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一道声音打断易远远的思绪,他抬头越过谢承望看去,来人是个经理模样的男人。
对方态度十分恭敬:“老板吩咐我如果您找他们的话,让我领您过去。”
“嗯。”谢承望淡应一声,回首示意易远远跟上。
易远远脚步未停,继续思考,这个经理口中的老板是余京吗?余京则是望哥的发小。
他环顾左右奢华的装潢,还有那些不知真假但价值一定不菲的艺术品,想到下午谢承望的自我介绍。
家里只是做小买卖的话,会跟余京这种阶层的人是发小吗?
21世纪了谁又会对做小买卖的人尊称一声“谢少”?易远远清楚,这种会让常人尴尬的浮夸称呼,在老派豪门中毫不违和。而且据他观察,不管是他刚到时被侍应生误解的那会儿,还是现在面对“纸醉”的经理,谢承望对这个称呼都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是习以为常的。
易远远知道室友的家境一定不错,曾经他猜测过或许跟路狗差不多,不然怎么会租得起快乐星球?还承担了房租大头,却鲜少回去住。
对方的自我介绍,当时易远远以为是自谦,可经过这些念头后,他的猜测像笑话。
谢承望没有对他说实话。
可能是顾忌什么,也可能是家中自小培养出来的防备,财不露白。
还可能是……不相信他。
想到这点易远远心口一缩,像突然被一根看不见的微小的尖刺扎入,无法拔出来,隐隐作痛难以释怀。
当然,这无可非议,他凭什么要求一个豪门的大少爷去信任一个占便宜的他呢?自古以来见利忘义的事情多得数不清。
他可以理解,他都可以理解的。
他只是有一点点失落,并没有感到难过。
两人在经理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
这是个休息套房,没设置娱乐设施,而是如同酒店房间,有着会客室小客厅和卧室。
余京靠在沙发中玩手机,见他们来了便打招呼:“人找到了,喝多了睡过去了,我妹跟里边儿看着呢。”
他看向谢承望身后的青年,有心卖个好:“我妹夫是你朋友吧?他人没事儿,在我的场子里出不了问题。”
“你安心跟望哥回去玩儿吧。”
易远远努力提起情绪,对余京回道:“谢谢您,我进去看一眼路明就回去了。”
音落他没管谢承望,从旁擦身而过走进卧室。
余京见状把手机放下,朝谢承望一挑眉,用眼神问:怎么回事儿?
谢承望注视着易远远的身影进入卧室,同样察觉到了青年的情绪不对。
是还在生他气?
余京拿出烟盒朝谢承望晃了晃:“抽不?”
谢承望收回目光,摇头拒绝:“喝了酒不碰烟。”
他记得易远远不喜欢烟味,所以在家里忍不住时都跑到阳台去抽。
余京看他不愿接遂作罢,又开始小声八卦起来:“你从哪儿找的小孩儿啊?我们一直以为你会喜欢那种跟你一样不惜命的。”
谢承望充耳不闻,全当没听见,也无心回答。
他知道自己今晚越过了安全界限,不论是在好友前冲动造谣跟易远远的关系,还是在那个包厢中借着黑暗放任私.欲。无能的人才会把由头怪到酒精上,即使他今夜确实有些醉了。
可在面对好友的询问时,他不愿不想也做不到在易远远身旁去杜撰一个不存在的多年交往对象,他不可能让任何朋友看轻易远远。
也不想在日后得偿所愿时让朋友们误会这段关系的起因。
哪怕他知道这样自欺欺人有多狼狈。
就当他不甘心,偷偷给易远远打下了他的标签,但不论多久,他都可以等到易远远开窍。
余京被忽略了也不恼:“嘿,真是有了老婆忘兄弟啊,自从他来以后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儿。”
卧室的门没关,身处其中的余桦在两人到时就发现了他们的动静,易远远放轻步伐走进去,一眼看到了在大床上睡得像死狗一样的好友。
余桦正用干净的毛巾给男友擦净脸,发现易远远进来轻声道:“他就是喝多了直接睡死过去了,医生刚看过没什么事儿。”
“时间也不早了,远远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我让路明给你回电话。”
易远远闻言点点头:“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余桦没忘记谢承望对易远远的态度,何况对方还是自个儿男友的好友,笑道:“不用客气,路明好歹也是我男朋友呢,是他今晚发酒疯给你添麻烦了才对。”
易远远再看看睡得香甜的路明,知晓今夜无需自己担心了,便说:“那我先回去了。”
他走出卧室,谢承望一看到他就问:“回家了?”
易远远脚步微顿,点点头然后对余京说:“余先生,我先走了,路明就麻烦您先照顾了。”
余京从沙发中起身送他们,大咧咧地说:“嗨,跟我客气什么,我送你俩下去。”
易远远刚要说不用了,谢承望便抬手对余京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动作干脆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意味。
余京就没坚持,叮嘱道:“老周在停车场的休息室等着吧?”
谢承望:“放心。”
话落他对易远远道:“走吧。”
易远远沉默着跟上步伐,心中踌躇不定。
他……不想跟望哥一起回去。
下午的茫然和酸涩再次从心头蔓延,伴随着那根隐隐作痛的尖刺,令易远远在这一刻只想远离谢承望。
成年人不该为幼稚的情绪耍脾气,他明白的,他也没有要讨厌望哥。
但他想暂时冷静一下。
专用电梯无人占用,在易远远犹豫的时候快速把两人送到了地下停车场。
“纸醉”地处商圈,即使是凌晨的地下停车场依旧停满了数不胜数的车,却还是显得空旷无比,有夜风灌进来发出渗人的低啸声,车辆像一个个会突然吃人的盒子。
谢承望放慢脚步,抬手揽住易远远肩头,低声问他:“冷么?”
易远远如梦初醒,瞥向肩头骨节分明的手,默默往前一步避开了谢承望的动作。
“我还好。”
接下来的话又要怎么开口?理智的大人应该回去好好休息,要躲开室友也不该做得那么明显,可以明天找个理由离开。
也或许谢承望根本不会问他理由,如同他过去的每一次出差,对方从未问过他的行程和归期。
因此他才会不小心撞破室友的秘密。
谢承望以为小朋友还在为前面被他凶了的事儿闹别扭,但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对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他怕把人冻着凉,只想先把人带回家。
司机在他们下楼时就把车开过来等待了,离电梯口仅仅几步之遥。
谢承望没让司机下车,自己大步上前打开了车门,回身让易远远先上车:“远远,走吧。”
易远远看了眼不远处那认不出品牌的轿车,再望向车门旁的人,松开了一路紧握的手心。
“望哥,我就先不跟你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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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