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的系统曾经问我——
你会爱上一个,你曾经恨过的人吗?
在封锁记忆的枷锁破碎以后,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人真的可以在同一时间,爱一个人,恨一个人,爱着恨的那个人。
太过极致的爱,也会带来太过极致的恨。
恨是因为太多次爱而不得,恨是因为太多次死不瞑目,恨是因为……
——太宰先生,我真的很痛。
为什么要剜去我的眼睛?
为什么要打碎我的膝盖?
为什么,在我哭着抓着你锃亮的皮鞋磕着头朝你爬过来求你放过我,你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朝我——开了三枪?
又是为什么,做.爱的时候,你从来不亲吻我?
我哭着说,太宰先生我好冷我好痛,可是你连一个吻都不愿意施舍给我。
我自己擦干了眼泪。
回忆像旋涡,拉着我不放,将我缠绕进眼泪淌成的河流深处。
我爬不出来。
我……爬不出来。
世界终于彻底的坍塌了。坍塌成了废墟。坍塌成了残垣断壁。坍塌成了鲜血、眼泪、没有日出也没有日落的一片无垠的黑。
太宰治……是谁啊?
是我的,爱人吗?
不——
危险!
危险!!
危险——
他是,杀了我的人。
他是,杀死我的人。
他是……会杀了我的人吗?
我不想死。我不想再死了。我不想再痛了。
我要在他杀了我以前——杀了他。
***
意识清醒的那一刻,我发现我陷落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之上。
是我曾经被十年火箭筒打中以后,看到过的那间房。
比哥特式古堡的房间还要华丽,,仿巴洛克时期画家鲁本斯那副气势宏伟的《劫夺吕西普的女儿》壁画就这样铺满了一整面墙。
每一面墙,都绘制着一副某一个我最爱的画家,最爱的画。
——伦勃朗的《夜巡》;莫奈的《印象·日出》;提香的《沉睡的维纳斯》……
房间的一隅搁置着一台斯坦威纯白色三角立式钢琴。
下沉式大理石浴池就在钢琴的不远处,水面漂浮着破碎的玫瑰花瓣。
我想起来了。
——记忆的封印破碎以后,我陷入进了昏沉混乱的状态。
那个海上航行的婚礼夜,我差一点就杀死了他。
在世界停滞的时间里,我终于拿起了枪,这一次,是我对准了他的心脏。
我一边对准他的心脏,颤抖着一边在哭,求着他放过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太宰先生我真的没有背叛组织,请您相信我!”
我扔下手里的枪跪在他的脚边,可是下一秒我又像是恨极了那样捡起了手里的枪,再一次对准了他的心口。
“不…不会再让你杀了我……这一次,我一定……”
我不记得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我也不记得他对我说了什么样的话。
只是依稀记得……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
无论是我掐住了他缠着绷带的脖颈,还是对准他的眉心差一点就真的扣下扳机。
就在我的异能力终于要撑不住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停滞的时间开始再一次以缓慢的速度恢复,雨滴开始一滴滴坠落成线,海浪以放慢一百倍的速度拍打向船舷——
记忆带我回到了大雨倾盆的夏天。
他站在屋檐下,一只手举着快要融化的冰淇淋,另一只手举着倾斜在我肩侧的伞。
我扑进了他的怀里:“你终于来接我回家啦!等你好久了!”
——“你终于来接我回家啦。”
我扔掉了手里的枪。
***
我盯着脚上的锁链,隐隐约约的记得——似乎也是我,求他锁起来的。
因为……
我会伤害他,也会伤害我。
在记忆的漩涡将我吞噬的时候,有时我会拿起削皮的水果刀狠狠的划上我的胳膊。
我很痛。
但是我看不见伤口在哪里。
于是只好制造出来一个新的伤口来覆盖看不见的痛。
他会很温柔很小心带着细微颤栗的抱住我,而我,会努力地用力地挣扎着摆脱他的怀抱。
我的刀挥向了他,划伤过他的脸颊,划伤过他的颈侧差点真的扎进了他的动脉。
而我不想见人。
……我害怕见人。
——“太宰先生,我好冷。我好痛。”
这是我时常说的一句话。
“请不要开灯。”
我似乎曾经习惯待在一些潮湿的、黑暗的、漫溢着鲜血的地方——比如说实施酷刑的地下拷问室,这样的地方。
而当记忆开闸的那一瞬间,当所有世界的痛苦,伤口,记忆,都在一瞬间倾泻而出,我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过去的世界。
总而言之,我现在似乎,终于从汹涌的记忆漩涡深处,抽离出来了,短暂的。
因为,我想起来了一个人。
一个替我合上了眼睛,替我盖上了衣服,在我生命的尽头暖热我的人。
我想起来了中原中也。
***
我苏醒的时候,那个和我打出了99次BE结局的男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替我用毛巾擦头发。
我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一直铺散至腰间的长度。
水淋淋湿哒哒的头发被柔软的毛巾包裹着,时不时擦过我的额头和面颊。我被他抱在怀里,鼻息间缠绕着熟悉的气息,他的气息。
淡淡的甜腻的鸦片,裹挟着冰凉的凛冽的雪松木。
没有温暖的烟草味。
也没有燥热的风从吹风机拂过我的面颊。
他沾染着水汽的指尖也好凉。
于是我苏醒以后,终于停止发疯以后,终于变回了正常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为什么你不是中原中也?”
为什么,我的攻略对象是你。是你,太宰治,不是中原中也?
为什么,我一定要爱上你,又一定要被你爱上?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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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九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