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有一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被吞没的安静。
我差点以为我又不小心凝固了时间,而太宰这次没能从第四维度的束缚中挣脱开来——
但是不可能,我知道就算我拨动时光流速的指针,他也会和我一起成为时光长河里,除我之外唯一清醒的逆旅人。
因为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所有触碰到他的异能力都会被他彻底的,完全的,‘无效化’。所以那一天,他才能挣脱停滞时光的束缚,来牵住我的手。
他很安静地抱着我,安静到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连清浅的呼吸也像消散的风,无声无息。
而无论是他轻抚在我头发上的那只温凉的手,还是他轻轻垂落挡住了瞳孔的长长睫羽,都在那一瞬间,僵住了,冻结了。
“今天是春分呢。我用晒干的樱花为小晴做的书签明天就能看到了哦~”
他像是没有听见我那一句问题,像是没有听见我清醒以后我叫出口的第一个名字,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轻快明朗地自顾自说着一些其他的话。语调欢快的像清新的风。
但也只是‘像’而已。
我看向他的眼睛。差一点以为,他下一秒,要哭了。
他鸢色的眼眸潮潮的,仿佛弥散着冬日雨后氲不开的雾气。
汹涌而冰凉的悲伤,就那样安静的涨潮,静悄悄地湮灭所有。
但是他没有流眼泪。一滴也没有。
他居然还在微笑。
若无其事那样地微笑。
而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可以真的有人悲伤到了极点,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呢?
连流泪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啊。你真的,太可怜了,太宰治。
他的面色苍白。是如细致瓷器那般苍白,仿佛走在阳光下就会像泡沫一样破碎的美丽。
我颤抖着轻轻触摸上太宰颀长的脖颈——靠近喉结以上那一小截没有缠绕着干涩的白色绷带的肌肤。
我在搜寻些什么……?
指尖抚过触感滞涩干燥的绷带。
抚过他细腻光洁的肌肤。试图去触摸掩在绷带下他的喉结。
然后我忽然意识到我在寻找什么了。
——我在寻找另一个触感。
我在寻找,那恰好卡在温热的喉结下面,那一条扣住脖颈的黑色皮革choker的触感。
可是,没有。
我的手虚虚放在他锁骨的方位——差一点以为自己会抓住一缕流泻而下的发尾,如水般冰凉,却是燃烧了天空的夕阳色泽,那样一缕发。
可是,也没有。
有时候太熟悉彼此的情人之间的确不需要多说一句话。
我没有再重复之前那句话。
也没有多问他一句,关于另一个人的问题。
太宰似乎已经知道我在想着什么,我在思念着什么,我在寻找着什么。
他抱紧我,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那样抱着我,用若无其事的可爱至极的语气对我说:“如果再从小晴的口中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我是真的会心痛的呢,比被子弹打中还要痛一万倍哦。”
他将颤栗的尾音裹在明朗欢快的语调之下。
我再一次望进他的眼底。
他鸢色的眼眸,在无数个世界里,曾经有的,只有溺毙我的黑暗、吞没我的空漠、鞭挞我的冷酷……
而这一刻,我居然看见了一丝丝……类似于哀求那样脆弱至极的情绪。
——拜托你不要对我这样残忍。
他眼底破碎的情绪在如此诉说。
我终于透过他无懈可击的微笑面具,看到他属于这个年纪的,最真实的情绪,最真实的灵魂。
我终于成为了,他鲜血淋漓的,逆鳞。就像他早已成为了我的。
尽管他曾经无数次,硬生生将它打碎、碾碎、剥离、有恃无恐的冷眼看着我为他失控。
尽管他曾经无数次打碎了我的梦,噙着一贯优雅美丽的微笑,眼带嘲讽地看我为他卑微匍匐。
尽管他曾经享受着我全心全意的爱,却言辞戏谑的将我这个人的存在定义为‘床伴’,‘炮.友’,‘粘人的追求者’。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他雾气氤氲的眼底,看着他颤栗颤抖的睫羽,看着他苍白的唇和苍白的面颊,看着他快要维持不住的若无其事的微笑,和明朗轻快语调下都遮掩不住的破碎尾音,我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乘胜追击的快意。
爱情不是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战争。
无论谁赢谁输,都只是惨胜或惨败,反正只要动了心,每个人都是一败涂地的满盘皆输。
我们,没有赢家。
我们抱紧了彼此,就像两个在严酷寒冬跋涉了许久的旅人,互相汲取着最后一丝温暖。
可是我们都是被勉强缝补起来的残缺躯体。
一只活泼的渡鸦被黑夜剪去了羽翼。
一只可爱的蝴蝶被蛛网撕断了翅膀。
就是这样一种没有流血却又鲜血淋漓的,深沉而刻骨的缠绵。
可是他的吻无法暖热我。
他的拥抱无法暖热我。
“求你弄疼我吧。”我哭着恳求他。
请你弄疼我,请你灌满我。
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能让我不去想更疼痛的事情,或者回忆,才能感受到温暖,冻结成冰的血液似乎才能一点点的融化,融化成冰点以上的温度。
今天一大早起来收到投诉信我人傻了,为什么为爱发电专心写文还要被投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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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九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