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傍晚的时候,宋离想要摸去宋晨住的院子,她现在还有不少疑惑的地方,想要问问宋晨。走了好大一会儿没有找到对的地方,而且这院子里面的下人不多,连个人都问不到。宋离停在原地,一时发愁,看有个亭子就走了过去,想着要是看见人了就叫过来问问。没有等到途径的丫鬟小厮,等到了一个旧识。
“陈公子。”宋离站了起来,她眼下已经换了一身装扮,虽然不是裙装,但也不会让人错认成是男人。
陈诚看见如此的宋离眼神闪烁了一下,明显没有想到宋离的本来样貌竟然是这样。他快步走过去,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坦率,相反,拘束了许多。他已经被父亲好好提点了一番,虽然父亲也不知道宋离到底是何许人的身份,但是圣人如此态度,也可以窥得宋离定也是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就算不是,也一定是圣人宠信的。若不是她现在在水峪村,一定是自己此生难以接近到了人物。
“眼下,该称呼宋小姐了。”在宋离的邀请下,陈诚一并坐了下来。“一开始真是没有想到,我鱼目混珠,早该想到宋小姐不是凡夫俗子的。”
陈诚很拘束,无论是从说话还是坐姿,都在告诉宋离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层级的人了,虽然之前也不是,可现在就是有些不适应。从宋离自身出发,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和宋晨在水峪村里面生活,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被人伺候,不需要自己赚钱是舒服,但是未来迷茫,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好自己,好多不确定的因素,只能依靠别人对自己的情绪,宋离可不敢托付,这天底下哪有那么牢固的关系。宋离叹了一口气,“我本身就是一个小渔民,从前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不记得了。”
陈诚也不继续攀谈,他深知这一个交往的度在哪里。“宋小姐怎么在这里坐着?”
说到这,宋离有些不好意思,“哎,宅子里面太大了,我走迷路了。”
陈诚微笑着,站起来,“刚过来自然是不熟悉的,宋小姐是要去寻找宋公子吗?陈某给你带路。”
“正是正是,多谢多谢。”
即将深秋,树上的叶子都已经发黄,丧失了水分从树枝上面跌落下来,在庭院里面聚了好大一波。宋离一过来就看见她哥正拿着一把大扫把在院子里面扫来扫去,将落叶聚拢到一处地方,身影单薄孤寂。陈诚无声地对宋离比了一个离开的手势,宋离走了进去。
萧靖初给宋晨安排的地方不小,好几间屋子能供宋晨挑选,也没有其他人居住在这个小院里面,就只有宋晨还有几个伺候的小厮。宋晨不需要人伺候,所以小厮现在也走了,院子里面的空空的,就只有宋晨一个人。
“哥”
宋晨回头,双眼有了起伏波动。放下了扫把,与宋离一块进房聊天。
“我问着杜娘子说,她这回是过来查关税这件事的。”宋离直接省略了萧靖初当初说寻人的这一点,更是忽略了萧靖初说寻人更加重要这一点。以她看来,那些不过是杜娘子信口说得话罢了,张嘴就来,谁不会呢,只有这正事才是真的,“哥,关税有什么好查的?”
“此处与泉州城相连,那是咱全国水上商运最为兴盛的地方,一日往来的商船要以千来计数,一车货物的价值更是寻常人难以企及之术。我们与海外之人做生意,自然会有关税抽成给朝廷。我想是在关税上面出了逃税的问题,泉州商旅盘根错节,说不准与官府也早有勾结不好查,滨江不一样,这处有商船,却不是很多,加上我们的县令虽然有些愚笨,但是这受贿耍滑的事情还是不会干的,所以才来滨江探查。”宋晨简单明了地给宋离解释了一番,还将现在的关税收成比例的事情也科普给了宋离。
宋离听懂了,点了点头,“如此逃税下去,给朝廷的钱少了,码头港口也不能好好发展。朝廷又不愿意放开,就只能从百姓的身上拿钱了,怪不得我们都有税了。”宋离现在还在为自己交的那些银子心痛呢,都是自己的血汗钱,一文一文攒出来的。
瞧宋离这样,宋晨没有多说什么,只关心地问:“今日杜娘子应该找你了罢,你们两个说些什么?”
