幸存者，同时也有对他们的存活感到幸运的，也有憎恶与谩骂他们的死者家属。可终究是十岁的孩子，社会压力不该由他们承受，那些人也不过是悲伤到极致无可奈何的无理取闹罢了。”

“况且……没过多久，其中一名孩子便出现了精神问题，跳河了……另外一名遭受了同样的遭遇，不过并没有自杀，可倒也没能再正常生活了……至于你要我查的这个唐慕言，情况倒是完全不一样。好像没有这次经历一样，该生活生活，甚至比一般人完美太多。怎么，是家庭的缘故吗。”

“我只能查到这些了，或许她还有我无法查到的事情……”

克洛伊能在楚落溪身边，是因为她拥有大量的信息储备和国内外的庞大人脉，拥有调查的强大能力和高效的工作处理。她竟然只能查到这了，说明唐慕言的大部分信息都在里面了。

一个出现了精神问题，跳河自杀了；一个出现了同样状况，无法再正常生活……三个幸存者，等同于只有唐慕言一个完全幸存者。

出现在地下拍卖会……克洛伊说她并没有和任何□□有过相关交集，至少在她的可查范围。是真的意外代替别人来吗？还是说，和10年前她的经历有关？

绿灯已经闪亮，后方车辆发出“滴滴滴”催促鸣笛，楚落溪踩动油门。

“说不定还有第三类人呢……心理承认能力很强的人啊，我心理承认能力还不错……”

干净的履历，优秀的背景，唯一的黑点。唐慕言的脸突然就在楚落溪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醉酒后撒娇，生病后楚楚可怜，平常清冷淡漠又爱笑，偶尔会有她看不透的深邃眼神，还有那双让自己的沉迷的好看眼眸。

唐慕言……

楚落溪突然想明白了。她想放任自己和唐慕言再互相接近下去，她甚至想刻意接近。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刻意接近这位完全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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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