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父在士兵们没有收敛的力道下龇牙咧嘴,他认为这是自然的畸变,脱离社会规范的可怖现象:她们的肌肉竟然和一个男人一样结实,只是肩背的宽阔程度不同。
他觉得自己误入了异世界,还是原本给万事万物设置规范模具的世界更适合他。
钱德勒的变形像汽油一般浇灌在他们心上,和他手上的焰火一起,将男人们眼中的**、嗜血燃烧得鬼火蓬勃。
士兵们的面容凝重,她们预感到这是决定她们生死的一战。
尽管它的规模比不上多年前的普勒阿得斯之战,但只要元以昼战败,钱德勒绝对会将重制完全版的二代“普勒俄涅”分而食之……
那时,她们会落入怎样的境地?
所有关键时刻被推出来的女人们都承载着希望,在每一个风口浪尖、每一个被聚众凝视的时刻。
孙云起不知为何联想到在旧世界网络上看到的一次次热搜新闻。无数人隐埋在舆论战争中为女人说话,一次又一次的反转消磨了她们、也锻造了她们。
那些新闻中占据绝对位置、风暴漩涡中心的主角们,有时给群体重创,有时又带领群体迈上新的台阶。
但无论最后的影响是负面还是积极,她们都是一柄枪,有至关重要的作用——被他人使用着刺向自己的群体,或以颤抖之躯挡在同胞面前。
大部分人没意识到在亿万信息的潮流中,被主流媒体报道记载就是被推上了历史舞台,每一步发声都需要斟酌,所做出的每一个决策都影响着女人们的未来。
但元以昼此刻明显知道这是怎样一个决定性的时刻,她几乎以命相赌,钱德勒在她的攻势下只守难攻,节节败退。
孙云起看出了钱德勒的策略,他只是在消磨她。
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只狡猾的牲畜,湿润的眼睛阴潮粘腻地粘在元以昼的眼球和脖颈,寻尽一切脆弱之处,伺机要给她致命一击。
他的身体竟然还在继续膨胀,正如他野心勃勃的妄想。
他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残忍的微笑浮现嘴边。
他觉得自己又变成了戏耍老鼠的猫,甚至还有闲心分过来一个眼神挑衅利伯蒂。
可惜利伯蒂并没有观看这难得一见的神之战。
她低头蹙眉,正在缓慢又耐心地为胡芙上药,白色工作服上全是地道的脏污和胡芙渗出的鲜血。
钱德勒勃然大怒。
璀璨夺目的金焰在他掌心跃动,如同太阳神馈赠的神秘力量,其势汹涌,翻涌升腾,恍若天界神火降临凡间。
火焰以令人惊叹的速度不断壮大,蔓延之势犹如盛夏阳光普照大地,没有一丝一毫的衰减之意。
人们反而能在其搏动的脉息中,窥见无穷无尽的生机与能量。
“阿波罗再世!”他们说,用安娜编写出的那些男神的名字形容他。
他无法被消耗!
而元以昼对她说过,她的能力是借来的,像俄里翁一般有限制时长!
孙云起想上前,然而热浪阻止了她。她并未被分配到和元以昼一样的能力。她只是做到了超出人类极限,而元以昼是可以与神比肩。
她攥成拳的手复又松开。孙云起不明白为什么母本的分配也如此不公平,它应该选择她,或许获胜几率会更高。
元以昼对孙云起的心思全然无所觉,她只是麻木地输入再输出。
能量充盈又散去的过程对全身的脉络都有损伤,她的肤色已经不正常。
【顾主,您能获得这样的力量,真是让人惊叹。】
父本系统赞叹了一句,转而发出安心的声音。
【你不可能战胜他。根据检测,他的身体强度和力量都已超出人类极限,近乎半神。他的身体是蓬勃、有力量、无坚不摧的!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不断生长、更新迭代,将他塑造成更强的人。未来,整个天宫都会是他的。他是天宫新的父神!】
它竟半分情面都不给俄里翁留,看来谁掌握力量,它就会倒戈向谁。
【只要他到时将墨洛珀献祭,他就会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没人会拒绝这样的。届时,天上的七姊妹星团尽数覆灭,这个副本就可以完全终结了。】
看元以昼的头发都被烧短了,还在不断鼓起腮帮吞咽喉腔涌上来的血,它美滋滋地畅想未来。
七仙女墨洛珀还是破局关键。
完全终结?副本一次次重来,是为了一个个解决这七个姊妹,从而间接毁灭她们所代表的星团吗?
