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半月就要入夏了,眨眼间舞阳已经来了五方寨一个多月。
寨主的婚期将近,这几日以来,寨里的忙碌更胜以往。各色呼喊喧嚷声不时传到耳际,让人恍惚间如同置身集市。
一日,在繁芜的声音里,突然掺杂进了女子的哭泣声和男人的高声叫骂,舞阳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心里大骂这些匪寇胡作非为,强抢民女,也很想循声去看看,但做饭的大哥还需要她烧火。
她若贸然有出去的举动,众人一定会斥责她没轻重,因为多管闲事就意味着可能小命不保,一不小心还会连累整个厨房的人。
舞阳想通了关节,心里有些憋闷,这憋闷一半来源于这些人的无情,一半来源于自己的无力。
其实,厨房众人未必无情,只是他们的力量与众匪寇相比如同蚍蜉撼树,若是非要以卵击石,那结局恐怕会很惨烈。如此说来,这些人不过是基于现实做出了最佳选择,保护自己为先,其实真的没什么错啊。
哭声越来越远,舞阳一边烧火,一边凝神细听。
脚步声渐进,舞阳回头看去,只见顾宁铁青着脸站在她身后,活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舞阳想了一圈儿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惹着他了,她本来脾气也不怎么滴,也从来不愿意看别人脸色,加之被刚才的事弄坏了心情,现在正好找到了出气筒,语气一时有些恶劣:“你杵在这儿干什么?”
她这一声轻喝就像咒语一般,一说出口,对面的人脸色竟然有些阴转晴了。
似乎是被人从噩梦中唤醒,他挠了挠后脑勺,想起来什么似的哦了一声,说道:“秦大哥说快入夏了,让你跟我去把仓库里的火绳拿出来晒晒,后天各处都要过来领了。”
做饭的大哥听顾宁这样说,于是对舞阳道:“行了,你快去吧,正事儿要紧。”
舞阳放下手中的柴火,抬起袖子来揩了揩脸上的汗,对顾宁道:“走吧!”
一道出得门去,路上舞阳忍不住问他:“你刚才怎么了?感觉像要吃人似的。 ”
顾宁吞吞吐吐,最后憋出一句:“没什么。”
舞阳当然不信他,但这种事情别人要是不说,自己也不好追问。
但是,不追问,不代表没法子。
人精舞阳于是使了一招以退为进,善解人意地对顾宁道:“嗯,我相信你,不过你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很愿意帮助你。”
顾宁本来就对她没什么防备,甚至可以说是喜爱的,现在听她这么说,心里很感动。
他抬眼看舞阳,只见后者的眼神中充满了鼓励。
顾宁在这鼓励的眼神中败下阵来,郁结于心的所谓心事就跟倒豆子似的哗哗往外面倒。
他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三当家从山下抢了不少女子回来,那些女子不情愿,很多都被打的够呛,路上很多人都看见了,我……”
他一时找不出什么具体的词形容自己的心情,舞阳却听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顾宁应该是经历了一个跟她刚才一样的心路历程,只不过由于亲眼所见,他的愤怒和郁闷比舞阳更甚。
他握了握拳,下决心道:“我要救……”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舞阳一把捂住了嘴,舞阳前后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才放开他:“你心里有打算就行,但别说出来,万一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顾宁撇了撇嘴,又有些期待地问道:“你帮我吗?”
舞阳迟缓地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事需要细细筹划,不能莽撞。”
顾宁得到了她的答复,有些雀跃。
舞阳一看日头都老高了,赶紧催促道:“快走吧,干正事儿要紧。”
两人于是穿过竹林,去了仓库。顾宁的脚步明显比刚才轻盈了,舞阳在心里嘀咕:真是个傻子,一点儿话都藏不住。
她虽如此想,但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