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发热期时段寻盯着他后颈时充满兽性和凶性的目光,谢清不由心有余悸。他总疑心段寻其实是想直接将那一块带有标记的皮肉活生生咬掉。
只不过最终段寻也没敢真的怎么样,顶多恶狠狠咬几下,然后被应激的谢清狠狠扇一巴掌。
这种时候两人僵持,总是段寻先退缩。大概他也知道,虽然谢清总是认清形势向他服软,可这omega骨子里并不真的温顺,强行触碰底线只会鱼死网破。
但段寻对这标记难以忍受的程度与日俱增,按捺不住的怒气没法发泄,就总想着要从别处找补回来。
你拉我扯,一来二去,谢清也忍到头了,索性找了个机会,摆脱哨兵,一走了之。
本来就不是什么你情我愿的开始,闹到最后谁也都心中不平,真是孽缘。
摇摇头抹去浮现出来的回忆,谢清长舒口气。
一旁的陆承将他细微的神态尽收眼底,心下有所猜测,也不愿再勾起他回忆。
却又是谢清率先抽离思绪,问他:“西区混乱,所以未婚omega们被标记也没什么稀奇,东区这种情况很少吧?”
想起方才检测时那个工作人员惊诧中略带鄙夷的眼神,谢清轻轻一哂。在这一点上,东区的文化和上星域还真有点像。
他被看得不适,又觉得亲切,好像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死里逃生,总算回到了现实中的故乡,恍惚之间,一时怔怔。
“是很少见。”
其实也不一定是真的少见,只不过在大家共识里这实在不算光彩,因而都隐匿在私下暗处的闲谈里。
陆承有意想再说些什么,没什么目的,或许只是因为发觉omega周身似乎升起一道无形的屏障,想把他拉出来。
只是谢清没再搭腔,陆承只好作罢。
走到办公楼前时,谢清也不拖泥带水,还了水杯,就要脱外套,却被陆承制止:
“最近几天有寒潮。”
“寒潮?”
“你之前在南部群岛,可能不知道寒潮有多冷,”陆承寻到说话的由头,开口建议,“救济金发放下来至少也有一周,要不这外套你先穿回去,有空了再还。”
由于外头风势渐紧,又或是没人想结束,不知不觉谢清又跟着他走到了里间办公室。
来都来了,陆承迅速在脑中想了一圈,建议他拿一些防寒的药再走,理由么还是那句话,东区比南部群岛要冷上太多。
谢清便将将立在陆承桌前,等待。
omega修身的衣裤都显得单薄又松垮,唯有刚刚披上的外套厚实挺括,一看就昂贵,两者搭在他身上,也不显得突兀,反倒有种奇异的和谐。
大概是因为他身姿挺拔修长,神采奕奕,旁人一眼看上去,便被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吸引住,于是身上的衣服都只沦为他本人的陪衬,再不合适,也显得融洽。
趁着陆承去拿药箱的功夫,谢清已经和相邻座位的同事聊上了。
“对,工作日,朝九晚五,你可以随时过来咨询。”
“杯子?哦,不是别人送的,是过节时发的。陆队他AO关系都很干净的。”
“后续登记?你找我们陆队就对了——他这个人一向靠谱,乐于助人!”
那同事瞧见谢清身上披着的外套,双眼直发亮。想也没想,基于同事情谊,他开始进行热情地推销。
“咳!”陆承拿着药包出来,颇为无奈,“不要听他瞎说,你以后有什么事要办的话,可以去楼厅找咨询台问。我们护卫局以打击犯罪为主——我也不是每天都在办公室。”
“知道,我可不敢打扰你们办公,”谢清眉眼弯弯,伸出手腕上的光脑,“和我加一下星号?到时候方便还衣服。”
陆承欣然答应。
目送着omega轻快的身影远去,陆承才恍然回神。
“看傻了?”一旁刚和谢清聊天的同事满是戏谑,“昨晚我说得不错吧,你真要铁树开花了!”
“……八字没一撇的事,不要这么说,”陆承嘴角可疑地提了一下,紧接着正色回答,“对人家名声不好。”
“你看看人家,人家都乐意穿着你的外套四处晃了,你还这么呆板,怪不得单身到现在!”同事连连摇头,忽然将话转了个弯,神色认真,“我也是提醒你,有心思的话要好好考虑周全——刚刚信息科发来的消息,你看看吧。”
涉及到正事,陆承一秒钟便收心进入状态,仔细浏览:
信息科发来的是他们通缉的最后一个中型走私商近三个月的通话清单。
前五的位置中,谢清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个走私商名叫段珲。
不用往下多看,看到姓段,陆承就知道这大概是一条难啃的鱼——段氏家族在西区根系庞杂势力强大,虽然段珲听起来不是什么声名显赫的重要人物,但如果牵扯出矛盾来又是一桩麻烦。
“嚯,谢清就是刚刚那个omega,”同事连连感叹,“来头还真不小,我就说你怎么昨天就盯紧了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经验多了自然有感觉,”陆承眉头紧皱,将这话题一笔带过,“如果能让他当我们的线人,那是最好不过。”
“我看他不像能被轻易说动的人,”同事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不如你试试献身吧?你们站一起还挺配的。”
“……好好说话,干正事。”
谢清这一边也并不安生。
望着光脑上不知道第多少次打来的视频通话,他再次挂断。
于是一条条的信息便像鱼儿吐出的泡泡一样,霸占了整个光脑屏幕。
【段珲】:段寻可一直想见你一面,我都帮你拦下了。
【段珲】:没了段家倚靠,你最好还是安分点。现在也就我还愿意帮你。
【段珲】:到时候也分你一成。
【段珲】: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你能离开西区?
