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应该是孙米的身体!
靠北,这应该是李椟两口子逼孙米做皮肉生意时的事儿。
再不做点什么他就要给老男人白嫖了,他现在这具身体这么瘦弱绝对不是成年男人的对手。
贺芜头上都冒汗了,他听到客厅传来脚步声,但他不能走正门。走正门迎面就得撞上老杜。于是他环视这间土屋一周。这间土屋相对万世堂要宽敞太多,床很硬,但是比较大。靠墙一面一个巨大的木柜,木柜目测有近三米高,这在村里里算能彰显家底的大件了。听着屋外沉重的脚步越来越近,他深吸一口气,往前助跑几步,利落地蹬着木柜门翻上了柜顶。柜顶很高,离土屋屋顶目测也就五十公分,贺芜平躺下来,尽力放缓急促的呼吸,暗中祈祷不要被老杜发现。
很明显,李椟两口子从来没有擦过柜子顶部,贺芜躺在柜顶,身下有厚厚一层灰,还有些蛛网一类的在他身侧。积灰并不好闻,有一种陈朽的味道。他眼光往下瞟,这一看心中咯噔一下。
来的确实是老杜,但也不是他所熟悉的“老杜”。
一个满身肉瘤的苍白胖子走了进来,脸还是老杜的脸,但又比贺芜所知的人类老杜更加肥硕高大,身上密密麻麻的长满了瘤子和疣,像垒实的小果一样接在他身上。
这是孙米眼中的老杜吗?这也长得太渗人了。
“老杜”一进房间就带来一股恶臭——类似烟臭和石楠花混合的味道,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贺芜屏息捂嘴,强忍恶心,静观其变。老杜进来没看到“孙米”,破口大骂起来,他咆哮着呼唤李椟两口子,质问他们孙米在哪,不多时门口脚步声传来,进来一对夫妇。
同“老杜”一样,进来的李椟夫妻也不似人形,畸形恶心。他们咧着巨大的嘴巴,满口尖牙。两人浑身**,身躯干枯如柴,却都有一个鼓胀硕大的肚子,那肚子不知装着什么,几乎被撑成半透明,里面有东西一鼓一鼓的看着怪异极了。
一进来那个干瘦女人便尖叫起来,震得人耳朵疼。
“那个吃白饭的臭妮子呢!”
“老杜”脸色难看,“老子还要问你呢!不知膏都收了你跟我说人不见了!把不知膏还我!”他说着就把手伸向“李椟”硕大的肚子,似乎想从里面掏东西。
“李椟”一下打开他的手,“收了的不知膏就是我的,别想拿回去。那妮子跑不远,我们去找她捉回来就是了。”
“李椟”两口子又急匆匆地出去了。“老杜”等了一会不见人,也慢慢悠悠地走出了门。
好机会!贺芜正准备偷偷跑出门,却在翻身下柜的时候犹豫了。莫名的直觉让他没有轻举妄动。他放低呼吸,细细感知。
仍然有一股极淡的腥臭味。
“老杜”可能没有走远!
贺芜有点头疼。但老在这里猫着坐以待毙也不是个方法,“李椟”两口子肯定还会回来的,他得在他们赶回来前跑出屋子。他摸摸口袋,里面有一个硬邦邦的果子,半个拳头大,已经干了不能吃。
他用力把果子扔到地上,干果砸到地上发出“啪”的轻轻一声。
“哐!”
门被猛然打开了,那个满身瘤子的苍白“老杜”一下冲进来,巨大的腥臭差点让贺芜干呕。“老杜”肥硕恶心的脸上咧着□□,嘎嘎怪叫着,“我就知道你还在屋子里,这下我可一定抓住你——”
贺芜后背发凉。心说还好刚才没有不管不顾直接下柜冲门,感情这□□就在门口猫着等呢。还好他味道太大给他闻出来了。
“老杜”冲进屋,却没看到人。丑陋肥硕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左顾右盼了一会,然后就去开柜子找人,柜子里没人,他又伏下肥躯去看床底。
柜顶的贺芜一阵后怕,心想还好没藏床底。这老杜还挺狡猾的。刚才老杜翻柜子的时候他就躺在柜顶屏住呼吸,那股腥臭浓重得有如实质般冲鼻子,熏得人几乎要翻白眼。他没被发现,完全是因为柜子够高再加上柜顶离房顶近,形成了一个狭小黑暗的藏身点。除非老杜找个梯子专门爬上柜顶看,不然很难看出这里藏的人。
“老杜”又找了好一阵才不甘地拖着脚步走了。贺芜这次等脚步声远去,鼻尖也再也闻不到腥臭才敢从柜顶翻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摸到门口,刚要往屋外冲,却被一声暴喝止住了脚步!
