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半月入夏,蚊子已经不少了,舞阳半夜里被嗡嗡嘤嘤的声音弄的生成了条件反射,一听见有蚊子靠近就浑身痒痒,继而醒来,实在烦躁的不行。
她和顾宁住在一张大炕上,但两人离得很远,颇有点儿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的意思。
蚊子战斗力强,但对顾宁却格外厚爱,顾宁总是光着膀子没心没肺地睡,可身上根本没有半点儿被叮咬的痕迹。
舞阳却像是蚊子前世的冤孽,被它们逮住可劲儿薅羊毛,她穿着衣服第二天身上都有被啃出来的包,如此悲催,怎能不让人仰天痛哭。
走在路上,舞阳就说起了这事,顾宁一阵大笑,被舞阳捶了好几下,他一边躲一边说:“是蚊子咬你,我又没怎么着你,你老拿我出气……”
舞阳看着他东躲西藏,心里简直觉得可乐。顾宁笑起来有种从内心发散的愉悦,舞阳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人。
身量高挑,长相平平,性格很讨喜,很有亲和力。
她从头到脚扫视着顾宁,对他做出种种点评,心里觉得这些评价很客观公正,可惜由于顾宁易容变声,只有后面两条还比较符合他。
顾宁进入西南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易容,他很有些自我欣赏的意识,认为自己的长相天上有地下无,顶着一张俊脸出去十分引人注目。
如此一来一则有暴露身份的风险,二则有被女匪寇瞧上押上山寨强逼成亲的可能,两者都让他汗毛倒竖,故而他决定以假面示人,可好便宜行事。
平凡的样貌,接地气的性格,让舞阳在短短半月内就卸下了对他的防备。倒不是她警惕性太低,实在是顾宁这个人太好懂了。
他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稍微一套话就藏不住事儿,会主动关心人,有什么东西都知道分享,还能包容舞阳偶尔张牙舞爪的坏脾气,这么多优点集于一身,任是舞阳这种见多识广的都要感叹,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性格?
舞阳跟他在一块儿,几乎不怎么压抑真实的自己,那样的状态别提多轻松了。
从跟顾宁的相处中,她有些相信缘分这回事了,其实她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也一向对人冷淡,但跟顾宁竟然气场这么相合,似乎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如果不是缘分,那什么能解释如今这番情景呢?
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是天生用来当朋友的吗?
朋友……朋友这两字一冒出头,舞阳心里就盘算起来:既然是朋友,如果自己跑了,留他在山上是不是不地道,他会不会被连累?
若是跟自己一起跑了,将来是不是还能进一步的发展?
这么合拍的性格,这么听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挺开心,做丈夫不正好?
我天哪,舞阳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
疯了吧,认识了几天就想的这么远,莫非是眼看春天行将结束,为了哀悼暮春时节,她牺牲了自己的羞耻心,开始思春了?
她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摒除,抬头看看前面,仓库就在不远处,厨房已经派了一批人来领火绳回去晒了,舞阳看着进进出出的众人,深感底层群众没人权。
山寨的匪寇盘踞在进化的顶端,平日里吃吃喝喝或者参与训练,生活杂务都压在了下人身上。
下人中又有些暗箱操作的偷懒规则,生活压力层层压下来,即便不再建戏园,舞阳也是随时准备为山寨的各位大爷随时奔赴到需要她的地方。
去他/妈的,老子要走,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