阴魂不散。
谢清大致扫了一眼,便轻轻将光脑屏幕合上,放在一边不管。
他刚匆匆换好工作服,忙着去酒吧上工,没空理会段珲。
出门前,他又回过身,将挂好的昂贵外套仔细捋了捋,盖上一层薄衫当防尘布——他租的房子在下城街,阴暗狭窄,连像样的衣柜也没有,只能这么打理。
酒吧比自己家里暖和许多,他干脆申请了更长的工时。
临近周末,下午人少,大家都闲散。三三两两来的熟客,谢清统统记得他们的喜好,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单,顺便把新上市的甜点推销了好几份。
林亦星则在一旁奋笔疾书。一向昼伏夜出的黎江在各个花红柳绿处流连了大半个晚上,此刻又不知又从哪里窜出来,有意无意地围着林亦星转。
主管过来提起赔酒的事,见谢清虽然爽快答应,眉头却耷拉着,隐含失落,禁不住出声安慰:
“你算幸运了,这酒下周就得涨价,二千变八千,要你是下周摔的,更有得赔。”
谢清还不作反应,林亦星已经略带忧心地蹙眉向他望去——八千,在东区是林亦星三个月的生活费。他一个穷学生,靠着奖学金自然不算宽裕,但至少衣食住行不用忧虑,可谢清眼下似乎比他拮据得多。即便现在只赔两千,对现在一穷二白的谢清而言,应该也不算容易。
他没有发现,黎江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他身上:林亦星现在就穿着社□□发的免费T恤,朴素的棉料,已经有一些泛白,还起了一些小毛球,与这装潢昂贵满是情调的酒吧格格不入。可林亦星偏偏安之若素。
omega欲言又止,黎江也看在眼里。
一瓶酒而已,这算什么事。
黎江当然不能放过一次开屏的机会:
“既然是有人闹事,这酒就不用赔了。只要你们没伤到就好。”
谢清只愣了一下,便顿时眉飞色舞,替黎江陈情,“谢谢老板——看来我是沾了亦星的光。”
林亦星意识到什么,却拘谨地扭头,不肯与任何人对视。
黎老板摸了摸鼻子,不想自讨没趣,赶紧接话:
“什么沾不沾光的,我这叫体恤员工!”
“两千涨到八千?”谢清这个被罚款的人倒是另有关注点,一边把所有瓶瓶罐罐摆得乖乖的,一边琢磨,“这酒唯一的卖点就是飞云草成分,这种草在西区一直长得很好,不会短缺的,没听说供应商要闹掰,怎么突然涨价……”
飞云草是西区的特产,有一定的兴奋镇痛效用,可以入药也可以制成食品酒水。这种草在西区南部群岛极为多见,见风就长,水手们下岛时经常扯几根干嚼。
只是如果精心萃取,制成高纯度膏剂的话,似乎可能致幻,或是上瘾——具体到什么程度,谢清也不确定。毕竟他虽然在南部群岛生活了一阵子,可他对这种烟草天然有点抗拒。
之所以熟悉这种草类,还是因为他那天杀的前男友——段寻这人野性难驯,一言不合就喜欢把他摁在草地里。
飞云草揉碎的汁液丝丝粘连,贴在皮肤上,散发着草木类特有的腥味,经常让他昏头脑涨……谢清摇了摇头,把莫名涌上的记忆甩掉。
旧回忆褪去,新回忆涌上来:他想起方才在东区政务大楼里看到的宣传报。
当时他注意力在陆承身上,只草草瞟了一眼,大概是在说要限售飞云草类食品,警惕成瘾之类的……
“东区政府要限制售卖飞云草了?”
黎江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没想到这个初来乍到的穷苦omega脑子转得挺快:
“是,限制酒吧售卖,也限制商家进口,下个月就要正式施行。”
谢清正要接茬,忽然感觉自己被一道温和的目光注视着,便扭头看去。
陆承见谢清望过来,报以一笑。
谢清心中大致算了下时间,心下了然:陆承这是护卫局一下班就过来了。
“嚯,陆队又来赏光了哈。”
黎江也眼尖,正欲起身,便发现谢清疑似正在和陆承眉来眼去。
于是这位年纪轻轻惯会玩乐的公子哥只隔空向陆承招呼一声,便压低声音问谢清:
“他来找你么?”
“大概是吧。”谢清也不扭捏。
“他对你有意思啊。”
“不确定,”谢清不再关注陆承那边,歪头想了想,倚在吧台上,很懒散地讲,“我对他,有那么一点吧。”
Omega浑身上下都透着漫不经心。
这幅姿态也不像是不在意事成与否,倒像是出于某种势在必得的笃定。
……长成谢清这样的omega也的确有资本这么想。
黎江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心中得出结论。
网页后台居然能选表情包了?![垂耳兔头]
我不太喜欢在文案上标双洁与否,不过这一本在正文里能比较早看出来,介意的话可以先溜。
开文太心血来潮,今天才弄好封面!
PS:第二章修正了配角人物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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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