宋离现在对这杜七还是保持这戒心,但比起一开始的时候小了很多,“倒是没有找我说什么就走了,瞧着也挺忙的,让我给她带孩子带了一天。”
孩子的事情宋晨也知道,到底是谁,宋晨自然也能猜出来。答应留下来,除了为了宋离,也有为了这个孩子。宋晨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脸,就这样一定是会吓着人的,能远远地看着就不错了。
宋离大条了些,没有察觉到宋晨的情绪,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可惜,这孩子简直是把我当成了仇敌来看,还说我谄媚,哎......”
“不过是孩子罢了,心性不成熟。”宋晨找补道。
“是啊,所以我也没生气,她看不惯我我就少见她几次呗。”宋离低头蝈蝈了两句,然后又说道:“但是我觉得她心性还是蛮成熟的,对杜娘子和我说话都是一板一眼的,俨然一个小学究,比宋翊还要厉害。”说到宋翊,宋离又想到了被他们丢在成安的宋高兴,“也不知道高兴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提到宋高兴,宋晨也有些不好受,他对宋高兴的情感倾注一点不比宋离少。“眼下,我们两个人的命运尚且不确定,让高兴一个人可能会更加安全一些。”
宋离默默点头,“陈,公羊两家交好,那个表侄李俊杰的事情怕是不会好好处理,眼下杜娘子在这里,哥哥,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应该说出来。”宋离其实一直记得这件事情呢,高兴原本也是家庭幸福,父母在外务工但也会经常归家看望的孩子,一朝没有了父母,实在可怜。而且还是因为一个纨绔,要不是那个纨绔,现在自己和哥哥也还能安安稳稳地在水峪村呢,对这个李俊杰,宋离多少是有点怨言在的。
“此事等等吧,别把高兴牵扯进来。”
宋离想了想,现在自己和宋晨都不确定,怎能将希望寄予在一个刚认识几日的人身上,遂应了一声好。
言罢,宋晨想到了重要的事情,转身进屋在衣柜之中翻出一件朴素的衣衫,又从那衣衫之中的缝补的暗袋处拿出了一瓶药丸,给了宋离。
“你的药当是已经吃完了,五日吃一次,知道吗?”
确实是.......宋离收下,装进了自己的兜里面。
萧临清听着郑晴与自己说宋离离开了院子,这才做好了心理准备来告罪。屋子里面熏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是兰花的香气,萧临清已经通传过了,所以萧靖初并不意外她现在来了,只是有些无奈。
“连前来告罪都要等人家不在,你就这么不想和她碰面?”
“是。”萧临清倒是十分坦白,她乖乖地跪下,告罪道:“午间之事,安庆知罪,请姨母息怒。”
萧靖初本来就没怎么生气,唯一气的一点就只是安庆对卫霖的不善,可安庆本来就什么都不清楚。“起来吧。”
萧临清没有起,她还想着进言呢,所以才可以等这个时候呢。“姨母,安庆不知晓这人是谁,于姨母来说有何用处。但是她对姨母拔过剑,不守律法,维护宵小之辈,这已经是一个大罪。再有就是谄媚高位之人,此等就是一等一的小人了,望姨母提防。”
萧靖初属实无奈又觉得好笑,“先说这维护宵小,她当时是公羊家的护院,主子命令她去救他家的表公子,她能有什么拒绝的办法吗?且她并没有伤我,你也是知道的。还有就是这手串......”萧靖初拿出了那串手串,安庆离开后卫霖就交还给了自己。“我嘱咐她将手串送给你,想着你与她关系能够缓和一些,倒真是画蛇添足了。”
萧临清有些不知所措,显然是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起末。
萧靖初将萧临清给拉了起来,同时又将手串给萧临清带上,“此物,是我令郑晴去买的,若是你还不相信,则自己去问郑晴。你老师说的话,你总该相信了吧。”
萧临清点了点头,她看着萧靖初思考纠结了许久,才说道:“改日,寻一个机会,我也会与宋娘子道歉。”
“好。”萧靖初摸了摸萧临清的额头,透过萧临清的眸子,她总能看见许多,那些想见的不想见的,还有害怕见的。她撤开眼,让萧临清退下休息。