“好啊臭妮子,你敢躲起来!!”尖锐的女声震得他耳朵疼,那边枯瘦畸形的大肚“李椟老婆”出现在院门口,正在拔腿往这边跑来,边跑边冲远方呼喊,“李椟!过来,找到她了!!”
贺芜头皮发麻,怎么什么破事都给他遇上!孙米舅妈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他这时冲门就是自寻死路,于是他当机立断把门重重一拉,飞速地抬起门栓把门锁住。
这边刚一关好门,那边“舅妈”就到门口了,“碰碰”拍着门,似乎被气得不轻,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尖叫着,“你居然敢锁门!你这狗娘养的表子居然敢锁门,这是老娘家的门,你给老娘开门!开门!!”
过了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拍门的声音变成了两道。“李椟”也加入了拍门,他的好“舅舅”和好“舅妈”边拍门边叫骂。骂的之肮脏让贺芜瞠目结舌,心说乌山方言真是博大精深。
老在这里猫着不是办法。贺芜急得汗都要下来了,门口两个极品已经在找家伙什准备撞门了,他今天难道真要被活捉?
有什么办法…贺芜看向椅子。
不行…就算拿椅子砸人,他现在这身体素质也撂不倒两个成年人——如果门口那两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还能被叫做“人”的话。
孙米眼中的世界——畸形丑陋的嫖客,压榨她的贪婪舅舅舅妈都不再像是人类,变成了怪物,说得过去。
那逻辑呢?这里的人物的行为逻辑也和现实里一样吗?什么情况下,李椟两口子进房间的第一优先级不是捉住他……
贺芜看向灶房的柴堆。
灰烟四起,火光xx,“李椟”两口子一愣,随即发了疯一样的撞门。
“娘的,老子的房子!!快去打水!!那瘪犊子把房子点了!老子的不知膏!老子的房子!!”随着一声暴喝,门一下被撞倒,李椟慌慌张张地冲进屋里抢救值钱的东西,李椟他媳妇则去后院打水。
没人再有空去管一个小屁孩,猫在门后的贺芜趁“李椟”进屋的功夫抓着火石和一团不知膏就冲了出去。
外面天气闷热,土路崎岖泥泞,很快被狂奔的脚踩起泥花。贺芜狂奔一阵看到了玉米地,想了一想蹲下来拿火石搓了一簇火花,点燃了偷出来的不知膏,掰开放在几簇玉米蕙子上。
烧吧,他想,火光会吸引一村的人,就没人顾得上找他了。这些畜生应该在火里燃烧。
他跑到村口,远远看到村口有人,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人。眼瞅着就要被发现,他几步爬上一棵歪脖子树,猫在树上等。
远处种满玉米的山丘隐有红光,有人惊呼“起火了”,于是人们慌张地往玉米地赶。
村门空旷平坦,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熟悉的失重感传来,这个梦快醒了。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村庄。
火光映亮夜空。这座该死的村子在火里熊熊燃烧。
他逃出来了,可孙米当年大概率没有逃出来。她还小,她那么瘦,她被打的太多,她应该爬不上柜顶,也应该不敢烧房子。她唯一的朋友是她的白狗。可她的敌人太多,她的舅舅舅妈压榨她,那三个男人玷污她,村口的三姑六婆话她的长短说她不检点,丧尽天良的两兄弟让她永远不能说话。
所以那个孩子被红花村杀死了。
强光袭来,贺芜睁开眼睛。
小喇叭依偎着他,梦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