所以,墨洛珀是最后一个。
元以昼向下看了一眼孙云起。
孙云起原本痴痴看着她的背影,但那种迷离的状态很快被元以昼抛来的眼神刺醒。
现在她的视力极佳,转瞬便读懂了元以昼的意思。
孙云起高高举起墨洛珀的手,朝她挥舞。她的脸上浮现安慰性的笑容,好像不是在等待命运的宣判,而是在看演唱会。
该做的都已经做好了,芭特弗莱紧抿嘴唇,想看唯一的变量会给出什么样的解。
墨洛珀脸色难看,仿佛是一堆在元以昼身上迸发光芒映照下的黑炭。她原本那双琥珀时期清澈单纯的眼眸如今黯淡无光,只剩下深邃的空洞。交战的火焰投入其中,竟然留下了流动的光芒,那是墨洛珀被激起的一丝好奇心。
她在等,她想看谁会赢——尽管她内心的答案已经注定。
孙云起身旁还匍匐了一堆男人,他们是偷偷想控制盖伊和墨洛珀的玩家。
在行动途中被孙云发现,玩家们憋屈地被一网打尽,早已被蚌摊和使用道具掏空的身体没有还手之力。
在死亡的沉重阴影下,哪个男人不会想着发泄?他们又不是圣人,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敛束**。
更何况副本世界不能与真实世界相比。长久的杀戮将他们变成了任务机器,他们根本就没把这个世界放在眼里。
每个世界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蚌摊,每个女人于他们而言都是天宫的女人。
“你……你,”原本在天宫餐厅高高在上的一名男队长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喘,要倾尽肺中所有空气似的,“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强?你和钱德勒打出什么支线了?他把长生药给你了?”
他们疑惑于孙云起的转变,眼热而愤恨,感慨万分:“我要是个女的,钱德勒看上我,打通这个副本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那长生药真的是好东西!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不用充能的强化就是好啊……”他们无法想象出天赋的存在,从一开始,他们就未曾获得过母本的视角。
“你看我长得也不差吧,到时候献祭能不能带上我?我给你当小弟,我有三个副本的经验……”
“你求她干什么?没骨气!没看见谁会赢吗?”
孙云起不管那些蚊蝇般烦人的声音,因为她的心神都被离地几尺的元以昼占据了。她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颇有些对眼前的场景目不忍视的意味。
元以昼和钱德勒都从高空坠了下来。不同的是,钱德勒的脚踩在元以昼胸口,他明显要终结这场战争。
士兵们感到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颈,过往关于战争的黑暗回忆如雾霭缠绕心头。
那是一次次午夜梦回时的噩梦,听到类似的皮靴踢踏声都会天灵盖发麻;那是永恒在耳膜内徘徊不去的女人尖叫,她们的声音撕扯生者同胞的灵魂;那是自己不受控制、伸出的神经末梢,它们共情通感着那些于她们而言是累赘的东西,让她们的嘴唇和牙齿剧烈颤抖。
但她们无法忘记、不愿忘记、不能忘记,即便遭受再多的折磨和苦痛,她们都会谨记元以昼说过的。
士兵们的脚趾尖在军靴中绷紧,她们努力抵抗面对半神的恐惧。
活下来,不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即便是战死,也要对敌人造成生命总结前的最后一击。
这是身为士兵的荣耀。
这是身为女人的荣耀。
这是身为人类的尊严。
女人从来不缺少血性,她们的一生比男人见过更多的、各种各样的血。那些在他们眼里彰显不祥的血液,却正是她们与世界的联系、与后代的联结,是一枚永恒活在她们身体中的,荣誉的勋章。
天宫的女人们想要尖叫,莫大的恐惧擦去了视界中的一切色彩,她们只能看见躺倒在地上的元以昼,而元以昼的惨状又激发了她们更深的恐惧。
一种看见同类尸体后联想到自身命运的恐惧。
她们就说了吧!不要和他们对着干!最后的结果是输是赢都对他们没有影响。
赢了,女人们也不会选择他们对待她们的方式去折磨他们,因为在长期的驯化下,她们的脑海中没有那样残忍的手段和想象,最天然的一点,她们根本就没有作案工具。他们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囚禁起来当成牲畜那样养,就算是被阉割,也好过她们曾受到待遇的千万倍。
输了,她们的下场可以想象。原本只需要保持缄默、被裁去舌头,而现在丢失的可是一整条性命。
钱德勒像一个真正的怪物,嗬嗬低笑,他并不在意别人看他的目光,因为内心中真正有了力量,外界的眼光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他原本只是一个孱弱的科学家,但母神的血液果然有如此大的效用。果然食用母体是获得力量的最佳方式,母亲们天生就该为孩子所吃。
他迷恋躯体膨胀而具力千斤的滋味,眼下正盯着元以昼的身体,思量各个部位的食用方法。
兽性使他产生了吃人的想法。
人们都以为元以昼没了呼吸,但孙云起看见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她厌烦地叫士兵们在那些笑开了的男人们嘴中塞入堵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